林歌笑低头思忖了片刻, 道：“李强对梦梦做的事情是犯法的，我可以帮忙收集证据，用阳间的法律制裁他。”
洛炎道：“你错了。即便李强被关进监狱里，只要不判死刑，徐茂依然会去要他的命。他的怨念很深，非命无法抵消。”
林歌笑问：“那徐茂去了冥界会受怎样的惩罚？很重吗？还有机会投胎吗？”
洛炎道：“如果是以前, 量刑很重。不过最近冥界改革了律法, 相对更人性化一些。判官会查明前因后果，如果确实是情有可原的, 允许用功德分抵扣部分罪行。至于能否投胎, 则要看投胎名额紧不紧俏。”
“像这种杀人的大罪, 需要的功德分高吗？如果我没记错，徐茂应该有一万零一百的功德分。在鬼魂里，这个分算很高了。”
“嗯，算高了。鬼魂杀人是重罪，哪怕情有可原，也只能抵消一部分的罪行。如徐茂这种的, 应该会抵扣掉八成的功德分, 然后再判几年□□。”
“什么还要□□？不是用功德分抵扣了吗？”
“如果不是功德分抵扣，他还要去刀山火海里滚一圈。更不是几年□□就能了事的。随着羁留在阳间的鬼魂越来越来，为了维持两界的安稳和平，冥界绝对禁止鬼魂越界杀人。否则其他的鬼魂也都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阴阳两界必然大乱。”
“这……”林歌笑也能明白冥界的苦心, 知道这一切也是为了怕鬼魂们到了阳间就胡乱而为，影响阴阳秩序。可是想到徐茂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
她曾经翻过徐茂的履历，知道他生前是个消防员，救火救灾，总是冲在第一线。立了无数次大功，也受了很多次伤。
最后一次，他在一个起火的商场里救出了十二名受困群众，而他自己因为把防毒面具脱下来给了受伤的群众，最终因为吸入烟雾过多而死。
也是因为如此，他的功德分才高达一万多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好人，却英年早逝。死后看到妻女受欺，手刃恶人，被鬼差带往冥界。迎接他的将是严厉的冥界律法的审判。
“你想帮他？”洛炎忽然问道。
林歌笑点了点头，转而却又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我想也没用啊。我就是一个基层职员，哪有那种本事。我只是觉得遗憾，他那样的好人却不得善果。虽然冥界有冥界的律法，我们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好人应该有好报。”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那里有一排代表了功德分值的数字。
“冥界推行功德分体系，不就是要杨善去恶吗？是不是对待向徐茂这样的鬼魂应该更加宽容些？”
“对了！”她忽然又问道：“那李强呢？”
洛炎冷笑一声：“还用问吗？像他那样的人，功德分肯定为负分。再加上生前罪孽清算，刀山火海里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人不能选择出生，但却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人。为善者，结善果。作孽者，哪怕死了也难逃清算。
出水云豪庭出来，林歌笑停下了脚步，对洛炎道：“店长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还得上班。”
洛炎“嗯”了一声，道：“无妨，我顺道送你回去吧。”
林歌笑：“我们顺路吗？对了，店长你家住哪里，我还不知道呢。”
洛炎却已经拦了辆出租车，打开了车门：“走吧。”
于是，林歌笑便只好认为应该是顺路的。要不然店长为什么要送她回去呢？
时间还早，未到高峰期，一路畅通下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桃花家园。
本来以为洛炎不会下车，没想到他也跟着一道下来了。
林歌笑道：“店长，你怎么也下车了？难道你也住附近？”
洛炎道：“嗯，不算远，步行可达。”
林歌笑思索着，刚才车费是店长付的，是不是应该客气下请他到家里喝杯茶。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女生请男生到自己的住所，会不会让人误会？
想了想，道了句：“店长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说完飞快地跑走，等到几分钟后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杯奶茶。
她递了一杯给洛炎：“店长，请你喝。我们小区边上这家奶茶味道很好的，用的是鲜奶冲调，我特意加了冰。”
洛炎一接过奶茶，冰凉的感觉便从杯身传到掌心，待落到心里却带了些温度。
他知道现在人间界的人类很喜欢和奶茶，也见过很多人喝。但是他自己没有买过。历经漫长的岁月，看遍了世事沧桑，他早已没有太多口腹之欲。上次吃了几十碗面，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想逗逗林歌笑而已。
这次，他也没有立刻打开喝的意思。
倒是林歌笑，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喝过水，这个时候正好渴了，捧着奶茶轻轻一吸，咖啡色的奶茶，混合着琥珀色的珍珠，顺着透明吸管一到进入口中，滋润着每一处干枯的味蕾。带着奶茶特有的甜美浓香之味，还裹挟着冰冰凉凉的感觉，舒爽无比。
做了阴间的中介之后，林歌笑最庆幸的就是她还能继续享用阳间的食物。奶茶，炸鸡，披萨……等等，都是她的最爱。单从这点，她就觉得自己比普通的鬼魂幸运太多了。
洛炎本来不想动那杯奶茶，可是看林歌笑喝得眉眼弯弯，一幅十分享受的模样。连方才徐茂之事带来的影响都一挥而散。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也插上了吸管，学着林歌笑的样子连奶茶带珍珠的喝了喝一大口。冰冰甜甜的，奶香混合着茶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喝人类的饮品了，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味道怪怪的。
“好喝吗？”林歌笑望着他，一副期待他认同自己喜爱美食的表情。
洛炎很想说，不太好喝。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拐了个弯，违心地道：“好喝。”
是自己口味的问题，和奶茶无关——他在心里给自己做解释。
“我就知道你喜欢！”林歌笑笑了起来，“吕腾也特别喜欢这家店的奶茶。他从来不喝别的地方卖的奶茶，只喝这家的。所以我买奶茶的时候都会带一杯给他。”
林歌笑随口说着，却没有发现洛炎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原本淡然无波，彷佛千万年的世事沧桑都不能让他动容。可她的那一句随意的话，却扰乱了他的平静。
“他已经去投胎了，你还提他做什么？”
“我知道他投胎去了，可是……”林歌笑淡淡一笑，“可是我总想着，也许某一天我们还能相遇。哪怕他不认识我，我肯定也能认出他来。”
“你就这么肯定你能认出他？”
“当然了！”林歌笑胸有成竹地道：“我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他化成灰了我也认得出他来。等着吧，早晚一天我还能见到他。到时候我肯定要问他：‘喂，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好好跟我道别？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说着说着，林歌笑的笑容就淡了下来，鼻子有点酸酸的，她勉强又笑了笑：“不瞒你说，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洛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握过冰奶茶的掌心带着淡淡的凉意。林歌笑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心跳也险些漏了半拍。
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太妥当，洛炎收回了手，道了句：“抱歉。”
“我先走了，再见。”林歌笑有些尴尬地道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转过身的时候，忽然看到赵有为拎着东西走进桃花家园。
林歌笑脸色瞬间一沉，赶紧跟了上去。
不出意外的，赵有为是来找林彩凤。他满脸堆笑，敲开了门。
林彩凤今天休息在家，一看到赵有为，脸色就很不好，冷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赵有为举了举手上的塑料袋子：“我买了烧鸡，还有你喜欢的夫妻肺片，咱们一起吃！”
林彩凤看了看他，没多说什么，侧开身让他进来。
林歌笑是隐身跟来的，看到赵有为高高兴兴地进了林彩凤的家，顿时就有些急了，想显出形来把他赶出去。一只手忽然伸出，按住了林歌笑的肩膀，于是她堪堪显出了一半的形便又立刻隐了回去。
她扭头看到洛炎，“店长，你怎么来了？你别阻止我进去，我得去盯着，我怕我妈被赵有为花言巧语给骗了。”
洛炎道：“现在的你，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不应该插手太多。林彩凤是成年人，她会有自己的考虑和决定，你不应该过多干涉。”
林歌笑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我怎么能不管呢？如果是以前我妈妈肯定不会对他有任何好脸色。但是，但是我的一切都被抹消了。我妈妈对他的恨也不会那么深了，万一再被他几句好话一说，同意复婚了怎么办？我怎么能眼看着她再跳进火坑？”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444号公厕》求收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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