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租房

    地府商场APP的图片是一个“商”字。点开之后，跳出一行广告字：你想买的，我都有。广告字浮现了几秒钟慢慢消退，出现了地府商场的主界面，和淘宝如出一辙。

    界面最上面是搜索框，左侧还有扫码的按钮。搜索框下方是轮播的广告海报，此时海报上出现的是一个温馨的房间，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你想要的家，我们都有——444号房屋中介。

    林歌笑：“卧槽！可以啊，我们的广告都做到首页上去了。”

    他们家的广告海报很快就跳走，现在出现的海报上印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广告语写得也很温馨：人间的味道，你值得拥有——444号馄饨铺。

    馄饨的广告过去了，就是婚介所的广告：海报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爱心，爱心里是白色的情侣剪影，旁边的配图文案是这样写的：执手黄泉，于子同生。444号婚介所，让您死得不孤单。

    林歌笑简直要笑喷了：“这一溜的444号都是地府司开的公司？商城的广告位全给这三家占了，其他商家没意见啊？”

    墨鱼得意地道：“本来这个广告位就是竞价上的，谁钱多谁老大，公平得很。”

    林歌笑道：“这么说来，咱们房屋中介所也是很赚钱的咯？”

    墨鱼道：“那是必须的！”

    手机界面再往下翻出，便随机展示出各类商品。衣食住行，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其中比较特别的是：托梦票、假影子、显型喷雾、□□。这一类的东西很明显都是面向鬼魂们的。

    托梦票，可以让鬼魂有机会进入亲人的梦里。价值300功德分。

    假影子也很好理解。鬼魂没有实体，灯光下没有影子。只要把假影子往身上一贴，身后就能映出一条影子来，惟妙惟肖，普通人看不如真假。当然，像普通的鬼魂连显型的能力都没有的，也用不上假影子。林歌笑觉得，自己倒是可能会有需要，就先加到购物车里。价格是200功德分，不算特别贵，估计是因为受众面小。

    显型喷雾要很多，一瓶只能用一次的就卖到2000功德分。

    □□，看名字有点吓人。点进详情页一看，才发现其实就是人造皮，不知道经过什么特殊的改造，戴上之后就能换个脸。根据容貌的美丑价格在100—1000个功德分不等。

    林歌笑逛了一阵子，然后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两个关键字：复活。

    是的，她想复活。无论这份工作看起来多好，她都舍不下阳间的林美凤。那个女人，一辈子孤苦伶仃，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又年过五十，再过不久就开始步入老年。没有儿女在侧，老了病了谁管？

    林歌笑不想母亲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如果有办法，她想要复活，想陪她走完接下去的人生。

    搜索之后，界面上一件商品都没有出现。只有一行提示字：未找到与“复活”相关的商品，请切换关键词继续搜索。

    她又换了个关键词“时光回溯”，继续搜索，依然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

    林歌笑不禁有些失落：居然都没有。

    墨鱼的脑袋突兀地伸过来，看到她手机上搜索的内容后，嚷道：“你想复活谁？”

    林歌笑道：“我啊。实不相瞒，我还没有活够，还有老娘要养，不想那么早死。”

    墨鱼道：“你还没活够？搞得谁活够了似的，你去问问那些阴魂，谁活够了？谁想死？反正不死也死了，何不看开点？”

    “我签了合同，就没想违约。只是当时死得太突然了，也没来得及和我妈妈好好说句话。”

    她的目光微敛，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最后那天早晨离家时的情景，因为急着出去面试——那天一上午约了两个面试。她嘴里了个馒头匆匆出门，林彩凤在后面喊她,“粥！喝了粥再走吧！”

    她嫌粥烫，却是头也不回地出门了。关门的时候，干脆利落。

    如果早知道，这趟出门就再也回不去了，她也许会好好的陪林彩凤吃完最后一顿早餐，再好好的道别。

    “地府商城的广告语不是‘你想买的，我都有’吗？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买一天时光回溯，或者复活一天，甚至一个小时。我也好了个心愿。”

    墨鱼拍了拍林歌笑的肩膀：“谁都有遗憾。普通的阴魂还能给家人拖个梦，像我们这样的，完全被抹去了存在痕迹，连托梦都不行。你也别多想，断了就断了，活人有活人的生活，还是不要随便去打扰吧。如果一直放不下，就会形成执念，执念成魔可是会影响工作的。”

    正说着陈善仁喜滋滋地进店来了，“小姑娘我来签约了。我就知道我的房子和你有缘，昨天你接待我的，这不今天就被你租下了。”

    林歌笑暂时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招呼陈善仁：“你先坐着稍等一下，我给你拿合同。”

    租赁合同都有范本，打印好了，只要填上内容双方签字就可以了，过程很便捷。

    阴间不同于阳间，租期最短一个月，最长一年。超过一年的需要重新签订合约。

    以陈善仁这套房子为例，由于地段位于老城区，小区环境也还不错，价格属于中等。按照评估，租一间的价格为100个功德分每月。

    陈善仁道：“反正都要住，要不就签一年的吧？租一年，算你10个月租金。怎么样？我也是最近急用分，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便宜租。我那地方可是好地段，阴气重又安静，适合白天睡觉。怎么样，就租一年吧？真的很合算的！”

    林歌笑的功德分也只余下了1001分，一下子拿出1000个功德分，对她来说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初始分值消耗过快，低于100分的话，就要被取消居留资格。

    陈善仁见她还犹豫，拍着大腿道：“这样，你要肯租一年，我就不再租给别人了。本来我想找两个租客的，一来我急着用分，后天就是我儿子结婚了，我正好就差1000分就攒够分，能买个显型喷雾和□□，参加我儿子的婚礼了。二来，万一招个不投缘的当邻居，咱们俩都住得不舒服。”

    墨鱼本来也开始接待客户了，听到他们的对话，瞄了陈善仁一眼，道：“你的功德分已经有1800分了，明明只差200分就够买显型喷雾了。老鬼，说谎话小心扣你功德分。”

    陈善仁忙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拽了拽，挡住了手腕上的那一行数字。他心虚地冲林歌笑嘿嘿地笑着：“我也是想多留几分备用，全部清空了，我就得被遣返阴间。那里阴森恐怖，还有很多恶鬼，”他打了个冷颤抖：“我才不想去阴间，我，我怕鬼。”

    林歌笑有点无语：你一个十几年的老鬼，好意思说自己怕鬼？

    林歌笑把自己手腕上的分值晾给他看：“你看，我也就只有1001分了。你要同意，就800分租一年，要不然我只能换个房子租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既然把房子挂到我们这里了，我还是会尽心尽力，帮你找其他租客。”

    可关键至于，陈善仁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了啊。自从一个月前得知准儿媳怀孕，儿子开始急着操办婚礼，他就忙着赚功德分。天天晚上游荡在外面寻找做好事的机会。

    夜晚大部分人都睡觉了，想要办点好事真的是难啊。这一个月内，他帮迷路夜宿外的痴呆老人找到了家；帮抱着生病孩子的单亲妈妈，在大半夜拦到了车；还装厉鬼吓跑了几个入室抢劫的坏人。

    虽然这些事情，当事人都浑然不知，但是陈善仁手腕上的功德分一直在长。说来也怪他那儿子太莽撞，还没结婚就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得婚礼都办的这般仓促。给他留的时间不够，眼看着婚礼将至，他的分还没攒够，陈善仁这才不得已租出房子。

    他虽然是第一次租房，但也听说过，有租房需求的鬼虽然很多。但是鬼比人挑剔，不管是出租的还是承租的，过程都不会很短。他一开始还担心来不及，后悔没早点把房子挂出去。

    这会儿最怕林歌笑不租他房子了，未做多想便道：“行！800分就800分吧，我也还能留点分”

    大不了等过了婚礼后，他在多做点好事慢慢存分。等到孙子出生了，再去地府商场买个礼物给孙子。

    林歌笑道：“十个月房租是800功德分，另外送两个月。此外，还要付月租的百分之十，也就是4分的中介费。按规定买卖双方各承担一半，最终你能收到796分。”

    林歌笑也需要承担一半的中介费，哪怕她自己就是内部人也不能例外。而她的提成是百分之五，也就是说虽然现在会暂时扣掉她的中介费，到发奖金的时候会拿回那百分之五。

    “哦对，还有中介费，五个点就五个点。”

    合同签好，即刻生效。林歌笑手腕上的分值减少成了804分，而陈善仁的分值则增了796分，自动扣除了中介费。

    收好了合同，他道：“小林啊，你下班了就回来。我再回去把家里卫生打扫打扫，保管你住得满意！”

    陈善仁满意的走了。

    林歌笑则继续和墨鱼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