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赶我走吧……是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小乞儿!拖累我!你可知我每日每夜都在想杀了你!”
声音低沉狠辣,那双眼睛中淬了毒一般,无情而又嗜血。
她被那目光吓到了,他是真的想杀她。
她颤抖着,被赶出了温暖的木屋,外面白芒苍苍,万里冰封,大雪纷飞中,玉慈生平第一次哭得那样凄惨,她在雪中踉跄前行,嚎啕大哭,冷风如刀刃般划在她的泪痕上,疼得她不敢再掉眼泪。
她走两步就回头望望,洁白的雪地上,寂静无声,心中的失落如同深渊吞噬着她,心疼,脸疼,身上好冷,疼痛寒冷围绕她,漩涡一般,教人天旋地转,万籁俱寂,只余那抹紫色。
玉慈缓缓睁开眼。
洁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她犹豫着,盯着指尖看了好久,脸上平静无波,眼中却带着疑惑和沮丧。
这次突破,又失败了。
从洞府出来,她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了半年,这次闭关虽小有心得,却始终无法突破大关,师父怕是又要失望了。
玉慈稍稍有些低落,看着头顶阳光,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她的皮肤白得胜雪,却不是病弱的苍白,更似冷玉一般,细腻瓷白,浑身萦绕着清冷淡漠之气。
一身普通清虚宫白色弟子服,外罩一层雾霭般的薄纱,宽袍大袖,勾勒纤腰,鸦羽般的长发散在身后,只在头顶用一支玉钗束起了一个发髻,白面红唇,乌发雪肤,眸色在阳光下是清透的浅棕色。
玉慈的洞府在清虚十二宫的素阳宫内,长山之颠,阳光最是充足,她微眯着眼,仰头看天,笑容转瞬即逝,冷冷清清,恍惚笼罩在薄雾之中,自有疏离清雪之感。
“真人竟出关了么!”
通向玉慈洞府的青石板小路附近,身穿靛青色道袍的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正拿着扫帚扫地,其中小女童看见玉慈的身影,喜不自胜地跑上前去。
脸上带着笑意,声音有些稚气,“灵通师祖嘱咐说,真人若是出关,定要速速去见他,说是有要事相商。”
玉慈愣了下,眉头微皱,吓得后面那个小男童紧紧抱着手里的扫帚低垂着小脑袋,紧张极了。
直到玉慈御剑离去的身影消失不见,小男童才放松下来。那小女童手中拿着一小袋灵石嬉笑道:“瞧你浑似个鹌鹑样,是怎么被选进素阳宫的?”
男童嚅嗫着回道:“静音真人……冷得吓人。”,那双眼睛里竟看不到一丝感情,仿若天地万物都可杀可除。
那女童将灵石袋子拆开,分出一半递给男童:“静音真人乃是清虚宫主脉传人,自然端庄威仪。喏,这是真人给你的,莫说我欺负你,一人一半最是公平。”
她才不会告诉新来的小道童,静音真人有多好说话。
灵通神君的洞府位于素阳山脉的主峰上,巍峨高耸入云,时有二三只仙鹤舒展而过,徒留清越嘹亮之声。
玉慈收起本命灵剑,蕴养于丹田之中,带有凌冽的霜寒剑意的金丹在体内乍现光晕。
路上偶有几个洒扫的小道童停下对她行礼,无需通禀,玉慈径直踏入殿内,殿中炉香袅袅,一身着浅青色绣金丝暗纹锦衣的男子懒卧塌上,手心还翻着本没有外皮的册子,脸上时不时带着微笑。
“师父。”声音清冷如碎玉。
灵通一惊,忙将手里的册子往身后一塞,轻咳两声起身坐好,俊逸出尘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装得好像本来就如此。
玉慈见怪不怪,直接问道:“不知师父找徒儿前来,究竟有何要事?”,她的事情可以稍缓再说。
灵通“啊”了下,回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原以为你还要再过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这可就难办了。
“你可还记得半年前,在南溪沧海之上的那座无名冰山?”
玉慈当然记得,半年前她恰好去南溪沧海之上寻找九寒玄冰,误入千岁蛇妖愁岐老巢,她本已道歉,愁岐却不是个好惹的,偏要她将金丹留下,玉慈与之对战,正力有不逮,那蛇妖的栖息妖穴却突生异变。
南溪沧海深处突然隆隆作响,接着一座近万丈冰山破开海面冲天而起,巍峨剔透,其中充沛的灵气隐隐流动。
愁岐的洞府巢穴被冰山毫不留情地冲破,浑厚的灵气吸收着四周所有生灵,玉慈见状不好急忙逃窜,可愁岐却因洞府所累,身上负伤,被巨大的漩涡席卷进冰山之下。
捡回一条命的玉慈似有所感,又因灵气充沛,本就离结婴只有一步之遥的玉慈顿生突破之感,马不停蹄回到师门开始闭关。
如今虽已过半年,可她仍对那日的险境记忆犹新,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玉慈点头面露询问之色,只见灵通呷了口茶,颇有些头痛地叹道:“南溪沧海之异象,无名山灵气浑厚,其中恐有先天至宝现世,短短半年,无名山之上的灵材异宝数不胜数。清平尊上德高望重,诚邀三界道友共同商讨如何处置无名山一事。”
清平尊上乃是清虚宫开宗立派之人,早已避世隐退闭关不出,此次清虚宫为东道主,聚齐了人修界五大山门、东岩巅的几家大妖氏族,并魔界尊主几方势力,当真是好大的荣耀。
灵通想起他的掌门师兄每天兴冲冲忙得脚打后脑勺儿的样子,不由得好生心痛。
“……要说那些前尘恩怨,哪家没几个血海深仇,此次聚会不欢而散,若非是那魔尊祁昱挑拨离间,也不会闹得这么不痛快。”
掌门师兄都快委屈哭了,灵通长叹口气,嘴上不免埋怨,心里也对这事有些发愁:能和睦相处,谁会想搞得剑拔弩张呢。
祁昱?
玉慈听着,只道这确实是他会干的事,这个人,不好。
“妖族毕方氏族长拂袖而去,长仪剑派那几个愣头青闹了好大个没脸,你是没看到你师叔那张铁青的脸……”
灵通其人惯常爱看热闹,只是没想到连自己家师门的热闹都看得津津有味,玉慈清透的眼睛看着师父,一言不发,看得灵通的声音越发微小。
可怜他一颗八卦之心无处倾诉,这素阳宫上下,竟没有一个知心人。
“这些确实不重要,可有一事,毕方氏族长此次前来,还带了族中少主,那老鸟一甩袖子竟是连他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把那孩子落到了素秋宫,毕方少主尚幼,只难免由师门出面,送他回家。”
玉慈总算知道师父要她来干什么:“师父是想让我送他?”
灵通“唔”了声:“先不急。”
这次谈话失败,虽有祁昱别有用心的缘故,可身为妖族统帅的毕方氏也着实欺人太甚,两方本就纠葛不断,口角在所难免,毕方氏脑子一热离开,甩的哪里是长仪剑派的脸面,分明就是清虚宫的脸面。
他们不好意思低头回来把少主接走,也没有清虚宫腆着脸搭上去给人白白护送儿子的道理,这时间,晚不得,更早不得。
灵通叹了口气,转而问起徒弟的此次闭关心得如何。
他这小徒儿入师门不足两百年,就已入金丹大圆满之列,普天之下惊才绝艳之辈甚多,可如此修为倒也少有。
玉慈道:“半年前我虽有结婴之感,闭关时却始终不得其法,想来怕是我心急了。”
但凡修仙问道之人,皆须固守神元,探寻本心,玉慈本以为此次可一举突破,可没想到仿佛总隔着层屏障。
灵通让她将手腕递过,两指轻搭,替玉慈梳理经脉并探查金丹情况,金丹凌冽的剑气乍现,其上寒光忽明忽暗,正是圆满通达,更近一步的征兆。修身炼心,既是修为已圆满……
“你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二百余岁,大可轻松一些,莫论游历闭关,只需保持剑心明澈,结婴是早晚的事。”,灵通说话时,表情颇为肃穆,毫无散漫堕怠样子。
玉慈点头应是,又说起算到自己在人界有一桩因果未了,那人曾救过她的命。
“我本就想向师父禀告后直接下山,只是不知毕方少主那事要何时处理。”
“你只管做你的去,那小鸟在清虚宫好吃好喝待着,近期是不能了。”
玉慈放下心来,只道自己尽快了结因果,也好回来完成任务。
这边师徒二人正交代事宜,就有素阳宫的执事长老急匆匆来报:“灵通神君不好啦!那边毕方氏少主把您的帝屋木给烧啦!”
灵通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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