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岁华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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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一夜大雪如潮,风云变幻, 征伐和血火都留在墙垣之内。
对于京城的平民百姓而言, 变化不过是坊市之间多了巡逻的京卫, 气氛比往日严肃了许多。无须出门的人是感受不到更多的,只有家人一家人团团吃饭的时候,会当作闲谈似的说上一言半语。
没有杀头、抄家、夷族这样的大事, 显得那变化也轻飘飘的。
与之相反的,西城那些权戚贵胄之家,心里却格外地紧绷了起来。
不只是男人在前朝博弈进退, 就是那些女眷们,当天被江楚烟安排人各自送回了家的, 也有不少次日里就打叠起精神, 想尽办法打听江楚烟的行踪,想要与她见一见面、听一听口风。
但出乎意料的,无论是谢石还是江楚烟, 到晚上的时候竟然都没有留宿在宫里。
也有人以为江楚烟会回到长公主府去——毕竟她是惠安长公主的女儿,也是名正言顺的小主人。
昔日富丽庄严的府邸, 随着女主人的薨逝, 已经挂上了素麻和白灯笼,里里外外走动的人也都换上了孝服。
门房并没有接下拜帖,只是歉意地笑:“小姐并没有回府。”
无人敢于窥探谢石的行踪,也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两个人一道去了哪里。
城西的别院,宋誉当初受谢石所托,已经置办了许久, 到这个时候终于等到了主人的一个回顾。
江楚烟一时也没有想到这里。
她一整日忙忙碌碌的,到傍晚才又见着了谢石。
昨日/他要出城去埋伏江阴侯,大约从早上就没有休息过了,即使是精力充沛如谢石,面上也露出淡淡的疲色。
何况他在江楚烟面前素无遮掩。
江楚烟看着他峻刻而沉郁的侧脸,眼角眉梢抹不去的倦意,心中不由得揪痛。
男人看着她的时候,却微微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用了晚膳没有?”
江楚烟下意识地摇头。
谢石就挑了挑眉。
其实谢石来之前,她刚刚送走了程袅——对方昨夜也是宫宴的宾客之一,白天安顿女宾的时候江楚烟注意到了她,就先叫人带着她在暖阁抱厦里歇了一时。
谢石这样的忙碌,还要为她饮食起居担忧,江楚烟不由得有些心虚,就主动环了他的手臂,小声道:“是我疏忽了。”
等到绀香传了膳,谢石坐下来陪她吃了晚饭,江楚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因为忙碌而忘了吃饭的恐怕也不是她一个。
偏偏谢石就吃准了她心疼,让她主动认了错,倒把他自己遮掩过去了。
江楚烟捧着漱口的茶盏,高高撅起了嘴巴。
谢石却蓦然倾过身来。
他忽然靠近,江楚烟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唇上微微一暖。
男人偷了个香,已经重新直起了身,嘴角噙着笑意,对她伸出手来。
江楚烟下意识地把手搭了上去,很快就被温热手掌一卷,握在了对方的掌心里。
“时候不早了。”谢石温声道:“你若是不想挪动,就在宫里休息一夜。”
他语气温和,带了一点因为疲倦而生的哑,落在耳中说不出的酥/麻之意:“反正迟早会是你的,阿楚要不要提前熟悉一二?”
分明是十分正经的问话,江楚烟却仍忍不住红了脸,道:“才不要。”
总觉得好像被这个一向沉肃的人暗搓搓调戏了似的。
她道:“我回家去。”
她说话的时候,想的是惠安长公主府,下一瞬却微微怔了一怔。
长公主府于她而言,原本不过是一处逆旅,偶然羁留,却不是她的归处。
原本她的家在荷叶镇,后来在雁栖山,再后来……
她没有家了。
后来的很多年里,谢石的身边就是她的家。
可是如今天地翻覆,彼此身份都有了变化,他们也已经脱离了相依为命的结义兄妹的藩篱。
她总要嫁给他的。
可此刻却毕竟还没有。
她神色片刻怅然,没有逃过谢石凝注在她面上的视线。
谢石摸了摸她的头。
江楚烟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低下头,道:“我回长公主府去……”
“阿楚。”
谢石却截断了她的话,柔声道:“阿誉有没有告诉你,西城有处别院记在了你的名下?”
江楚烟有些意外。
又觉得有些耳熟。
她在回忆里搜寻了半晌,想起那天宋誉进京,她到流虹坊去,确实曾经听他说起:“阿石叫我在城西置了个别院,你在长公主府住得不顺心,就搬出来住。”
她轻轻“啊”了一声。
谢石看着她,灯火里少女眉眼温柔,那一点惆怅被拂去了,仍旧显出十分的明丽来。
他心中忽然有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心头挤了一滴青涩的里木果汁。
他的阿楚啊。
他柔声道:“傻丫头。”
江楚烟不知道他何以又说她傻气,不由得仰头看他。
谢石却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外去。
侍女得了谢石的示意,小跑着往廊下去交代事务了,江楚烟没有在意,就被谢石握着手,站在了檐廊的遮蔽里。
雪在早间就停了,这时分天际晚霞璀璨,层层金红色叠在高大的宫殿脊上,说不出的好看。
但雪后的风还带着几分凛冽,骤起时还有些雪粒被卷起来,扑在人的身上。
江楚烟被谢石挡在身后,遮蔽了廊外吹来的风,只有一片坚实的暖意。
谢石道:“永州府城有三、四处别院,还有郊县的田庄,山里的温泉庄,去年建到一半你就进京了没有看到的霜湖别业……我之前把装地契的匣子给你,你是不是都没有看?”
有辚辚而至的车辇在殿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江楚烟自由的那只手握了握脸颊,有些羞愧:“哥哥怎么知道我没有看……我叫槐序和绀香整顿入了册,就没有自己瞧。”
谢石牵着她向前走,江楚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声低笑。
他在车前停步回过身来。
江楚烟还在等着他前一个问题的回答,就被他握着腰抱了起来。
少女身姿纤秀,对于谢石来说实在太过轻/盈,让他抱着人也全然没有影响似的,抬脚上了马车。
他从前就宠溺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抱来抱去,江楚烟已经习惯性地侧身伏在他怀里,让他抱得更加安稳一些。
女孩儿幼竹一样纤细的腰,和腰/肢以上花/苞一样的饱满,都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谢石眼眸深深。
他这样抱着她,已经上车坐了下来,却还是半晌都没有别的动作,也没有放她下来,让江楚烟莫名地觉得有些危险。
她忍不住轻轻地动了动,道:“哥哥?”
她不动还好,这样稍稍一动,却仿佛惊醒了什么似的,让横在她腰间的手臂锁得更紧了,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一般。
她坐在谢石的腿上,身形勉强能与男人一般等高,可以平视他的脸了,却也让谢石可以轻易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滚烫的热气扑在她的皮肤上,好像是某种蛰伏已久的凶兽从沉睡中惊醒,露出獠牙试探着他的猎物。
江楚烟整个人跟着没来由地颤抖。
而这样细密的颤抖反馈在谢石的手臂和胸膛,与她紧密贴合的每一处,又让谢石跟着更加抑制不住心头的火焰。
他道:“阿楚。”
声音嘶哑得像是在烈火中炙烤过。
这声音里藏着太过危险的意味,让江楚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肩头蓦地一痛,也算不上多么疼痛,很快就生出了无端的温柔和酥/麻,那一块细嫩的皮肉被噙在口中,反复地吮/咬,分明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下去似的,但力道又那么温柔,被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
江楚烟听见男人低沉的喘息,近在咫尺,将她耳根都浸透了。
温热有力的手掌探进了斗篷,贴上了她的腰/肢,又继续向上游移。
江楚烟以为自己惊喘了一声。
那声音落在谢石的耳中,却像是还没有断奶的小猫似的,说不出的低柔缱绻。
江楚烟在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只知道男人重新将她横抱起来,而她挂着他的肩,一路寂静,只有风声隔着氅衣传进她的耳边。
她被人安稳地放在了床帐之间。
房中熏笼温暖,灯火辉煌,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头顶上男人专注灼烫的视线,峻刻的面庞底下,仿佛有一座燃烧的火山,有什么翻滚着呼之欲出。
她在朦胧之中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眉心的情绪。
那只手却在半路上被人接住了,她看着男人侧过头去,唇/瓣吻过她的指尖,纤细的腕管,御寒的上襦不知何时褪了下去,罗缎轻柔的中衣袖口散落下来,露出一整条白/皙的手臂,被人捧在掌心里。
发上的簪钗被卸下,乌黑如锦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拂过少女纤秾合致的轮廓。
洁白如羊脂玉的肌肤在墨色发丝的衬托下,显出惊心动魄的柔/腻。
谢石目光深深地黯了下去,如同黑夜将至时的海面。
厮杀和征伐之后,那种无处安置的疲惫和冲动,在这一刻仿佛终于得以释放,在他胸臆之间激荡了一整日的情绪,都找到了归处。
他俯下/身来,鼻息和唇/间的温度将自己都烫住了,少女却犹自将手环过他的颈,依赖叫着“哥哥”,将自己更深地蜷入这个熟悉的怀抱里。
谢石握住了她的腰,迫使她抬高了身子,低头深深地亲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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