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回家,八点又碰上。这次郝芊芊没喝酒,脑袋清醒的很,正因为清醒,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但马上又否定,自己一生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童年没有经过创伤,高中满脑子的作业作业,没有受过霸凌,工作同事们友好,上司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任何的缘由致使她精神问题。真的是,好端端的干嘛要怀疑自己有病呢?她思来想去,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一想到是鬼,郝芊芊这心跳就咯噔咯噔的。那边小女孩吃着虫子突然眼睛汩汩流出血泪,停下了咀嚼,一旁的中年女人开始大声训斥:吃!你怎么不吃了?!她挥去一巴掌,小女孩的头很轻易地被打掉在地,轱辘滚着圈停在了郝芊芊脚边。
她呆滞了几秒,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尖叫冲进了自己卧室并锁上了门,耳朵又贴在门上仔细听动静。大概过了几分钟,她看一下手机,八点15分,门外没有任何响动。又等了几分钟,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轻轻地、慢慢地朝门外望去。
什么也没有。
周五,朋友阮露过来和她一起住一晚。两人窝在沙发里,郝芊芊背依靠着阮露的胳膊,双手抱着屈膝拢在一块的腿,而阮露正对着电视柜,吃着薯片,看着你爱我我爱他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你的狗血八点档的青春偶像剧。
“你盯着餐桌看啥呢?”阮露顺着郝芊芊视线瞅了一眼,没什么吃的,餐桌收拾得很干净,无需在意。
”我在看,青灰滤镜下的....家庭伦理剧?“郝芊芊气虚。恰好突遇车祸,轮胎滑移,爆炸声响,男主深情哭喊,阮露嗤笑一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郝芊芊看了下手机,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想法,但还需要去证实。于是她很认真地凑到阮露耳边说:”你觉得,要怎样,才不怕鬼呢?“
阮露突然被她一瘆,”什么年头了?你还迷信?“
周六,噩梦。
周日,此时此刻,时针划过八点。郝芊芊正经端坐,双腿盘着,拿出本子和笔,郑重地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观鬼日记》,而后双目如炬直视前方。
-中年女人目测四十多岁,一张苍白的脸,眉目是有几分好看的,她穿着——-
等等,这些不是重要信息,划掉。
-我餐厅里的两只鬼,每日八点到十五分,都在重复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这可能是她们死前的景象或是她们执念最深的画面。但还是有变化的,变化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我的恐惧。我一旦害怕,场景就会转进莫名的、奇异的走向。
目前她们没有对我进行物理攻击,只达到精神上的恐吓效果。她们只能在这固定时间、固定场所、固定活动。实力比起那个长发女鬼应该算是要低的。
长发女鬼那一次,机械地操纵我的身体,每一次的抬手移步都慢吞吞的像只树懒。我因为马上要跳楼的猜测走向怕得要死,最后因为感冒身体自然反应缘故,打断了一下我的恐惧。就这么一会,女鬼就脱离了我的身体。
猜测一:鬼的攻击放式可能是干扰人的五感六觉以达到幻觉效果,来击溃人的心理防线,使人精神崩溃,最后进行低效的、可以随时被其他因素打断的物理攻击?
猜测二:鬼与鬼之间有实力差距,这种导致能力强弱的原因目前不得而知,可能是怨念或是其他元素。以餐厅里的母女为参考,这一派可以分为0级,而长发女鬼为1级。-
郝芊芊抠起了脚丫。
在郝芊芊淡定吃瓜的目光注视下,中年女人端最后一道炒豆芽菜上桌,小女孩吃饭,似乎饿的狠了腮帮子都在用力,吃着吃着突然嘴巴吐出大量鲜血,没一会儿没了动静。中年女人伸手将她眼皮合上,起身回到那口热锅前,拿起勺子舀上一勺黑乎乎的汤汁,慢悠悠地吹去热气,而后一口干脆饮下,没一会儿也口涌出血,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场景消散了。
郝芊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合上笔记本,转了转脖子,这有可能是个家庭悲剧,不知作何想,也许有空打探打探这栋楼这对母女曾经发生何事便了解了。
不过,郝芊芊这心倒安定多了。这晚,一夜无梦。
清晨,郝芊芊在第三个闹钟铃声中醒来,醒来后伸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掉闹钟,伸伸懒腰起了床,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澡洗头吹头发,早餐煎饼牛奶,事后画上淡妆,穿上一身得体又舒适的衣服,带上自己的小包,临走前又照了照玄关处的全身镜,整了整褶皱和碎发。
镜子里的人虽然妆容之下脸色仍透着些苍白,但精神饱满,眉头舒展,脸上是愉悦表情。
完美的一天,完美的开始。
公司所在地并不在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在有些偏僻的郊区,临近一个大公园,节假日从这经过有时还会看见举行的婚礼,彩色的气球在天上飘荡着。郝芊芊从公交站下车,还得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哪怕宽阔的草地略显枯黄,高大的丛树凋零落叶,在金色阳光下,在有节奏的行走韵律中,人还是会不自觉地整个身心沉淀下去。
只顾两边风景,不看脚下路的后果就是,踩到一坨狗屎。手机发出叮的一声,郝芊芊没有理会,皱着眉头按着侧边键将音量调低后从包里拿出纸巾,翘着兰花指的模样将平底鞋上的污渍擦拭干净,随后扔到垃圾桶。
到了公司,郝芊芊打卡,和碰面的同事打声招呼,便去了卫生间,从包里拿出小瓶洗手液,倒上几滴,仔仔细细双手揉搓,最后冲洗干净,朝镜中的自己扯出两边嘴角。
没关系,从此刻开始,还是完美的一天。
一上午沉浸在电脑工作中,结束后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神,郝芊芊才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聊天软件,回了几句信息,水了水群,再看看当日的新闻。
郝芊芊在刷手机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软件布局页面突然多了一个图标。她以为是自己误触下的垃圾软件,第一反应是立马删掉。
-此应用无法卸载-
-此应用无法卸载-
-此应用无法卸载-
什么鬼?
郝芊芊心生几缕烦躁,尝试多次,甚至手机重启再卸载都无果。有一同事小美本想叫她一起吃饭,特意过来拍了拍她肩膀,却在郝芊芊转过来抬起头时,突然呀了一声。
“...血。”
郝芊芊一开始还有几分迷茫,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直到嘴巴尝到血腥味,顺滑的液体滴落,在衣领上绽放几朵小小的红色的花。
她摸了摸鼻尖,拿到眼前一看,血。
小美着急地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出抽纸欲给她擦拭,然而她的身体却不自然的颤抖着,郝芊芊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得极为缓慢而沉重。
一下又一下,像是耳边鼓噪的撞钟声。
她颤巍巍地双手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天旋地转,在众人的惊呼中,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消毒水味。
眼皮沉重地粘合在一起,得费三分力气才将它们睁开。洁白的天花板和墙壁,以及静静伫立在一旁穿着白大褂拿着病历的医生。
”我....这是怎么了?“郝芊芊问。
几分钟后,病房里只剩她一人。郝芊芊眼角涌出泪花,耳边幻觉般回放医生的话。
“....绝症...很大原因可能是遗传导致。没发病之前,与正常人无异。.....随着病程的发展会出现越来越复杂的症状表现,可累及肾脏、心脏等五脏六腑和中枢神经系统。.....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无法治疗,......时间还剩半个月.......\"
郝芊芊抬手将泪花抹去,拿起手机给她母亲发送了一条信息。
-妈,我们家有遗传病史吗?-
等了一会,对方才回:
-有的。听你爸提过,发病的只有男性,要不你爸和你爷爷怎么会英年早逝?-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郝芊芊慢慢打字:-哦,没事。-
她将脸埋进枕头里。
办好出院手续后,华灯初上,郝芊芊乘着漫漫夜色来到了小爱小店。
老板娘见她进来,咦了一声,问,“怎么这时候来?我都要打烊了。”
小小的店里支着三张桌椅,以及柜台前放着的两个高高的吧椅,一蓝一红。进门处摆放着一株恹恹的绿植,墙壁的侧面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播放着古早的武侠电影,呵哧呵哧舞得拳拳到肉声,右上角显示一行白字:22点10分。没有其他的客人。
郝芊芊就近坐在蓝色的吧椅上,她左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你就在门口挂上打样两字,然后就只招待我一个客人。”
”怪怪的。“老板娘嘟囔了一句,手上开始忙活起来,”还是要那老三样?”
”不不不,不麻烦你调酒了,你歇着,歇着。春芳姐,我就要你后面货柜上的酒,多少钱?我都买了,买个不醉不归。”
“好咧!先喝哪瓶?”
”从左下角起,先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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