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夜深了,殿内逐渐亮起宫灯,光影在暗处摇曳婀娜,偶尔于一片静谧中发出滋滋的响声。

    侍人们如同游鱼般谨小而有序地做着入夜前的准备,水红色的纱幔是刚换上的,略显俗艳,香斗里也添满了香料,空气中浓烈的月鳞香让李青彤不由地皱起了鼻子,他瞥了眼那张足以容纳五六人宽的雕花大床,被褥也换了,被面上的图案倒是依旧,满目的捻金银丝大牡丹,昭显着这位主子十多年如一日的品味。

    华丽轻浮,俗不可耐。

    李青彤从小就对这位主子存在着极大的成见,却又总是习惯性地冷眼关注着她的一切。他爹爹李相于年轻时就守了寡,家中婶娘刻薄,容不下他们孤儿寡夫,所幸凤后还顾念着昔日旧情,派人把他们接到了自己嫡幼女的府上。他初见她时,也才刚满九岁,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一件母亲在世时给他买的云纹锦衣,满怀忐忑又感恩的心绪,而见到她时,也正如爹爹给他讲的,殿下比他大一岁,生得明艳俏丽,性子异常的活泼,略有些女孩儿的刁蛮,要他懂得容让和劝诫。

    因为往后这便是他的主子了。

    而李青彤也至今记得,当他跪下行礼时,女子脸上完全不加掩饰的嫌恶,以及那句对他随口的嘲讽。

    她说“丑陋至极。”

    如她所意,李青彤从那时起便养成了低头的习惯,尽量不在她眼下露脸,也很少近身伺候,而这位从小在金玉堆里长成的殿下,性子也一日比一日的乖张暴戾,她看待男子越发地严苛,搜罗到府里来的少年大多姿容出众,身段灼约,是李青彤把自己脸上的假痦子摘掉也比不上的。

    他只能算的上清俊,还有些古板的书卷气。

    但是在这个府里,再美丽的少年都只不过是折下枝头后等着凋谢的花朵,也许享得了一时的荣宠富贵,却避不开凄惨潦草的收场。

    这几年下来,向来如此,直至前几日遇刺。

    她一直安生地躺在床上,一反常态的,既没有随意迁怒,打杀侍人,也没有传召那些粉头白脸的侍郎到榻上厮混。

    有时,雨后阳光微露,她还会命人摆张榻子,靠在窗边看些逗趣解闷的闲书。

    恬静。当融融的日光洒在女子鸦黑色的长发上,目光触及她熟睡的脸,以及被风翻乱了的书页,李青彤会莫名地想起这个词。

    然而,看今夜殿内的布置,原来确实只是一时的假象罢了。

    他爹爹今儿刚进宫复命,这位主子便忍不住要原形毕露了。

    不出意外的,李青彤眼波一扫,似乎还瞧见了张苓,他正躬身亲自整理纱幔,又一刻不停地指派着侍人往桌上摆放瓜果糕点。

    李青彤鄙夷地勾了勾唇,见床榻上没人,便也不作停顿,径直朝浴房走了进去。

    谁知刚一进去,李青彤便迎面与人撞上了,手上的杯盏险些滑落在地。

    他微一抬头,便马上俯身下跪:“下奴不是有意冲撞,请殿下赎罪。”

    江盛娆正裹着宽大的浴袍,白皙的脸颊被蒸腾的雾气熏地微微泛着红晕,中间细腰束起,丝缎般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发梢微卷还往下滴着水,那双惯常暴戾阴狠的桃花眸一如浴池的温水般,清淡而柔和,甚至包含着少许的无奈。

    她接过少年手里的杯盏,里面盛着的是刚刚热好的羊乳。

    这是原主江盛娆的习惯,她泡澡用花瓣,泡完喝羊乳,也是个精致皇女了,但是,有必要叫十几个侍人排成一圈,侍(围)候(观)自己洗澡吗?!!

    “起来吧,以后不要随意进出本宫的浴房。”说着,江盛娆闭着气一口喝掉了微腥的羊乳。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是,下奴知晓了。”特意沐浴更衣,又喝下了滋补的羊奶,是要为今夜的放纵贪|欢作足准备吗?李青彤恭顺地退到她身侧,眼里带着些许嘲意。

    “殿下~”才刚走出浴房,张苓便满脸谄媚地迎了过来,“哟,这是怎的,头发还滴着水,哪个不长眼的侍人竟是这般侍奉的?”他瞥眼打量了一眼江盛娆身后的侍人,见是李相于那个长痦子的丑儿子,便也放下心来,马上殷勤地拿来棉巾,要替女子擦拭水渍。

    江盛娆微微侧身躲了躲,从他手上拿过了棉巾,皱眉道:““往后本宫沐浴不需要人侍候。”

    “啊呀~”张苓一拍巴掌,“竟是老奴一时被猪油糊了心了,往后这种事儿确实是要可心的人儿来做才得趣!今日殿下身愈,老奴也琢磨着为殿下准备了些玩意儿,总保能寻些乐子~”

    江盛娆见张苓这老家伙笑得猥琐,一准儿没什么好事,按原主的记忆来说,她的眼前大概率将出现一群矫揉造作,搔首弄姿的男人。

    殿内众多的侍人也已纷纷退于门外,今晚果然不同寻常。

    江盛娆抬眼环顾四周,艳红的纱幔,朦胧跳跃的烛火,宽敞的雕花大床,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腻香气,这个场景,这个氛围···

    怕了,怕了。

    那男人呢?江盛娆抱着“让我康康”的吃瓜态度,等着张苓准备的乐子。

    哦,出现了。不是一群,而是一个。

    张苓什么时候竟然放弃数量,开始追求质量了?!

    江盛娆看到床笫上静静地跪着一个少年,他微垂着头,墨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凉薄的纱衣上,那纱衣与纱幔是同色的,红到近乎俗艳,像是风月场上包裹玩物的装饰,勉强地遮掩住少年清瘦的身子,放|浪地勾勒出他窄瘦有力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

    “···顾照宁?”江盛娆顿了顿,迟疑道。

    少年似乎身形微滞,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江盛娆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没有片刻犹豫,她直接过去撩开层层纱幔,走近了看,她才发现他全身竟已泛起一层浅淡的薄红。

    少年微微颤栗着身子,试图压抑着急促的喘息,柔软的唇瓣早已被咬得斑驳破裂,自嘴角沁出血来。他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指尖抓得泛白,细窄的腰身却依旧难耐地快要绷成一张拉满弦的弓,那双清澈漂亮的凤眸雾气深重,似乎在竭力忍受着药力催发的渴求和痛苦,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泛红的眼尾处划落,沿着他清隽冷峭的下颚,无声地流淌在坦|露的胸腹上,少年此刻就像是路边随风摇曳的花朵,廉贱而妖冶,似乎在无声地邀人采撷践踏。

    “张苓!!!”江盛娆刚要转身,衣摆就被人慌乱地轻轻拽住,少年声音破碎而低哑:“··我··已经··服了药···我会听话的···求求你··求·求你···”

    少年从小便被养在深宅,虽然已经失了身,却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女子。

    他很笨拙,勉强地忍住泪意,清隽的眉眼被情|潮折磨地极为潋滟多情,他似乎很害怕男女之事,却不再挣扎,只会断断续续地,重复地哀求她去救他的父亲和哥哥。

    江盛娆轻叹了一声,把少年抱了起来,殿内极其的寂静,张苓等人早就没影儿了,她绷着脸想把张苓抓来要解药,突然想到,在小说里面,这玩意儿的解药是不存在的,必须要通过(哔~)才能解决。

    少年呼吸滚烫,薄唇胡乱地刮蹭过她的手臂,身子明明已经极度地渴望着女人的疼爱和抚|弄,却只是紧咬着唇瓣,隐约才能听到些许压抑的哭腔,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得轻软柔媚。

    性格别扭又这么擅长忍耐,难怪后来会黑化。

    江盛娆抱着少年走进了浴房,浴池里的水已经微凉,大概能作一时的缓解。

    她伸手揽住少年纤瘦的腰,然后扶着他一同浸入浴池之中。少年早已没了力气,双手勉强地攀附在池壁上,才能堪堪在水中站立起来。少年背对着她,纱衣尽数湿透,薄若无物地覆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江盛娆的手缓缓地从少年的腰际滑落,如同灵活的藤蔓般,手法娴熟而细致,开始温柔地抚慰着少年青涩的身体。

    “···不··不要··”少年猛地仰起了头,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扬起惑人的弧度,他想要阻止,凤眸却蓄满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低声哭泣起来。

    “照宁,没事的···只是用手啊···没事的··好不好?”江盛娆轻声安慰着,少年在她怀里梗着腰,小腹剧烈地抽搐着,俊脸在一番抚|慰呵护下呈现出昳丽的潮|红,透着淡淡的妖异美丽。

    然而少年还在徒劳地压抑着自己,指节泛白地抓着池壁边沿,长睫剧烈地轻颤着,不知道吞咽下了多少哽咽和哭|喊。

    “不是···没有··照宁··没有勾引女人···”少年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沙哑地喃喃道。

    “··不要···不要把照宁送到··勾栏院···不要···”

    “不会的,不会的··”江盛娆小心地拭去少年的泪水,诱哄道:“照宁最乖了,动一动腰,好不好?···”江盛娆耐心地安抚着怀里的少年,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在女子轻柔的引导下,少年似乎渐渐地不再挣扎抗拒,微睁着失神的凤眸,简直乖巧地不可思议。

    如果有错的话,那就都怪她吧。但是对他说过这些话的人,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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