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水蒸气将浴室镜面染上一层白雾, 坐落在密闭房屋角落地嵌式的按摩浴缸被温度适宜的热水填满,正散发着阵阵热气,是十分适合人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水雾在橙黄色的墙壁砖上冷凝, 伴随着少年没入热水中惬意地喟叹声, 缓缓沿着瓷砖缝隙流下。
津岛修治鲜少离身的绷带被强制剥落,如同层层叠叠的纯白花朵,被采撷之人玷污后,堆积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
他向来称作绷带是身体的一部分, 哪怕洗澡时也不肯取下, 甚至为此准备了许多防水款, 将自己躯干缠得严严实实。只是近期因剧情和身体的缘故, 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种维持人设的举动, 仅仅保留了四肢的少许。
然而就算这样,最后一点本体在被拖入浴缸前也没能保住。
头发被汗水浸湿的卷发少年用手背捂住嘴,遮掩住自己仍有些颤抖的呼吸, 等待心率过快的心脏回归正常, 脱力的向下滑去。
绷带离体确实让津岛修治感到不自在, 但是随着本体被某人强行扒掉的次数增多, 之后又会在几欲将他溺弊的浪潮中沉眠。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程。
反正事后再让费佳给缠好就是了。
自己走剧情用的玩家号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补, 能力有目共睹。从两年前他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一直以来都是首领的心腹,倘若不是前阵子因意外身体落下残疾,成为干部恐怕指日可待。
简而言之,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主楼的住所装潢没人敢偷工减料。
最外是办公室,活动书架暗门背后掩藏着休息用的卧室, 比起许多外部的高级公寓也不遑多让。
“唔一点半了。”
不知是因水温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津岛修治面颊的潮红久久不能散去。他半张脸埋在水下, 叽里咕噜吐着泡泡,“森先生那种喜欢压榨童工的老狐狸不会给我放太长时间的假,看样子最多也就一周,他就又要拉我回去干活了。”
姑且不论太宰治是否真的有反逆的心思,作为手下是真的好用。哪怕是为了最优解,森鸥外也不会放任他继续闲下去。
费奥多尔并未出声应答,他拉过喷头,将自己同样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彻底浸透,之后一把将紧贴在前额的刘海向后撩去。
“哇”目睹到恋人少见一面的卷发少年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声。
果然刘海一变,外表病弱的美少年立刻能变成色气鬼畜攻。
他确实不适合扮演潘多拉亚克特,哪怕披了皮都能明显感觉出内在是完全不同的人。
剧本中大魔王潘多拉亚克特的布局已到末期,在与自己的衍生体见完面后将会安分很长一段时日。之后他为了注定要到来的某日做准备,耗费数年时间,亲手挖好坟墓,用孤寂填满碑文。最后便安详躺入棺木,等待着自己的执念撒下第一捧土。
他以微笑的面具遮掩了自己的真心,过往以来各种践踏人心的举动并非出于兴趣或是恶意的驱使,一切都有着必须发生的理由。
他无数次杀死深爱之人的孩子,又无数次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逼入深渊。将那孩子亲手送到米哈伊尔的身边,送往他恋人父亲的床上,尘埃落定之后再消除他们的全部记忆。
哪怕所有的傀儡都在他的牵扯下变得伤痕累累,哪怕这么做最痛苦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因为太宰治从被创造出来的一开始,就是注定要献给米哈伊尔的新娘。
为了让失格的“神”被困在这个浊世所献上的祭品。
不再去纠结剧本中大魔王的人设,津岛修治幼稚无比的啪嗒啪嗒拍着水面,之后更是蹭到恋人的身边,随口问道“小矮子还会折回来吗”
“两点半。”费奥多尔不假思索回答道。
他的视线在恋人玩家号身上诸多伤痕处扫过,索性借着水中浮力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撑住他瘦削的身体。
“嘶费佳你居然那么了解蛞蝓的睡眠时间,连他两点睡觉后坐卧不安半小时才会来找我都算好了”皮肤猛然接触到空气让津岛修治感到一阵发冷,他下意识寻找附近的热源,一把搂住恋人的脖颈。
过分亲昵暧昧的举止也不妨碍他大声嚷嚷。
毕竟按照两人的剧本,被搭档话语狠狠伤害气到发抖的中原中也,会在大约凌晨两点半的时间回来一趟。
待大脑彻底冷静下来后,这位港黑的最强战力会察觉到太宰治在这番混账话之下的异常。
他虽说日常以惹怒自己的搭档为乐,行为举止间实名掀翻雷区,并且在里面旋转跳跃疯狂蹦迪,却不会真正跨过那条模糊的底线。
太宰治从来不会拿羊开玩笑。
而过了往常入睡时间两小时后,中原中也才会因内心的纠结回来确定太宰治是否爬上了轮椅。
至于为什么能知道他的入睡时间
“第二季公式书里有写。”费奥多尔回答说。
“啊,对哦。”
倚在浴缸池壁边缘的俄籍少年伸出手,不轻不重弹了对方一个脑门蹦,之后捏着他的耳垂吐槽说“你是轮椅漂移把脑子也摔出去了吗”
“是的”津岛修治倔强回答道。
他的表情有几分微妙,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不适感,令人感到心醉神迷的鸢色双眸失去绷带的遮掩,彻底裸露在外。
隔着朦胧雾气的遮掩,少年咽下了在喉头滚动的惊呼声。水雾仿佛侵入了他的眼眶,在充斥着暖意橘黄色的灯光下波光盈盈,似乎下一秒泪珠就要脱眶而出。
他与费奥多尔暗沉的紫红色双眸对视,除了自己的倒影,仿佛还能看到其中暗藏沸腾的血液。
可惜数据被调试过的玩家号彻底将支配权和盘托出,送到了他人手中。
津岛修治抿了抿嘴,努力撇去声线中的颤抖,强行逼迫自己板着脸,语气严肃地开口说“现在有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如果你是想问我行不行的话,那现在就可以闭嘴了。”猜测到对方想要说什么的费奥多尔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子,语气僵硬的同时暗藏着无奈。
“不我觉得是真不行。”卷发少年作死的疯狂摇着头,执意吐露出对男性而言的禁忌词汇,“费佳你看,我都瘦成这副样子了你还是没法公主抱我,身体就是不行嘛。”
“呵。”
肤色苍白的外籍少年一把捏住恋人的脸颊,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办公室屋顶的方向,威胁道“吊灯不错。”
正好可以让他把一身婚纱的新娘吊上去。
津岛修治“”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橙发少年在自己休息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即便早过了日常睡觉的时间也难以陷入沉眠。
他不再隐忍烦躁不已的心情,放弃酝酿睡意,径直走到落地窗边注视着外界星星点点的灯火。
中原中也是头一次被太宰治气到这种程度。
他习惯了被那条青花鱼捉弄的日常,搭档了两年以来,除了执行任务时的配合极佳,其余方面他俩是向来不对头,鲜少有能和平相处的时候。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搭档。
然而这一切在太宰治重伤残疾之后毁于一旦。
从昏迷中转醒后,那条青花鱼彻底放弃了追求死亡的行径,将自己紧锁在总部的办公室内,沉默不言的接下了一个又一个繁杂的任务。
中原中也明白,无法被投入战场的人间失格对组织而言有用度骤降,自己恐怕也难以开启污浊,双黑的名号只会随着时间逐渐没落。
但是太宰治有着极为可怕的操心术,哪怕他四肢皆废,靠着这一点也能为港口黑手党带来巨大的利益,总体而言并不会过多影响他在组织的地位。
更何况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然而太宰治的反应却与他以往展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异样到连稍微对他有些了解的基层成员都会察觉到不对的程度。
再加上那堆看似胡言乱语的内心剖白,医生也好厌恶杀戮也好,这种事与黑泥成精的他毫无关系。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陌生的人披上了太宰治的皮,不屑于在围观者面前伪装。
如同米哈伊尔先生那般,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哪一面才是虚假
情绪复杂的少年矗立在落地窗前,深吸一口气,暗自做下决定。
他就最后再去看一眼那个混蛋有没有好好爬上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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