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翊在凌芒对面坐下，狭长的眉眼闲闲的扫过来, 视线最终落在向熠身上, “向总原来还喜欢蹭饭的吗？”
“……”
凌芒很想扶额, 这小孩说话还真是分分钟能把人噎死。
“这顿我请。”向熠说。
可不得你请吗，凌芒想。
他不过是出来跟慕轻翊吃个午饭, 这人死活要跟过来，说是要看一看《羽山》的男主是不是真的符合小说中的离怨。
凌芒本来要严词拒绝的, 但想到对方作为制片方, 又对凌凌漆漆和其作品那么喜欢，也就随他了，毕竟谁都有对某些东西抱有执念的时候。
比如他对离怨人选的执着。
说句实在话，这几年想买《羽山》版权的人真的非常多，他一直没卖，就是想要找到一个他心目中的离怨。
换到向熠身上一样的适用，他喜欢凌凌漆漆十年，迫切的想要看一看即将出演他喜欢的作者笔下人物的演员是什么样的, 这无可厚非。
他没有理由拒绝。
“学长觉得呢？”慕轻翊问。
凌芒一愣, 他错过了什么？
“觉得什么？”
他问。
“这顿谁请。”向熠说。
“……”凌芒一脸震惊。
“所以你们刚刚说了那么久，就在讨论这顿饭谁请？”他真的很想把两人都揍一顿，能不能别都这么幼稚。
慕轻翊就算了, 毕竟刚成年, 可以理解，但向熠一成熟稳重的霸道总裁，怎么也变这么幼稚？
凌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向熠对上他的视线，挑起一边眉梢，眸光澄澈，“怎么？”
算了，看在颜值的份上，幼稚就幼稚吧。
“没事。”凌芒自暴自弃的说，“都别争了，这顿我请。”
话音刚落，马老师的电话正好打进来，凌芒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点菜。”
凌芒一离开，刚刚还能保持表面平和的两个人瞬间收起了脸上的伪装，都恢复成本身冷冰冰的模样。
向熠抬了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慕轻翊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闲闲的靠着椅背，探寻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餐厅门口的那道身影上，“看得这么紧，是向总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不信任学长？”
向熠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快速的点了几道菜，而对面的慕轻翊连菜单都没看，报了几个菜名，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这家餐厅的特色之一就是每一份菜的分量都很少，所以两个人加起来点了九道菜，服务生都没说什么。
等服务生收起菜单离开，向熠才回答了慕轻翊之前的问题，“明知道别人有伴侣还硬要往上凑，慕先生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什么角色？”
闻言，慕轻翊倏地愣住，“伴侣？你们结婚了？”
向熠未置可否。
“但……”慕轻翊将视线落在向熠的手上，依旧不敢置信，“你们没有戴戒指。”
“他不喜欢。”向熠说。
慕轻翊却并不买账，“空口无凭。”
向熠嘲弄的勾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凌芒打完电话回来，发现现场的气氛比他出去前更加怪异，他疑惑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怎么了？”
“没什么。”慕轻翊拿起水杯，隔空朝凌芒敬了一下，“不知道学长跟向总结婚了，补一句恭喜。”
“啊？”凌芒眨眨眼。
转头去看向熠，后者也在看他，嘴角边带着很浅的笑意，褐眸清澈明亮、平静如水，仿佛在说，‘你想怎么回答都行’。
凌芒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也不知道昨晚是谁，非得要给他买衣服。
凌芒转回头，同样拿起水杯，微微倾身跟慕轻翊碰了下杯，“谢谢。”
“……”慕轻翊瞳孔微缩，握着水杯的指尖轻轻的扣紧，“不客气。”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还算是宾主尽欢，三人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羽山》展开，凌芒觉得，要是导演也在，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制作准备会。
凌芒原本以为慕轻翊还是新人，有些行业内的规矩可能会不太懂，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的熟悉。就算是有些问题比较偏冷，也一点就通。
都说各司其职，演员负责演戏，经纪人负责合约，可这位却是全都懂。
这种状态凌芒不要太熟悉，当初他要开LC工作室之前也是这样，几乎把工作室会涉及到所有事情都熟悉了一遍。
有些部分他可以不管，但一定要知道对方这么做有没有问题。
凌芒笑了一下。
看来南北的计划是要落空了，这不就是一个会跟公司签约的主，估计过不了多久，慕轻翊工作室就会官宣了。
从餐厅出来，凌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慕轻翊，“你的衣服，昨天谢谢。”
“不客气。”慕轻翊笑了一下，没接，“昨天就是开个玩笑，学长留着就行。而且学长的衣服也还没洗好。”
“不了。”凌芒坚持，“衣服你拿回去，我的那件估计也洗不干净了，帮我扔了就行。”
慕轻翊无奈，伸手拿过袋子，语气淡然，“也行。毕竟学长穿过，可以留着当纪念。”
“……呃。”
凌芒有点尴尬。
今天一大早酒店服务员就给他送过来了一件衣服，说他昨天送去干洗的那件被他们给洗坏了，赔了一件新的给他，请他原谅云云。
“这件是全新的。”凌芒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原来那件，昨晚送去干洗的时候□□洗店洗坏了，他们陪了一件，我看过，牌子和款式都一模一样。”
“那真是不巧。”慕轻翊问的凌芒，视线却是扫向向熠那边。
凌芒好骗，不代表他会上当，哪有那么巧的事，专业的干洗店要洗坏一件衣服的难度不亚于让他演砸一个角色。
除了故意的，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既然是新的，那还是给学长自己留着。”慕轻翊道。
“尺寸不适合。”向熠抬手，一边给凌芒整了一下偏掉的衣领，一边说，“所以慕先生收下便是。”
“……”
慕轻翊刚想说什么，却被凌芒打断，他推开向熠的手，“去把车开过来。”
向熠想拒绝，被凌芒瞪了一眼，只好乖乖的去了停车场。
餐厅门前只剩下凌芒和慕轻翊。
时间不多，凌芒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昨天看到那张照片了，那个跟我很像的男生，是你喜欢的人？”
慕轻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转开视线，紧抿唇线未出声。
凌芒了然。
他抬头看了一眼，男生俊美的脸上明明稚气未退，却时时扮演着大人的样子。
“他喜欢你吗？”
凌芒问。
慕轻翊久久未答，在凌芒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的时候，他终于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
在这样冲动热血叛逆的年纪，两个人互相喜欢，能将他们分开的也就无非是家长那一关。
凌芒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高考完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想报编剧专业，我爸爸极力反对，气到差点对我动手，并放言说，我要敢报，他就拒绝给我学费和生活费。”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赚钱了，不管他给不给，我都能过得挺好。” 凌芒说到这笑了一下，“而且，我妈站我这边。”
“所以最后，我还是非常顺利的报了编剧的专业，并且在毕业后从事这一行业。”
在不知不觉间，他手里的筹码早就让他爸决定不了他的人生。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想要肆意生活，就得有可以肆意的资本，不然，再想要，再伤心难过，也不过是枉然。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凌芒就看出来慕轻翊对他和对别人有所不同，毕竟他亲眼看到了对方是怎么和其他人交流的。
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基本礼貌，但是那张脸却是冷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在面对他时，却是另外一种态度，里面有《羽山》的关系在，但有很大一部分应该是因为他本人，因为慕轻翊是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才转变的态度。
他原来还以为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好看，直到昨晚见到那张照片才彻底明白过来，慕轻翊只是把他当成了别人的替代品。
慕轻翊应该是喜欢惨了那个男生。
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对待照片里那个男生一样的方式。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强势的想要把他圈进自己的领地里，甚至是故意在他和向熠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也就向三岁能被他气到。
说到底，慕轻翊不过是个十八岁的男生，只是因为太想要走出那一段困惑而用错了方式而已。
慕轻翊突然很轻的笑了一声，不是以往的故作深沉，也不是经过演技包装的调侃，而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那种笑，既清又亮。
“学长真厉害。”
他说。
“……”
凌芒老脸一红，这破小孩还是不会好好说话。
凌芒不自在的撇开头，正好看到向熠的车开过来，他朝慕轻翊摆了摆手，“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学长。”
慕轻翊直到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在傻的方面，还是很像。
只是有些障碍，努努力就能跨过去，有些事情却是天生注定的无法逾矩。
他喜欢的人，是他亲叔叔的儿子。
——
因为突然下起暴雨，飞机晚点了将近三个小时，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有点晚。
凌芒放下行李就去了厨房找吃的，只是几天没人在家，王阿姨也就没备吃的，冰箱里空空如也。
要吃只能自己动手。
大晚上的也不好做太复杂的，凌芒就找了挂面出来，烧水煮面，又煎了两个外焦里嫩的荷包蛋。
向熠视频会议开到一半，听到书房门被敲响，抬头一看，凌芒就倚在门边，朝他晃了晃手机。
向熠拿过桌边的手机，一条信息跳出来：我煮了面。
向熠打字：你先吃，我马上下来。
凌芒低头看了一眼，把门重新关上，下了楼。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凌芒到落地窗边看了一眼，干脆把面端了过来，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看雨一边吃面。
院墙上的蔷薇花已经落得差不多，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朵，再过不久，估计叶子都要掉光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凌芒没动，不到一会，向熠就坐到了旁边，手里同样端着碗。
“《鱼》的备案已经通过，25号会做第一次对外宣传。”
向熠说。
之前因为审核出了点问题，原本的宣传计划被推迟了二十来天。
“嗯。”凌芒点头。
“剧本那边进展也挺顺利的，我今天看了一下马老师发过来的最新版，可以点两个赞。不过，”
凌芒话风突然一转，“我觉得还可以更好一点，马老师也觉得现在的剧情有点平，所以我们打算加一个情节，你要不要听听看，给个建议？”
向熠停下筷子，“你说。”
“是关于鱼老大前后差异的。”凌芒说。
他放下碗，打开手机调出剧本，倾身靠过去指给向熠看，“就是这里，我们想再加一小段鱼老大的困境戏，大概两分到两分半钟左右，让观众的情绪可以再往下压一个度，这样后面反弹的时候情绪会更加饱满。”
“但是……”
“但是，鱼老大是个英雄角色，不宜压抑太过，因为一旦前期压得太过，很容易造成后期的反弹无力，同时会降低观众对这个角色的热情。”向熠帮他补充完整。
“bingo！！”凌芒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那你有什么意见。”
凌芒是天生的桃花眼，内勾外翘，这么直直地看着人，眼角的泪痣微微挑起，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拨人心弦。
向熠一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缓声道：“如果是作为制片方，我会建议不加，因为加的风险太高。”
凌芒眨眨眼，没明白。
向熠就笑，“如果是作为家属，你想加就加。”
“……”
这天又聊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今天发10个小红包
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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