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五粒尘埃

    “你认为人会爱上一只老鼠吗?”

    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凯尔文被格兰芬多的查理·韦斯莱拉到队伍后面说悄悄话。他们这堂课的任务是对几个被教授施了小恶咒的人偶念解咒,他们的内亚姆楚教授此刻正操纵一只人偶“殴打”尼法朵拉·唐克斯,而唐克斯则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满教室地逃跑求饶。

    “爱上什么?老鼠?”凯尔文被好友的话吓了一跳。“你开什么玩笑呢,这怎么可能?”

    查理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可能是吧?我就说比尔总是骗我……其实是珀西,你知道,我的弟弟。他的老鼠病了,他最近到哪里都带着斑斑,甚至洗澡的时候……呃,当你泡得正舒服时水面上漂上来一只死了似的老鼠,真的是件很恶心的事。”

    “我起鸡皮疙瘩了。”凯尔文把袖子挽起来给查理看。“所以你已经和比尔一起去过了级长浴室?”

    “拜托你关注一下重点好吗!”查理抓了抓自己火红的头发。

    最后终于用一个漂亮的反咒击倒人偶的唐克斯气喘吁吁地回到队伍末尾,凯尔文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一边侧着身子躲避教授的目光,一边小声对查理说:“好吧,我听到了,你的弟弟和他的宠物老鼠有着不伦之恋——”

    查理给了他一脚:“闭嘴,我可没那么说过!”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罗伯特先生和韦斯莱先生?”温妮莎的声音响起来。“注意听讲,好吗?”

    “好的教授!”凯尔文站直身子,严肃地回答道。

    在唐克斯之后接受训练的男生表现得非常好,虽然还是被人偶追得上蹿下跳,但他至少没有炸毁桌椅。唐克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现被他衬托的有多么差劲,还在大声地叫好,而凯尔文就在唐克斯的掩护之下继续和查理说悄悄话:“你刚才说你弟弟的老鼠斑斑,哇哦,事实上我知道那只老鼠,它上次差点咬了我的手指。”

    “斑斑最近的确很暴躁,它曾经是一只特别乖的老鼠,珀西非常喜欢它。嗯,超过喜欢我。”查理小声回答。“珀西坚称它生了病,还为它到凯特尔伯恩教授那里要了些老鼠专用药剂。他现在病急乱投医,差不多天天都要往内亚姆楚教授的办公室跑,说是斑斑只有见到内亚姆楚教授的时候才会比较安静,说不定是斑斑中了什么诅咒,只有内亚姆楚能解开……”

    “或者是因为教授会给它用睡眠咒?”凯尔文亲眼看过一次他们教授的施法,因此吃吃地笑着。查理瞪了他一眼:“我们也给它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什么效果。”

    “但是我看他现在每天都用笼子装着那老鼠呢。”队伍向前挪了挪,凯尔文调整了一下站姿说道。“他以前不都是用口袋直接装着的吗?”

    “本来是的,你知道他总是把斑斑随身带着。”查理有些迷茫地看着矫正最前方同学施咒姿势的温妮莎。“但是自从他开始跑内亚姆楚的办公室之后就开始用笼子装着了……哦,说起来,教授在它的笼子上用了一种很难的上锁咒语,我和比尔都打不开。不过说老实话,我真希望内亚姆楚教授能快点把斑斑治好。现在连珀西也每天魂不守舍,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斑斑那么有感情。”

    “如果真的是诅咒的话你大可放心了,这世界上没有教授解不开的咒语,她可是魔咒大师!”凯尔文作为温妮莎的忠实粉丝,眼神晶亮地回答道。“她是百年来获得‘巫师旅馆’永久使用权者中最年轻的一位女巫!”

    “哦,哦,我们知道。”这次轮到查理窃笑。“还是凯尔文自11岁时想要与之结婚的对象……”

    “嘿,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唐克斯终于被他们的喋喋不休吸引了注意力。“哈,凯尔文你的脸色——不不不不,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这次打闹的结果就是赫奇帕奇与格兰芬多同时扣了十分,并且由于双方拒不认错而被罚关禁闭。禁闭的内容是修复低年级上过课后的教室,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差事,男孩儿们面对的是冒着黑烟的桌椅、满地的大坑、擦不掉的彩色污迹和绝对有毒的气味儿。就算被允许使用魔法,凯尔文和查理也还是在关禁闭的第三天齐齐累瘫在41号教室的地板上。好心给他们带午餐的唐克斯一边咬着糖浆馅饼,一边好奇地问:“所以你们那天为什么吵架?”

    凯尔文红着脸,用被南瓜馅饼塞满的腮帮子对着唐克斯,查理则爽快地摆摆手:“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就是一时手痒想揍人了。”

    凯尔文忙不迭地点头。

    “我们两个最好还是庆幸那是内亚姆楚教授的课堂,而不是斯内普的。”查理给他们两个分别倒了南瓜汁。“我听说斯内普每个学期都会申请黑魔法防御课,想想看,如果这个学年代课的是斯内普,他会不会把你们的头塞进坩埚里去?”

    “我觉得他更有可能嫌弃你们的脑袋不符合魔药材料的标准。”唐克斯咽下馅饼,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变成了长至肩膀、泛着油光的黑色,她脸颊上的肉瘪了下去,鼻子迅速地膨胀生长起来,没几秒钟就成了一个丑陋的大鼻子男巫;接着她再弓起腰背、缩着肩膀、把袍子裹得紧紧的,便是一个活生生的斯内普了。唐克斯故意压低声音学着斯内普的语调说:“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韦斯莱的红头发不适合做镇定剂吗?还有你,罗伯特先生,我想你最好记得你的是三勺聪明的脑浆,而不是一个你那蠢笨的大头!”

    查理笑得喷了自己一衣襟的饮料,凯尔文差点被自己的馅饼噎死。三个人在教室里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这顿午餐吃完。

    和查理在楼梯分别后,唐克斯突然拍了拍脑袋:“哎呦,差点忘记了。温妮莎叫你吃完午餐后去她的办公室呢,她说有你需要的资料给你。”

    “真的?”凯尔文高兴极了,在原地跳了一下,转而又想到自己在课上的淘气,尴尬地挠了挠头:“呃,朵拉——”

    “说了叫我唐克斯!”

    “好吧,唐克斯,你和教授比较熟,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呀?”

    唐克斯奇怪地看着他:“天啊,你已经认识她多少年了,还会认为她是容易生气的人吗?况且,你不是有那个……”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凯尔文的头。“咳咳,就是那个。”

    “我、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凯尔文窘迫地回答。“而且、而且那是内亚姆楚教授,又不是随便谁,我不会用的。”

    “那你干嘛总是想看我就看我,难道我是随便的谁?”唐克斯把头发变成了齐腰的银色长发,又变出了一个鸟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啄死你,嗯?!”

    “啊啊啊我错了,放过我吧美丽的媚娃小姐!”

    敲开温妮莎办公室的门时,凯尔文正看到珀西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来。“怎么了?”凯尔文惊讶地小声问道。“你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珀西瘪着嘴,两滴眼泪啪嗒啪嗒地摞在他手背上。“我、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回去了!”说完撒腿就跑。

    凯尔文惊讶地看着他远去的步伐,实在想不通总像是个小老头一样的珀西怎么会哭。这时温妮莎叫了他:“是罗伯特吗?进来吧。”

    “午安,教授。”凯尔文连忙关上门。“呃,那个,唐克斯说您找我,是有材料给我。”

    “对,就在办公桌上,你来拿吧。”温妮莎温柔地说。她正站在鹦鹉站架边给两只金刚鹦鹉喂食,这两只平时里总是显得机警又富有攻击性的鹦鹉,此时在温妮莎手边却变得格外顽皮和可爱。温妮莎轻轻抹了抹它们有着鲜亮羽毛的头颈,然后出神地看着它们彼此依偎,不知在想些什么。

    凯尔文拿到了资料,错眼间看到了办公桌上的那只老鼠笼子。他想到刚刚哭着离开的珀西,忍不住问了一句:“教授,这是——这是韦斯莱的老鼠吗?我是说,珀西。”

    温妮莎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嗯,是的。”

    “它怎么了吗?看起来不太精神。”凯尔文弯下腰打量笼子里的老鼠。这可怜的家伙半死不活地躺在珀西旧袜子做的窝里,胡子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它身上原本油光水滑的毛皮此刻不但黯淡无光,还有些脱落。据查理所说,珀西可是每次吃饭前都先挑好吃的东西给它吃的。它大概是霍格沃茨待遇最好的老鼠了。

    “他快死了,为了避免太过痛苦,他的主人委托我给他一个平静的了断。”温妮莎拍了拍手里坚果的碎屑,转身走到办公桌边坐下。“大概是知道自己寿数将近,所以才这副模样吧。”

    “什么?”凯尔文大吃一惊。“所以珀西才那么难过!我刚刚还看到他哭了。”

    “他的确是个好孩子。”温妮莎惋惜地说。“知道自己的老鼠生了病,费劲心思地想把他治好,可惜……”

    这不是凯尔文第一次听到温妮莎惋惜的语气,但是他的心中却忽然升起不安的感觉。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温妮莎的眼睛,但是那太难了,他几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那双正盯着笼中老鼠的碧蓝色双眼——

    她在撒谎!

    凯尔文被脑海中铺天盖地的恨意与愧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手里的资料散落了一地。温妮莎抬眼看他,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可怖,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凯尔文几乎是尖叫着脱口而出,然后他忽地蹲下身去胡乱捡起那些文件,试图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他的手却抖得不像话,手心里一片汗湿。明明只有几页几英寸的羊皮纸,他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排列整齐。”温妮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凯尔文怀中和地上的文件就都稳稳地升到了空中,排回了原来的顺序。可是凯尔文还是不敢抬头也不敢站起来,只是蹲在地上装死。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大错事,他居然妄图去窥探温妮莎的隐私。而曾经一眼看穿了他天赋的温妮莎,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这次做的真的过分了,要比在课堂上打架过分的多。就算是脾气再好如温妮莎,这次也一定会感到气愤。

    然而他没等来温妮莎的指责和怒骂,却只听到温妮莎轻轻地一声叹气。“起来吧,”她说。“难道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凯尔文的声音发颤:“我、我……对不起教授我下次真的不会再——”

    “我不在意这个,凯尔文。这是你的天赋,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善加利用罢了。起来。”温妮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也的确很快抚慰了凯尔文的心。这次他站了起来,但还是低头不敢看温妮莎。“对不起,”他喃喃着。“我、我真的……”

    “其实要说抱歉的是我,不该在你面前露出那样的情绪。”温妮莎轻轻说道。“而且,过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一次……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说的话吗?凯尔文,这一次要拜托你帮忙了。”

    凯尔文惊讶地抬头:“教授,你是说——”

    “嘘,现在还是个秘密。”温妮莎对他笑了笑,凯尔文赶忙把眼神瞥向老鼠笼,以避免和她的眼神接触。老鼠笼里的斑斑突然动了动,残缺的爪子抽搐了几下,然后缓慢地翻身、移动,似乎正在悠悠转醒。而温妮莎也好像正在注视着斑斑,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现在只有你知道,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凯尔文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连忙点头应着:“好,我会的!如果、如果教授您需要我,随时叫我就可以,我愿意为您作证!”

    笼子里的斑斑彻底清醒过来,他开始疯狂地冲撞、啮咬鼠笼,发出瘆人的咯吱声。但显然这些举动都是徒劳的,在发现这一点后,凯尔文居然看到他在笼中俯趴了下来,两只前爪抱在一起,求饶般对着温妮莎晃动。

    “那就辛苦你了。”温妮莎没有理会斑斑的动作,而是将双手交握在办公桌上。“再会,凯尔文。”

    “再见,教授。”

    凯尔文抱起文件,最后看了一眼再度冲撞起鼠笼的斑斑,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一下,温妮莎柔和轻快的声音就这样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可怜的小家伙,你还是睡着的样子比较可爱——”

    凯尔文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逃也似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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