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十分钟之内你不下楼吃掉你的早餐的话,我们是不会再为你申请第二个门钥匙的!”
“好的!我知道了!”
“而且你爸爸也不会幻影显形带你去目的地,介于他分体的成功率是百分五十的情况下。”
“好好好,我真的马上就好了!”
年轻的易容马格斯小姐——少女尼法朵拉·唐克斯正在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发愁。作为一个易容马格斯,她原本从来不会为外貌打扮这件事伤脑筋的,毕竟就算会魔法,也不是每个女巫都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换自己的造型甚至五官,可她却可以。粉色短发、紫色长发、黑色卷发或是金色的寸头,只要她想,几分钟内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扮成他人模样对她来说更是轻而易举,她的朋友凯尔文·罗伯特仍旧清晰地记得,那年在男厕所遇到了另一个自己时的恐惧。
只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唐克斯小姐正在面对人生中第一个巨大的考验。当一个易容马格斯不知道她或他今天将以什么面貌出现在别人面前时,那么他或她不是过分愤怒,就是过分害羞。
想到即将见到莱姆斯·卢平教授,唐克斯认为自己是后者。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唐克斯太太——一位容貌美丽、有着黑色头发和深灰色眼睛的女士——快步而优雅地走进盥洗室,一把揪住了她女儿的耳朵。“我要求你五分钟以内吃掉你的早餐,否则你就饿着肚子出门吧!”
“哎哟哟哟,疼,疼啊妈妈!”唐克斯趔趄着被母亲拉出盥洗室,在餐桌边看到正笑眯眯的父亲。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热狗,油亮的香肠正散发着香气。
“我帮你挤好了千岛酱。”唐克斯先生慢悠悠地说。“你的背包里放了卢平喜欢的热巧克力、哈利喜欢的甜甜圈、西里斯最爱的肉排和温妮莎爱吃的甜玉米沙拉。当然了,你妈妈没有忘记用上一个保鲜咒和保温咒,以及额外的定时开启咒语。”
唐克斯接过热狗面包啊呜一口咬下,含糊不清地问:“这意味着如果我不吃完它,我将会饿一上午的肚子?”
“显而易见,且你应当注意到我们并未准备你的份。”唐克斯夫人将一杯牛奶用力坐在她女儿面前的桌子上,吓得唐克斯刚刚决定好的泡泡糖粉头发瞬间变成了浅灰色。唐克斯夫人颇具威严地提醒道:“还有五分钟,朵拉。”
带着恐惧与热狗面包决斗时,唐克斯有几度以为自己要死于吞咽困难。
吻别眼中带着笑意的母亲和细心提醒她皮带没扣紧的父亲后,唐克斯把手指贴上了作为门钥匙的咖啡杯。唐克斯夫人看着手里的怀表为她倒计时,唐克斯先生则替她整理好背包的带子。“我想卢平应该会喜欢你的头发颜色,”她的父亲对她悄悄耳语,这让她红了脸庞。“不过我也许要提醒你,你的嘴角边还有千岛酱?”
“三——二——”
“在哪里?!”
“一!”
跟着门钥匙旅行的这几秒钟里,唐克斯差点让热狗面包和牛奶在另一个空间获得新生。
“嗨,唐克斯,你还好吗?”
趴在地上干呕的感觉当然不好,被憧憬的卢平教授看个正着的感觉就更不好了。唐克斯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自己的粉红色短发嘿嘿傻笑着:“没事儿、没事儿!”
“真的?”卢平教授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或许我该提早一点去接你,也许你更习惯飞天扫帚之类的——”
“没关系!”唐克斯响亮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对飞天扫帚过敏,教授!”共乘一把扫帚的话,她的脸大概会红到融化吧。
卢平愣了愣,然后突然大笑起来,唐克斯只能跟着讪笑。“我们走吧,”卢平忍着笑说。“西里斯、瓦妮和哈利在乐园门口等我们,我得先给你用一个幻身咒,剩下的距离我们幻影移形就可以了。”
“好。”唐克斯乖乖地伸出手,等待卢平空出他的手臂来让她紧握。谁知眼前一花,一块洗得发白的红格子手帕被塞到了手里,卢平温润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擦擦嘴角,有点酱汁。”
“哦!”她顿时觉得脸颊发起了烧,背心也出了一层薄汗。用手帕胡乱地抹了抹嘴角后,她有点颤抖地询问:“我我我我手帕你还?”
“也许你稍后还会想用?”卢平对着那手帕抬了抬下巴,上面的酱汁痕迹就消匿无踪了。“我还有另外一条,如果你不嫌弃这条用的有些旧了的话——不过它们是干净的。”
“不,当然不嫌弃。”唐克斯把她的粉红色头发甩成了太阳下的一道光。“谢谢你拯救了总是忘记带手帕的我教授我妈妈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嗯哼,我想唐克斯夫人也许会这样想。”卢平轻快地回答。
幻身咒的滋味当然不算好受,且幻影移形要比门钥匙还叫人难过。不过对这一切的抱怨都在握住卢平粗糙干燥的手掌时被治愈或预防了,这大概是唐克斯16年人生里最美妙的一次巫师旅行。
“唐克斯——”还未等她从那种飘飘悠悠的感觉中回过神,头发永远乱的像蓬稻草的哈利就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馈,推开卢平、接住哈利、抱着他旋转两圈再将他放回地面,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两个人叉腰对着对方哈哈大笑。等到她意识到这些动作都是在卢平教授面前做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的头发变成灰色了,唐克斯!”哈利惊恐地拉着她的衣服小声说。“快变回来,这附近可都是麻瓜呢!”
“哦,抱歉!”唐克斯立时蹲下身子抱住头,在哈利神经兮兮地遮挡动作下努力把头发变回原样,逐渐靠近的西里斯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夹杂其间的温妮莎与卢平的调侃让她无地自容。
“原谅她吧,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卢平及时制止了西里斯的调侃。“你看她的脸,已经像烧红的坩埚了。”
“我不想做孩子。”唐克斯嘟哝着,但只有哈利用好奇地眼神看向她。
虽然父亲是麻瓜出身的巫师,但这却是唐克斯第一次来到麻瓜世界的游乐场玩。哈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就连温妮莎和西里斯都放心地将购票、领取底图等等任务交给他,哈利俨然一个小导游,甚至一本正经地拉着卢平和唐克斯讲解起每个设施的优点与缺点来。
“……矿山过山车噪音很大,每次西里斯都会给我一个‘那个’来减少噪音,除此之外就是时间太少,每次都玩不够;大摆锤倒是很有趣,不过我不喜欢它一边左右摇晃还要一边旋转的移动轨迹,这让我想起‘那个’,你们懂的……”
“激流勇进很刺激,就是下坡的时候会弄湿衣服。第一次玩的时候我和温妮莎都被浇了个浑身湿透,第二次的时候干脆玩到一半下起了雨!我讨厌被淋湿的感觉,还好有‘那个’让我们不至于太狼狈……”
“我很喜欢鬼屋!温妮莎不敢走,西里斯倒是很乐意同我一起。不过上一次他不小心打伤了里面扮鬼的工作人员后,温妮莎就再也不让我们两个玩鬼屋了。她说我们会给游乐场带来麻烦,而且她也不喜欢对这些普通人一个又一个地用‘那个’。所以……莱姆斯,你愿意陪我一起玩吗?”
唐克斯被哈利说的那一连串新名词和随处可见的“那个”搞得云里雾里,还是卢平看不下去,及时制止了哈利绕晕唐克斯的行为。“其实你直接说咒语的名字也可以,”他好心提醒。“也许你还不知道,西里斯他们早就在你身上用了个降低麻瓜观感的咒语吧?只要你不把动静搞的太大,一般的麻瓜不会在意我们。”
“真的?”哈利顿时开心极了。“哦,你们不知道,这一个早上真是憋死我了!你们能体会到我每天接触魔法却不能够说一个字的痛苦吗?”
“那你上学的时候一定很煎熬喽?”唐克斯对哈利吐了吐舌头,得到是后者的一个鬼脸,和卢平愉悦的笑声。
唐克斯多喜欢听卢平笑呀,她从第一次见到卢平教授的时候,就很喜欢看他笑了。她万分庆幸自己今天选择了粉红色的头发,这样才不会让她的头发因害羞而不断变色。
总的来说,游乐园对于唐克斯还是新鲜有趣的。她一个上午都跟着哈利东跑西颠,一边抱怨过山车没有飞天扫帚刺激,一边又玩得不亦乐乎。西里斯和温妮莎全程像两个低龄儿童的大家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跑来跑去疯打疯闹,却不肯亲身尝试;倒是卢平更像是个大哥哥,无论是海盗船大摆锤还是激流勇进鬼屋探险,只要哈利和唐克斯想要去玩,他都有求必应,陪着玩完全程,甚至愿意陪哈利一起在脸上画猫咪的装饰油彩,或者是在唐克斯的哀求下带上了米老鼠耳朵的头箍。
他太好了,唐克斯想。他又细心体贴、又风趣幽默,他走路的时候也会弯下腰倾听哈利的要求,坐过山车时也会想到管理自己飞起的衣摆,午餐时甚至记得给每个人带了最爱的食物,包括她最近迷上的中国炒饭。他总是温和的笑着,被调侃了也不生气,被人洒了一身的饮料也不生气,被她和哈利合力吓了一跳也不生气。好像这世界上从未有一件事物,能让他的嘴角向下弯曲。如果不注意他过分朴素的衣着的话,他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富家子弟。在唐克斯迄今为止的认知当中,唯有优渥的生活和美满的家庭,才能培育出有着这样美好心灵的卢平教授。
但是她明明知道,无论是以上她所设想的哪一种东西,卢平都未曾真正拥有。
“这是最后一站喽,哈利。”从艳阳高照玩到日暮西斜,哪怕是一直陪同的温妮莎也露出了一丝疲态。她提醒哈利别忘了明天还有和弗洛拉的“约会”,如果因为起床太晚错过了约定,是会损害到他们友谊的。
哈利为此显得有些失落:“但是我还想再玩一次旋转木马,”他哀求着。“只有一次,再有五分钟夜场的灯就会亮了,我想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就一张,下次去看外祖母的时候给她看。她说过自己很喜欢亮着灯的旋转木马的。”
温妮莎有些犹豫,但她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步。唐克斯想说两句好话,谁料卢平已经先一步把哈利抱在了怀里。“实在抱歉,瓦妮,”他耸了耸肩膀——这动作因为日渐长大的哈利在怀而显得不太灵活——说道。“我恐怕要先劫持哈利几分钟,以及你们的相机。”
“哦,真可怕,哈利被人抓走了!”西里斯会意,立时一手捂住温妮莎的双眼,一手捂上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哈利被人抓走了!”
理所当然的,哈利如愿以偿。
“卢平教授……一直是这样吗?”趁着西里斯给旋转木马上的卢平与哈利拍照去时,唐克斯问温妮莎。“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你说莱姆斯?”温妮莎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很快又笑了。“他的确很少生气,不过也并不是没有生气的时候,只是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罢了。”
“没有人注意到?”
“我想是那样的。西里斯入狱后、我找到他之前的那段日子,我想是他最生气也是最痛苦的时光吧,”温妮莎看着霓虹灯装点的旋转木马上哈利的笑容轻声说。“生活的艰辛、心灵的折磨……但是从我找到他之后到现在,他从未对此提及过一句。”
“为什么?”唐克斯问。“我是说,各种——为什么难过,为什么从来不说这些事。虽然我对整件事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如果把他换做是我,我一定要和自己的朋友好好诉诉苦。”
“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会,潘多拉那些年听我诉了不少苦,简直成了我情感的垃圾桶。”温妮莎温柔地笑着,霓虹的彩光在她秀美的面颊上变幻着。“潘多拉是我的朋友,所以她愿意接受我的一切不堪与烦恼,反之我也会。可是同样是朋友,莱姆斯却不会把我当成那样的人来看待,他对待朋友总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那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他更愿意给予而不是索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给予者。”
“我也这样想,”唐克斯嘟哝着。“他从来不让别人知道他想要什么,却总是在不断满足别人的需求。那岂不是很累?”
“谁知道呢?”温妮莎回答的模棱两可。“那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但是他值得获得别人给予的最好的东西,”唐克斯脱口而出。“毕竟他是个那么好的人!”
“说的也是啊,”温妮莎好笑地看着她。“如果未来有个人愿意做他的给予者,说不定他会过的更快活一些。”
“听起来像是个好主意?”唐克斯活力满满地回答道。“说不定未来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呢?”
——你累吗,卢平教授?
——哦,不,谢谢……
——来块小羊排吧,我妈妈做这个很拿手。
——事实上我中午吃了一点……
——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我爸爸很擅长爱尔兰咖啡……不,西里斯!那不是给你准备的!
——或许我应该说自己吃饱了……
——再来点沙拉吧卢平教授!
——再来点薯条吧卢平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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