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见一直盯着玄弥,左看看右望望。
他只觉得脸红到快冒烟什么的,越发被她收尽眼底。
“你……你还要看多久、”
“玄弥才是,肯定会盯着我写绘马的吧。”
“啊?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也不想想他站在偏殿前这么久是为了啥,差点以为只有他自己把她当初说的话当真有没这么傻之类的。但转头一想如此不信任她才是最不该做的,他宁可在寒冷中等待也不愿多怀疑些许。
所以啊,看到她来找他时,他悬着的心霎时放了下来。
这么想着,他不经意间瞥过去,持续躲避她视线的双眼愣是往下看一眼。
恍然间他总觉得看到她跟翘起尾巴似的,还是小恶魔那种。
她愣是往前冲他跳了跳,因为身高差她只能踮起脚凑过去,不给他丝毫又避开视线的机会。
“这……这是要干嘛!”
“玄弥看着我写绘马的话,愿望会不灵的!”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啊?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用他前几秒说过的原话还给他,还加了点挤眉弄眼进去,让他不爽地抽了抽嘴角。
玄弥仗着她还不到自己下巴那么高,稍稍抬头往一旁扬起些许,轻而易举地躲开。尽管这样只会助长她继续踮着脚,甚至偶尔小跳起来要越发凑过来。
可恶!这个笨蛋!也不想想要是距离没把握好可就要……他才不是害羞避开和她对上视线,每次他稍微低头都差点被她到下巴。但是今天她穿了木屐给她涨了些高度,因而把握不好距离时,好几次都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扑在他脸颊,甚至嘴边。
“反正我还没去祈愿!先不写!就不写!”
“我管你!我总会找机会看到的!早晚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啊!再说,现在看什么绘马,看我就行啊!”
啊、她这是在说什么,忽然间开启少女漫画模式?!可是说出的话收不回去啊!
不行不行,不能先自己害羞,不然她就算认输投降不是!虽然不知道赢了能怎样……
不再踮起脚或是小跳追着他的视线,神见豁然伸手扯住他的围巾,以此稳住她的重心。
玄弥顺着她的力道略微低头,不经意间看过去的视线忽而停住,他直接看到倒影她眸中的自己。周围的暖光打在她的眼里,仿佛置身其中的他也被镀上一层温暖。
她莞尔一笑,嘴角抿起的弧度呼应脸颊渲上的绯红,坚定之余又带着几分藏不起的害羞。
“今天我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
这个时候他早就管不着脸红成什么样,如果满是不好意思地回答,绝对正中她这只恶魔的下怀。玄弥咬咬牙,努力压制住呼吸中的混乱。尽管是要努力镇定,但他看上去更像是在发狠。
“能怎么样,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呜呜呜,就不能夸夸我吗。女孩子可是需要夸奖的、”
“一直以来都很可爱啊,还要我说什么?!”
“…………………嗯?”
完了。他一个激动冲口而出,尤其是看到她难过地蹙眉努努嘴,虽然他很清楚她这是在开玩笑。一听到他接着这么一句话,她顿时只剩下惊讶,直盯着他看。
完了完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她此时星星眼望过来。
他只觉砰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脸红到耳根直接冒烟到当机什么的,他认了总行了吧。
下一秒,正当他耷拉着脑袋晕头转向之际,猛地一下子落在脸颊。
神见踮着脚把掌心往他脸上一摁,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弄成脸颊鼓起成包子脸。
明明她都脸红得不行,想藏起来想否认都没用,他可都看在眼里。
“再说一遍。我要看玄弥有没脸红。”
“要哦说多扫翅都行,一之都这昂。”
“噗、我要听接下来的。”
被他口齿不清的话逗笑,她勉强忍住,缓了一口气要他接着说。
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真忍不住。
挑了挑眉留意着他的神情变化,她用手心蹭了蹭他的脸,感慨说话时呼出白雾。
“好暖和啊,玄弥。”
明明脸红得都藏不住,你可是一跟女孩子接触就脸红结巴的莫西干头少年啊。
倏尔落在手背上的温暖令她愣了愣。玄弥将掌心覆在她手背,好让她别令他鼓着脸之余,自然而然地把她的双手裹在手心里。这下反倒打得神见一个手足无措,她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些。结果他如法炮制,把她刚刚小恶魔的做法放回到她身上。
他猛地弯下.身,凑近过来要她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重复。
“我说,你确实很可爱啊。一直都是。”
“………………”
这下轮到她瞬间当机。玄弥可没她那么小恶魔,自然地松手任由她逃开。
等到终于稍稍反应过来,神见一把上前扯住他的围巾,一边收紧一边嘟哝。
“玄弥今天怎么回事?!”
“这次你总得承认是你害羞了吧!”
“少罗嗦!你肯定是假冒的!纳命来!”
“喂,别闹!!围巾要勒紧了!”
她才不管,气急败坏地扯着他的围巾绕圈圈。
他也没辙,知道她闹着玩的也注意着力道,嘴上说要她停下实际也任由她闹。
这不是挺可爱的,害羞的时候。恭喜不死川玄弥get到了有趣的方法对付神见。
让你一直以来都小恶魔拿我开玩笑,这下好了我知道你对直球招架不住了啊哈哈。
最终,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本来和服就不好活动,何况还是这身配了披肩之类的。
看着神见停在跟前缓了缓,玄弥决定还是放过她吧。两人的距离足够近,借着暖灯的光他注意到她脖颈一侧的创可贴。
“受伤了?”
连带着语气都沉下些,他皱着眉问。
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抬手碰了碰创可贴解释。
“这个啊,好象是被虫子叮了。因为有些明显就用创可贴遮着。”
“没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要紧,完全没感觉。不痛不痒什么的、”
若不是穿和服打扮时瑠火夫人提醒,神见压根就没发现脖子上的红痕。
两人没什么机会就这个话题接着说,因为,玄弥被他家弟妹给团团围住了。
“玄弥哥你去哪了啊!”
“那边有你想买的章鱼烧!我们给你买了哦!”
“就也一直哭着要玄弥哥呢!”
神见赶紧退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身为次子的玄弥被自己弟弟妹妹给包围。
忽而头上被轻轻敲了下,她支吾一声捂着脑袋,抬眼看到在她身后靠近的不死川实弥,一个手刀敲了敲她头顶。她不满地努努嘴,听他居高临下附上一句。
“让你过来吃饭倒是挺难啊。”
“唔……我又没说不去。”
她小声嘀咕,话音刚落,本来还跟玄弥抱怨的弟妹们一下子把她围住。
神见,瞬间进入随时炸毛的僵硬状态。忽然间这么多人她没法一下子习惯。
“诶!!这是神见姐姐吗?!”
神见姐姐好好看哦!和服好漂亮!好像大小姐!”
“哇!神见姐姐!圣诞节的礼物我们都超——喜欢!!!”
“姐姐怎么就知道送我们什么礼物啊,好好奇!”
“弘你想想看就知道啊,玄弥哥和神见姐姐这么好,一定没少说我们的事!”
玄弥看了眼已经快炸毛的神见,赶紧让弟妹们适可而止。顺便制止下他们又胡乱八卦什么的。
她总算缓了缓,深呼吸一口气状态。在开口问好之前,她偷偷向玄弥瞥了一眼,同时清楚实弥就在她身后,她会意地点点头给自己决心——大正时期那个世界的自己,对不死川一家,对眼前的他们有着无法弥补的过错。她注定无法真正偿还,但至少,在这个没有战争与恶鬼的世界,她尽全力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附以温柔的笑靥,略略颔首致意问好。
“你们好,我是神见。”
“神见姐姐好——!!”
弟妹们高兴地高呼着回应。玄弥和实弥面面相觑,拿他们没辙。
把琴给自己买来的章鱼烧递到她面前,神见不解地看了看他,听他解释。
“这个,你拿着。”
也不给她回应要不要,直接放她手里。毕竟好吃的东西在前,她再怎么愣神也会乖乖用双手接住。然后玄弥从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往她手心里塞,嘱咐道。
“那么,去神社扔钱祈愿时,绘马上的愿望也拜托你了。”
她摊开一看,是两枚五日元的硬币。
啊、祈愿通常扔一枚,另外一枚是为她在绘马上写下的愿望祈求吗。
神见再次仰头看向玄弥,他跟个小鬼头似的,得意地笑了笑,呼出的白雾模糊脸上的绯红。
她忍不住偷偷地勾起嘴角,这未免、太可爱了吧。大是看她别过头在偷笑,玄弥不爽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章鱼烧。
“啊——!玄弥哥为什么把我买的章鱼烧给了姐姐啊?”
“少废话!你们收了圣诞礼物,回礼这是应该的!”
“算了吧,弘。没用的,你不想想玄弥哥天天有多想神见姐姐。”
“是啊,难怪姐姐能给我们送这么棒的圣诞礼物!”
“对哦对哦,难怪玄弥哥总是在想着神见姐姐心不在焉的!”
“嗯哼哼哼玄弥哥他肯定早就……哼哼,你懂的。”
好了,炸毛对象转移。少年的莫西干头这下真成了鸡冠竖起来。
神见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看着玄弥恶狠狠地念叨“你们这些人小鬼大的”上前。
哎呀哎呀,家人真好啊。这样的不死川家式打闹,应该还不到她要阻止的程度吧。
……虽然另外一个世界的不死川兄弟,打架等级可谓真刀真枪真·拳拳到肉。
本以为实弥作为大哥会去管管,不过偏殿这边除了绘马和抽签的展台,倒也不会太拥挤。
看着他们打趣玩闹的身影,神见不由得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啊,大家都好好地呢。
“喂。”
忽然靠近到身侧的声音,差点让她被章鱼须噎到。
实弥跟看个笨蛋一样瞥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忍不住捶捶胸口,他抬手给她顺顺背缓缓。
“谢、谢谢。”
不过让我差点噎着的也是你啊。
神见兀自点点头,恰时实弥和玄弥的母亲过来,和她打招呼。
“志津阿姨好,我是神见。”
“啊,是神见同学啊。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才是。一直以来承蒙不死川老师和玄弥的照顾。”
刚说完,神见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手里的章鱼烧是玄弥给的,刚戳了一个都来不及吃,赶紧递回去。真是。不能这么吃货啊。说起来玄弥这么当着弟妹给她吃的,不就在说她很好养可以投喂吗。哼,莫名生气。我可是铁骨铮铮神见道啊。
志津阿姨笑着说不用介意,玄弥肯定是想着你才让弟弟妹妹去买的。
这怎么好意思,平时都这么麻烦他了,不行不行。神见说得都快涨红了脸。
“嘁。废话真多。”
听到不死川老师不爽地念了句,神见乖乖地被说。然后她眼看着用竹签戳起来的章鱼烧,被他一个弯腰一张口就整个顺走。还把戳章鱼烧的竹签咬在嘴边,留她傻傻地停在原处,丝毫没反应过来。
……诶?
诶诶诶诶?!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怎么回事。
神见·持续当机中·现在到底是个啥状况。
“啊!实弥哥耍赖!”
“我也要吃章鱼烧!”
“我也!”
“给就也留一份啊!”
边嚼着嘴里的章鱼烧,实弥自然地把神见手里那盒章鱼烧拿走,看着他围过来的弟妹们嗷嗷待哺。志津阿姨被这一幕逗笑,赶忙让孩子们稍微注意下不能打扰别人。
实弥到底是大哥,把小不点管得头头是道,说谁先安静他就给买大阪烧。
好了。弟妹们被管得贴贴服服,一个个把食指举到嘴边互相提醒要安静。
然后呢,实弥把最小的就也抱在怀里,母亲志津则牵着弟妹继续去一旁的小吃街逛。
玄弥想了好一会才问她是不是和炼狱老师一起来的,得到肯定回答,他想说送她过去。
神见摇摇头,说她去正殿那边找他们就好。不知道会不会还在等她一起去祈愿呢。
那肯定的吧。玄弥心里想了想,和她道别。临走时倏尔感觉到手袖被扯住。
她凑近过来,小声地呢喃道。
“后天去你家的时候,你来接我。”
就跟你上次在电话里说的那样。
我要把当时自己拒绝的话收回来。
“当然。你等我。”
他会意地点点头,抬手戳了下她额头,转身离开。
正如神见所希冀的,炼狱老师确实在正殿附近等她回来,和千寿郎一起。
然后被本来排着队要去祈愿初诣的父母抓了个正着。尽管父亲槙寿郎冲他们兄弟俩问怎么可以走丢,兄弟俩正愁不知怎么让父亲息怒,父亲又加了句别以为你们在盘算什么,我和你们母亲独处什么的我自有安排。
不愧是父亲!果然早就看穿了且安排妥当!
杏寿郎本想让千寿郎跟着父母去排队到正殿祈愿,本来就不爽的槙寿郎压低声线回了句:怎么,你放得下神见,我可放不下自家道场的门生。
杏寿郎知道父亲的脾性,但实际上,最不放下神见的必然是他自己啊。
瑠火看过去一眼,霎时槙寿郎没再多说什么,虽然还有点气哼哼。
“祈愿自是要一家人一起去,等待又何妨。对吧,亲爱的。”
杏寿郎看着母亲与父亲交谈,总觉得像是在看母亲给猫头鹰顺顺毛。
等待的期间,母亲瑠火让丈夫槙寿郎带着幼子千寿郎买点吃的,或者御守啊挂饰之类的。
杏寿郎陪在母亲身边,看着父亲与幼弟牵着手在店铺摊位前很是开心,杏寿郎不由得地流露出欣慰的浅笑。
“他还是不愿看到你再次握刀,杏寿郎。”
“我知道。父亲他一直都介意这点,他是在担心我。”
因而他对父亲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即使得不到认可,甚至再也不能踏入训练场一步。
如今他们所拥有的平和已经到来,他想要守护的也不过是一个家,他的家人,如此而已。
母亲再次发话时,声音低了些,杏寿郎会意地看过去。
“我不会反对你和神见在一起。但你要清楚,现状不允许你们有任何超越‘师生’的定义。”
“谢谢母亲关心。我很清楚。从我第一次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开始。”
“杏寿郎很懂事,不需要我多担心。一直以来。”
“母亲言重了。若是我有任何不当,还得母亲多加点醒。我不想,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伤害。”
炼狱杏寿郎和神见,现在只能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哪怕她在他心里,从很早开始,远在她升入高中与他成为师生前,已然重要得无可替代。
“现在的我,只有尽一切努力保护她。此外,别无他想。”
杏寿郎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一直都这么做。有时他也会担心,自己的言行是否在别人眼中便是越界。他深呼吸一口气,释怀般地令双肩垂下,接续。
“如果她毕业时有另外喜欢的人,我自是会放手。”
那只是假设。而对应的,如果没有,他会等到她毕业时告白。他想他一定会这么做。
他会等的,这两年多的时间。他会一直等她。无论结果如何,他想要保护她这点,永不改变。
他现在要做的,如今能为她做的,只有守护在她身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瑠火对此附以欣慰的笑靥,她明了杏寿郎的决意。
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看在眼里——杏寿郎和神见对彼此有多重要。
“对我来说,能把她接到家里住,除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外,另有起因。”
这边,她换了种像是不经意间提起的语气,说道。
“杏寿郎觉得,收养神见的医生为人如何。”
“唔姆?母亲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就予我治病期间,医生在我印象里善良稳重。”
“我也这么认为。他是个体现出医者仁心的博爱之人。”
瑠火点点头,她亦是这么认为。
注意到她神情凝重,杏寿郎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他听着母亲接续道。
“在我为神见梳妆打扮时,我发现她脖颈侧留有红痕。”
“红痕?该不会是身体出了状况、”
“……并非如此。”
瑠火这才恍然到杏寿郎会没反应过的原因,她的长子二十多岁了,似乎还没真正谈恋爱。喜欢倾慕他的人确实不少,可是他毕业之前都没怎么聊过恋爱的事。毕业回来教书,没过多久就和神见相遇了。
没办法。只能把话挑明说了,也好让他知道事态严重。
瑠火停顿片刻,这才接着说。
“若我没看错,那应该是……‘吻.痕’。”
句末的话,令杏寿郎一时间停在原地。甚至说是脑袋一片空白也不为过。
联系刚刚母亲忽然问及的话,杏寿郎努力控制住情绪,但声线还是压低不少。
“母亲是认为,与医生有关?”
母亲并非怀疑杏寿郎所为,但出于事态严重,她依然选择对他说清楚他与神见的关系。
显然杏寿郎对此概不知情,那么剩下的极有可能就是……可以一想到母亲病重时医生极尽所能地照料与治疗,就连杏寿郎都不愿相信医生会这么对神见。
瑠火摇摇头,即使只是猜测,她还是决定把她认为的说出。
“我问过神见,她说这次的和服,她总觉得不是医生会送她的风格。和去年那套淡色素雅的鲤鱼纹和服相差甚远。再加上她脖子上出现的红痕……”
瑠火眄视过去,看向杏寿郎早已遏制不住愤懑的双眸。
“恐怕,是有人假借医生的名义,在和她保持着联系。”
——甚至是,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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