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太监在府上坐了一会儿, 见殷城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们说话,便寻了个机会带着各家女人告辞了。
其中御用监掌印太监走出花厅时随口问了胡氏一句, “怎么样,都与厂公夫人说了些什么?”
本就是随便一句, 胡氏却扭了几下脖子, 干脆附在他耳朵上窃窃私语,表情轻浮。
这个动作立刻被不远处观察的殷城捕捉到, 再看那太监的神色,忽然眉峰一挑, 表情异样, 说不出的怪。
殷城心下嘀咕,究竟说了什么?
在花厅门前踱了几步, 他终究耐不住心中好奇, 匆匆跑去南院儿打听。
魏依然正在房里跟周泉打听,“厂公通常什么时候沐浴啊?”
周泉一怔, 干嘛好好问这个事?“回夫人的话,若非公务繁忙,厂公每日都会沐浴。”
“每日?”
厂公莫非有洁癖?
古代洗澡不方便, 每次洗澡都会被视为十分正式的事情来对待。就连宫里的皇帝皇后都不会天天洗澡, 他竟然天天洗?
“是啊夫人,厂公体寒, 每日要以生姜沐浴。”
“那我怎么从没听说?”
“夫人有所不知,厂公每每沐浴皆在东院,除了路鲸在院中侍候, 任何人不得进院。”
魏依然:洗个澡还神神秘秘的……
正说着,殷城推门儿进来了。
“厂公。”周泉躬一躬身,自觉的退出房去。
魏依然刚和三个女人说了些女人之间的私房话,心里还羞羞的没平静下来,殷城就来了。
不会那胡氏在厂公面前也胡乱说了吧?她心虚试探,“厂公,你怎么来了?”
殷城来到她对面坐下,“方才与她们说了些什么?”
魏依然眉毛微微一挑,看来厂公并不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她松了口气。
“都是些妇人家的私房话而已。”
私房话?
殷城一脸狐疑,回想御用监大太监的表情,他决定追问下去。“咳,你可知道,朝中官员,常以家中女眷探听各家消息。你不告诉我,我如何知道,她们此来,是否别有用心?”
“放心吧厂公,她们有没有别的心思,依然听得出来。再说,我又没怎么说,都是她们一直说。”
“说什么?”
魏依然被问道急了,“厂公,你干嘛老打听女人间的私房话啊?……都说了,不能说的嘛……”声音越来越低。
她越是不说,就越勾起殷城的好奇,蹙眉打量魏依然的神态,打算吓唬吓唬她,“夫人恐怕还不了解,本座执掌东厂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刑讯逼供。”
魏依然一听,干脆撅了嘴,“厂公要对依然逼供啊?”
“你若不老实说……”
“那你逼供吧。”
殷城:“……”
(没唬住。)
“厂公……”见殷城半天不吭声,魏依然更确定了他在吓唬自己,随即想起了刚才和三个女人的说话,便试探的伸手,过去,摸到殷城的手,一边说话,一边轻搓他的拇指,“我知道您舍不得对依然动刑的……”
殷城觉得手上发痒,心里也跟着痒,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垂眼注视攥着他拇指一个劲儿搓巴的小手,满腹疑惑。
“你在干什么?”
魏依然听他语气平静,暗自腹诽:看来厂公的弱点不在手指。
“没干什么啊。”她松开手顿了顿,“厂公,我给你梳头吧。”
“梳头?”殷城的眉头拧的更紧,满腹疑惑观察魏依然。
“嗯,以前一直是厂公照顾依然,依然也没什么机会帮到厂公。厂公在朝为官,耗神费心,梳头可使经络顺畅,到时候,厂公就更加耳聪目明,观人入微,任何奸邪小人都逃不过您的法眼了。”
殷城垂下半张眼皮,心道这刁滑的女人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他顺手从梳妆台上取过梳子,塞进她手里,然后解下帽子,转身背对她坐好,“梳吧。”
魏依然偷笑,哼!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她站起身伸手探到殷城的头顶,先试探的摸索了几下,殷城并没注意这个动作,只注视着镜子里的魏依然,观察她的表情。
魏依然开始顺着他的发髻轻轻的梳理。“厂公的头发很顺呢。”
“嗯。”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魏依然中间偷偷对殷城的头顶摸了好几次,然后就有意无意的问,“厂公,舒服吗?”
殷城回答的很平淡,毫无波澜。
魏依然失望,也不在头上。
厂公的弱点到底在哪儿呢?难道是屁……
自行脑补了些画面,她脸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手上梳头的动作还顿了一下,一脸娇羞的模样。
殷城看着镜子里的她,眉头上深锁,究竟在想什么?梳头而已,为何脸红?
呼。
被她弄的莫名有点儿紧张。
“厂公。”此时,路鲸在门外报事,“于大人和几位大人前来给厂公拜年,现正在花厅等候。”
“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来啊?”魏依然说话又在殷城头顶上摸了几下。
殷城从她手里把梳子拿走,攥着她的手,“每年都如此,今日不来,明日也要来。我出去应付一下。”
说着,他自己将头发束起,整理好衣帽后,走出房门。在将要离开的时候,回头朝房里的魏依然一瞥,然后故意挑高了声音吩咐路鲸,“你去方才那三家问问,他们的女人都跟夫人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都不要漏。”
路鲸稍稍一怔,“是。”
殷城得意洋洋的走了,魏依然一脸懵,她们不会说的吧?那些话若是让厂公知道,他会怎么看我啊?
如此羞臊的话题,她们一定不会随便说的。就算迫于厂公的威慑,至少也不会说的那么全面。
嗯,肯定不会说。
* * *
三个大太监各自领着自家的对食回家,韩氏家的太监,御马监掌印马长寿,从出了厂督府的门,就不停的问长问短,问到了家还没问完。
“怎么样啊?厂公夫人可好说话?”
韩氏倒了杯茶递给马长寿,“那厂公夫人,长得果然是国色天香,少有的漂亮。”
“咱家没问你人长得如何,只问你厂公夫人可好相与?”
韩氏笑眯眯的,“我觉得挺好的,人嘛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说话呢也直来直去的。她呀,还管我们几个叫姐姐呢。”
“哦?”马长寿露出喜色,“这么说来,你们与厂公夫人还算投契?”
“总是能聊上几句吧。”
“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韩氏一愣,面色泛红,“能聊什么呀?无非是些妇人家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马长寿想了想,“也是啊,刚刚新婚入府,想来厂公也不曾与这位新夫人多说什么。不过,既然你与厂公夫人能说到一块儿去,日后便多走动些。与厂公家眷亲近,对我们总不会有坏处。”
“知道了老爷……”
二人正说话,门外有人来报,说路鲸来了。
马长寿不禁眉头皱起,扭头质问韩氏,“在厂公府里,你当真没有与厂公夫人乱说话吧?”
韩氏急道:“当然没有了。”
“那为何咱们前脚离开厂公府,后脚厂公便派人来了?”
韩氏想来想去,“说不定,只是厂公有事吩咐吧?”
猜也没用,马长寿立刻吩咐,“快请路公公到花厅,我这便去。”
等马长寿来到花厅,满脸堆笑,“哎呀,厂公这是有何差遣呀,怎的让路公公亲自跑一趟?”
路鲸双手在身前随意的搭着,带着一贯的笑容,“没什么大事儿,厂公就是让咱家来问问尊夫人,今日在内堂里,和我们家夫人说了些什么?”
“啊?”马长寿一愣,没想到还真与这有关。
路鲸补充道:“厂公说了,尊夫人与我家夫人说的话,要一字不漏的说一遍。”
马长寿心说难道是说了不该说的?
为表忠心,他直接叫人去内院把韩氏给叫来了。
韩氏战战兢兢的站在路鲸面前,不知自己哪句惹毛了那活阎王。
路鲸笑着解释道:“你莫担心,咱们厂公呀,对我们家夫人有时候过于上心。自几位夫人走后,我们厂公回内院问我们夫人今日与三位说了些什么?可我们夫人死活不肯说,他这没法子,才派了咱家,过来问问几位。”
韩氏这才明白,心说也确实说不出口。
马长寿在一边儿催,“夫人莫怕,说了什么,便告诉路公公就是。”
韩氏斜了马长寿一眼,我能说的出口才怪。她想了想,“路公公,我们妇道人家能说什么呢?无非也就是些私房话……,当着老爷们叫人怎么说得出口啊?”
路鲸满脸狐疑,对这说不出口的话越是好奇。
马长寿道:“这有何说不出口?你当时与厂公夫人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韩氏道:“当时也不是我说的呀,大多都是胡氏说的。路公公,不如您去问问胡氏吧,管保她说的出口。”
马长寿脸一沉,“路公公来,那是看得起咱们,怎好让人白跑。”
路鲸眼珠一动,“不如这样吧,尊夫人若实在开不了口,那就动笔写嘛。听说,尊夫人从前帮家里做账,是识字儿的。”
韩氏一想,写呀,这可以,便答应了。
等把这闲话的内容交给路鲸后,路鲸往纸上这么一看,脸当时就红了。
这这这,简直不堪入目。
旁边儿的马长寿见状难抑心中好奇,凑过来一瞧,脸都绿了。他就觉得自己这个头顶嗖嗖冒凉风。
我的在头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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