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魏依然依偎在殷城怀里,心情焦虑。
她已将白天与淮王会面之事说了, 此时贴在殷城的胸口,“皇帝薄情, 对厂公的一切提拔皆是利用,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定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与其坐以待毙,要不厂公干脆投靠淮王。”
殷城不说话, 只低头凝视怀里的她, 床榻旁烛火摇曳,照的二人眉目之间, 忽明忽暗。
良久, 他淡淡的道:“我会见淮王的,不过, 依然,现在这里已不再是安身之所,府里除了郝手艺说不定还有其他奸细隐藏, 留你在此, 我无法安心。要不你……”
“不!我哪儿也不去。”魏依然紧紧的环抱殷城,紧的就像要钻进他的胸膛。“如今我看得见, 也知道处境凶险,我会一切小心的。”
“你不明白,如今我们的敌人不是董万庭也不是乔若玉, 而是皇帝,是给我权利的那个人。他可以给我权利,就可以收走,对于这个人,我们防不胜防。”顿了顿,殷城黯然道:“万一……”
只听这个开头,魏依然慌忙抬起手挡住他的嘴,眼中闪烁惊惧的光,“没有万一,就算真有,我也要陪在厂公身边。我们不是已经说好,来生也在一起吗?厂公莫不是这一世就要抛下我了?”
殷城嘴角抽动,像是想给她一个微笑,却笑不出来。
他轻抚她的脸颊,“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那厂公就不要再说什么万一,或是让我走的话了。再说这话,依然真要生气了。”
殷城感觉喉咙有些紧,连“嗯”一声的力量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
魏依然看他答应了,这才满意,身体向上抻了一下,嘴唇微微撅起,娇俏的凝视殷城。
她在索吻。
殷城的目光似水柔情,他修长的手指从她发丝间穿过,轻轻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拥吻之间,魏依然忽然感觉嘴唇交接之处有一点温热,像是泪水划过。
厂公哭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感觉口中多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她惊恐的睁开眼睛,想要推开殷城,却被他抱的更紧,吻的更深。
那颗圆溜溜的东西被他直推进她的咽喉……
在那一刹那,魏依然清楚的看到殷城眼角淌下的一滴泪,晶莹而剔透,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五彩朦胧的光。
魏依然就凝视着这光,渐渐失去了知觉,环着他的手臂随之滑落在侧。
殷城缓缓抬起头,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别怪我……”
他搂着她的身体神伤片刻,继而将她放下,对门外道:“进来吧。”
房门从外推开,赵勋走了进来,“千岁。”
殷城从衣柜里取出一只红木箱子,放在桌上,“这些足够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你拿着它,带依然走吧。”
赵勋看了眼桌上的箱子,又朝床上昏迷不醒的魏依然看去,“依然醒了,她不会答应的。”
“等她醒了,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告诉她,替她报仇,我今生无悔。”
赵勋咬咬牙,心中除了无奈,什么也说不出来。
“快走吧,别等到天亮。”
殷城抱起魏依然,赵勋带着箱子,趁夜来到后院门。
在将魏依然放下的时候,殷城心如刀割,这一放,就再无相见之日。
他抹去泪水,从车上跳下。
赵勋坐上车头,“千岁,那我走了。”
殷城点点头,背过身去,“好好待她。”
“你放心吧,我待依然定比待我性命更重。”
殷城泪湿双眼,无法言语。
赵勋扬起鞭子一挥,听到马车声响,殷城忍不住追出去几步,终究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到马车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时,他擦干眼泪,从身上掏出了淮王留下的那支号箭……
* * *
殷城与淮王会面之后不久,天喜尚在病榻,太子却忽然抱病,卧床不起。传了太医会诊皆不知原因。
不到半月之功,太子已病入膏肓,以于贺平为首的一众朝臣跪在乾清宫外,催促皇帝下旨,重立淮王为新储君。
殷城暗中将乾清宫内外部署了禁卫,将整个乾清宫围的密不透风,随后将宫内宦官宫女支开,然后在龙床前一张龙椅上毫无忌惮的坐下。
天喜侧目这么一看,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是你对太子下毒?!咳咳咳咳……”
殷城挺起腰,冷然道:“陛下息怒,小心龙体。”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道早已拟好的圣旨,悠然在天喜面前念完。
这正是改立新储的圣旨。
天喜不等听完已经怒不可遏,狂咳吐血。
殷城将圣旨一收,嘴角扯出冷漠的嘲讽,俯视眼下因生气而索索发抖,却不得动弹的天喜皇帝,一言不发。
天喜虚喘,断断续续的道:“你,你……,朕待你不薄,为何……要投向淮王?!”
“哼。殷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着,他长叹一声,故作惋惜,“若太子登基,殷城必死无疑,殷城转投淮王也是为求自保。”
闻言,天喜哑口无言,原来他一切的阴谋利用,已经被看穿了,就在这最后的关头,被看穿了。
眼看就是最后一步,却偏偏功亏一篑,天喜当时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撑身体想要朝宫门外喊,但即便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有蚊子般的声音。
“陛下别白费力气了。别说外面的人听不见您的喊声,即便听见了,他们也不会傻到来维护一个将死的皇帝。太子如今已形同枯槁,必死无疑,淮王是唯一可以继位之人,您觉得,那些官员会傻到得罪新储吗?”
“你,你……你以为淮王继位,你就能活下去?”天喜的声音有气无力。
殷城勾勾嘴,“我从未想过活下去,只为一人报仇而已。”
天喜眉头紧锁,“你你……!”
他手指殷城,哆嗦半晌,终究没能问出心中疑惑,便垂了半截身子在龙床边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殷城不紧不慢将他放归枕上,然后漠然的合上他双眼,随即隔着门,淡淡的一句,“天子驾崩。”……
天子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圣旨当晚八百里加急送往淮王属地。
淮王接到圣旨后当即吩咐手下心腹,“你速速入京,拿下殷城。”
“是。”
……
殷城送出圣旨后,本欲趁乱直接离开京城,但临走时,发现原本随身带着的那苍耳手绳竟落在府中。
这怕是他未来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什么都可以丢下,唯独这个不行。
他返回府中,命所有人到前院等候,没有命令不得入后院。而他自己,迅速回房,一番寻找,发现手绳掉在了床上。
“总算找到了。”
他将手绳戴好,随即出门。可这脚还没踏出房门,眼前一黑,一人挡在了眼前。
那双凌厉的四白眼,透露出浓浓的杀气。
四白眼这次没有蒙面,看见殷城嘴角一扯,“千岁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此人开口,嗓音尖细,竟有几分娘气。
殷城一怔,“你莫非是……?”
四白眼带着嘲讽的笑,“不必废话,识相的就跟我走。”
殷城抬了抬下巴,“皇帝已死,你还来做什么?”
四白眼勾勾嘴,“无论谁继位,只要把你交上去,就是头功一件。呵,你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最好别白费力气。”
殷城虽知自己并非他对手,但以他的高傲,又怎可能不斗就认输呢?
他摆开架势,四白眼嘴角一抹冷笑抽出匕首便要上前,可这步子还没迈开,后脑竟着了一记重击。
四白眼回头一看,茫茫夜色之间,竟有个身着素色儒士袍的年轻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躲藏。
殷城越过四白眼的头顶看过去,以为可能是府里的什么人,结果一看,月光暗淡的地方,魏依然一身男装打扮,一手拿着块石头,另一手悬空着,显然方才袭击四白眼的就是她。
殷城此刻的心情即担心又欣喜。
她终究没抛弃我……,可是现在太危险……你回来干什么?
两种矛盾的心理交织,令他心情复杂,但他没时间想太多,趁着四白眼回头分神的机会,照准他后心挥出一拳。
四白眼是高手中的高手,方才被魏依然无意间打中,可以说是她走运,或是因为他顾着与殷城对峙没有防备,但此刻,他已知这里有两个人,当然有所防备。在殷城这一拳还没到的时候,他向外纵身,轻巧闪开。
这一击虽闪过,但魏依然另一只手里的石头已经朝他扔了过来。
四白眼再次侧身闪避,回头凶狠的注视,“找死!”
骂了一句,他从身上摸出银针,刚在眼前比划一下,准备脱手时,面前白光一闪,他警觉的朝后越开,一把钢刀擦着面门而过。
四白眼得意的勾起嘴角,心说还有一个?
他刚想开口嘲讽几句,也不知是谁,抡起一刀鞘拍在他脸上,那支被他举起的银针顿时整个没进他眼睛里。
“啊!”伴随一声惨叫,殷城看准机会,又一拳挥过去,打中其要害。
四白眼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死了。
赵勋捡起地上的刀,俯视脚下的四白眼,得意道:“乱拳打死老师傅,看你还得意!”
殷城和魏依然两个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地上的死人,早已奔到一起,执手相看泪眼。
“让你远走高飞,为什么回来?”殷城不顾溢出的眼泪,故作生气道。
魏依然一头扎进他怀里将眼泪一股脑擦在他身上,“你不要依然了吗?你这个骗子。”
殷城:“……”
赵勋浑身打了个哆嗦,“我说,你们俩就别腻歪了,趁没人发现赶紧跑吧。”
殷城与魏依然对视,同时点点头。
仨人正要走,魏依然忽然想到一件事,“等等。”
“怎么啦?”殷城问。
魏依然眼珠微动,“厂公可还记得那个敲钟人故事的结尾?”
殷城只愣了一下,当即了然。
黎明时分,厂督府东院内忽然火起,火势蔓延极其迅猛。因为殷城从皇宫回来时,吩咐所有人在前院打扫,所以未能发现,等他们发现着火时,火势已无法控制。
“快快,赶紧救火,厂公还在里面。”洛忠焦灼的指挥护院救火。
路鲸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拧着眉头,好似自语,“厂公恐怕是……一心求死啊。”
当所有人以为殷城已深陷火海的时候,他却和魏依然还有赵勋,乔装普通百姓,混出了京城。
当得知殷城已经在家引火自焚的消息时,淮王长叹一声,“由他去吧。”
此后,淮王继位当了皇帝,使士人发长文痛斥殷城之险恶歹毒,将一切罪行嫁祸于他,为已经孤掌难鸣的董家正名。
董万庭没了儿子,没了太子,没了所有曾经唯他马首是瞻的门生,更没了奢望。他更知道,淮王现在对他的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万念俱灰,一夜白头,撑着老迈的身躯,请求致仕还乡。
* * *
(以下情节稍显恶搞,谨慎翻看。)
当新皇帝为自己的皇位处心积虑的时候,殷城和魏依然却在青山绿水之间纵情欢歌。
湖水岸上,魏依然依在殷城怀里,撒娇道:“厂公居然要把依然拱手送给别人了?还真是大方呢。”
旁边钓鱼的赵勋:你们在说别人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儿。
殷城侧目一瞥赵勋,又是一脸嫌弃,“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真的?”魏依然在他怀中,抬起头,目光柔情似水的凝视。
殷城低头俯视,语音低哑,“真的……”
赵勋在旁边听这感觉不对,扭头咳嗽一声,以做提醒。
而殷城和魏依然经历生死后重聚,哪里还管旁边有没有人,两张唇眨眼间吻到一起。
赵勋傻眼,“哎,我还在呢……,哎哎,你们能不能……,哎哎!”
俩人越吻越深,赵勋见状,大事不妙,抱起脚边等鱼吃的雪儿就跑。只跑到草屋后,背着身子郁闷,“我的后半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吗?”
湖水的方向不时传来刺激的声音,赵勋蹲在地上使劲堵着耳朵,最后实在受不了,忽的拎着雪儿后脖子,悬在半空,“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雪儿:……
它好像听得懂,圆圆的眼睛斜视,悄悄卷起尾巴遮挡住关键部位。
湖边魏依然猝不及防的翻身坐在殷城的身上,二话不说开始解他腰带。
殷城吃了一惊,慌乱的揪着被解开的腰带。“你干什么?”
“那刺客的我见过了,我已经不怕了,我要看你的。”
“不行!不能看!……你放肆!”
魏依然嘴一撇,“我就放肆了,反正你已经不是千岁,也不是厂公,我还怕你什么?”
说话,殷城的裤子被魏依然硬生生扯了下去。
他满脸通红,恨不能自绝在她眼前。但是,接下来,魏依然在某个隐秘的穴位不轻不重的一按,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这种畅快又奇怪的感觉是他生平从未有过的,他不禁低吼出声。
魏依然窃喜,胡氏的办法果然有效。
半个时辰过去了,魏依然叹气,“厂公,你再这么嗷嗷叫唤,人设就崩了。”
殷城嘘喘,吐出几个字,“崩……就崩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啦,感谢一直陪伴到这里的宝贝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们新书见咯(新文将在6.12号晚九点开始更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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