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韶的不安因奚浅无意间的犯傻驱散,她笑着挂断电话,查好车站地址,在隔天早晨提前二十分钟抵达。
进入售票厅还没分清方向,肩膀就被嫩乎乎的小肉掌一拍,伴随着少女欢快的声音,“闻姐姐,我取好票了,直接上车就行!”
闻韶惊愕回头,看到奚浅举着两张票对她笑颜如花。
看样子早早就来取票等她了。
闻韶垂下眼眸,抽走其中一张票,上面显示车程为十多个小时,看得她发晕。“十小时?!
她还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长途汽车,最多只是跨国飞机。
奚浅把她拖到候车厅里的小超市,”这上面的不准。”
“真的?”闻韶放松神经。
“光坐汽车到不了我家,只能到县城,还得在路边拦过路的中巴车到镇里,中巴车只营业到下午五点,再赶不上就只能租车回去。”
“原来……你说的不准是路程远远不止十小时,韶韶二十几岁她好累,可以申请不去吗?”闻韶有点崩溃。
“放鸽子是要被拔光毛放进锅里油炸的!”奚浅用最绵软的语气说最恐怖的话,这效果很有效,闻韶闭紧嘴,没再提要走的事。
奚浅顺杆往上爬,脑袋枕在闻韶后肩,用巧劲把闻韶推进客运站里的超市。“挑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超市出售各类熟食零食饮品,生意好得不行。
“不吃。”想想要在车上度过十几个小时,闻韶提不起任何胃口。而且按照奚浅的说法,等她们到了县城,一定赶不上回镇的中巴车,只能先在县里落脚。
“现在不买路上肯定要饿肚子。”奚浅以过来人的口吻叮嘱。
“睡觉就行了。”闻韶想得轻松,其实十几个小时睡过去也挺轻松的。
“快挑,”奚浅不由分说扯过袋子,把闻韶推到货架前,一股脑地扔进袋子里,惹来闻韶低呼,“哎,我不吃话梅的。”
“那吃什么?”奚浅把话梅拿出去。
“西梅。”
奚浅又找到西梅,放进袋子,继续问,“饮料要什么口味的?”
“……”
闻韶莫名其妙地在奚浅的忽悠下选了一堆零食。
等两人提着零食上车,前排的位置都被人选完,只剩下后排还有空位置。
奚浅目不斜视,走在前头带闻韶穿过少许杂乱的过道,在最后一排的外侧坐下,把靠窗的那侧让给闻韶。“这个帘子你想晒太阳或者看风景就拉开,想睡觉就关上,我都无所谓。”
闻韶:“有趣的知识增加了。”
在汽车富有节奏感的晃动中,闻韶合上眼睛,睡着了,脑袋在空中晃晃点点。
奚浅等了好久,都做好做靠枕的准备了,闻韶的头都没落在她肩膀。
“闻…韶?”奚浅小声唤她,没得到回应。
“这样睡觉很不舒服吧,嗯,肯定不舒服。”奚浅自语,“我只是出于热心,绝对不是私心作祟。”想出绝妙无缝的理由,她伸手把闻韶的脑袋掰倒在自己肩膀。温热传递过来的那刻,心里美得冒泡泡。
闻韶是被泡面香醒的,她在梦里追一块烤肉,烤肉就距离她一公分,可她死活吃不到,眼看着就要追上,结果闻到更香的味道。不争气循着味道醒来了,睁眼的同时肚子还在咕咕叫。
她捂住扁扁的肚子,去够袋里的零食。
颈椎处突然感受到极致的酸爽,从颈椎一直舒爽到大脑皮层。
“啊,”她轻呼,“阿浅你在做什么?”
奚浅收回停在她脖颈间的手,非常抱歉,“我怕你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睡醒会落枕,所以帮你按摩,还是不小心把你弄醒了吗?”
闻韶摇摇头,“谢谢,很舒服。”
她撕开豆腐干,咬下一口驱散饥饿感,“你按摩好厉害,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肚子饿了我还能继续睡。幸好……你买了零食,不然我只能看着别人吃。”
“别人有的,闻姐姐也必须有。”奚浅吐出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闻韶心头闪过些许怪异感,但并没有多想。
奚浅也不期待闻韶有多特别的反应,帮闻韶打开饮料瓶盖,“我为了奶奶特意找医生学过按摩手法。”
“你奶奶?”闻韶知道她还有个奶奶,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她有条腿瘫痪了,每天都必须有人按摩才能避免肌肉萎缩生褥疮。以前都是爸爸妈妈做,他们不在后,这项任务就落在了我头上,但从没人教过我该怎样按摩,我只能回想从前他们是怎样给奶奶按摩。但记忆有偏差,我的手法也有偏差。经过我的按摩,奶奶腿不仅没有好转,还连累到另一条腿也无法倚靠拐杖行走,我求着镇里的医生叔叔教我,再也没闹出过这种乌龙。”对于年少黑暗单调的经历,奚浅已经能够笑着说出来。
生活的苦难没有打倒她,反而让她变得更美好。
闻韶放好饮料瓶,眼眶发涩,受原主的意志作祟,突兀地给奚浅超大的拥抱,“阿浅,真厉害!”
“唔,”奚浅头被迫埋在她胸口,说不出清晰的字句,耳根子都烧红了。
但,被闻姐姐抱的感觉超级好,奚浅心房暖暖的,涌上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
她更加用力地回抱闻韶,“闻姐姐再多抱阿浅一会,好吗?”
奶声奶气的音调,闻韶血槽都空了,“好。”
这他妈谁拒绝得了?
圣人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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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到县城车站,顿时如沙丁鱼罐头般落下许多人,闻韶奚浅也是其中之一。
县城生活节奏慢,连天也黑得比城市晚一点。
傍晚六七点钟的光景,天色仍然明亮得如同冬日午后。
“阿浅,没有中巴车,你家离县城还有多远?”闻韶只背了个装衣物的旅行包,蹲在车站外面的街道上,她在路上见过许多车型,唯独没有中巴车。
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奚浅打了个电话,“我叫邻居伯伯来接我们。
闻韶在旁边听了一嘴晦涩难明的方言,试图解析但解不出来。
等奚浅结束电话后好奇询问,“阿浅,‘女娃’是在说我吗?”
“你听见啦。”奚浅不自然地摸头,有被看穿心事的心虚感。
“没大没小的,我是姐姐。”闻韶笑着斥她。
奚浅既庆幸又遗憾,女娃是指她没错,但闻韶错过了前一句,伯伯问她多带的人是不是同学,她说的是把喜欢的女孩子带回来给奶奶看。
邻居伯伯是开着辆三轮小摩托出现在闻韶面前的,她在原地呆滞了半分钟,才摸索着上了三轮车。
车前面只有一个位置,是司机专属位,后面车厢没有门,风能够直接吹进来,里面摆了两条木质板凳,需要弓着腰才能猫进车厢。
奚浅轻车熟路坐上去,怕闻韶第一次没经验,伸手给她。
闻韶没来得及瞧见她的手,纵身跃过半米跳上车。
山区因为前几年有资本建设度假村,又接连有几档综艺入驻,同梵总说得那样,带动了山区经济发展,每条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的小路都修成了水泥路,再也不用担心车子打滑出现意外。
伯伯很健谈,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一路上都在同两人聊天,只是闻韶听得很艰难,经常要向奚浅询问意思。
奚浅按照自己想听的话胡乱解释,邻居伯伯也不戳破。
驶了大概半个小时,闻韶瞅见房屋层层叠叠依山建立的村庄,和夕阳交相辉映,形成一幅语言难以形容的风景画。
“咔嚓。”
邻居伯伯不知什么时候对着她们的背影拍下照片。
“风景美,一双人更美。”闻韶奚浅双双回头,均发现伯伯举在半空没有撤下的手机。
“你……”闻韶不喜欢被偷拍的感觉,但这人又是奚浅的邻居伯伯,特意骑着车来接她们,不好多说。
“浅浅快来看,这张照片的光影效果特别好诶!”
“是吗?我看看。”
奚浅的思想与她截然相反,早在伯伯的招呼下,兴致勃勃观看照片。
“是浅浅回来了吗?”一位脸上布满沟壑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堂屋走出,略带沙哑的问候透过风送在奚浅耳边。
“奶奶,是我!”奚浅红了眼,跑着扑到老人怀里。
闻韶这是第一次看见奚浅的哭颜。
她顿住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一家人团聚。
看到奚浅在跟老人大概说了些在学校的经历,突然回头看她,眼皮上还挂着泪呢,嘴角却是上翘的。
变得跟夏天的雷阵雨一样快。
她不会知道,奚浅转头那一眼是在和奶奶说,这是她拼尽全力喜欢的女孩子,希望奶奶也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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