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他说的都是他看到的, 或者是当时的情景给他最直观的感受, 让他以为就是那样的。
江苒苒彻底冷了脸,她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 昨天革委会家属大院那个大婶说的话,还有那天夜里赵秀娥被吓后惊慌失措的那些话……
要说林静书的死没有蹊跷, 傻子都不信。
“小熠,你听姐姐说,以后见到那个坏人,你别往他跟前凑,离他远一点, 也别再骂他是坏人, 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骂他?他明明就是坏人!他打了妈妈,我要打死他!打死坏人!”
江熠愤怒的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
江苒苒把人搂在怀里, 一边轻轻揉着他的头,一边安抚:“姐姐知道他是坏人, 可是小熠现在他小了,你打不过那个大坏人,只会被他欺负。”
想到许松平昨天那个心虚的眼神, 江苒苒有些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对小熠不利。
小熠咬着牙, 绷着小脸不说话,显然是很不情愿。
“小熠,那个坏人现在藏的太深了,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说他是坏人,村里人只会同情他,不会相信你,你懂姐姐说的话吗?”
“那我就去告诉村长,他打妈妈,他是坏人。”
江苒苒耐心的和他解释:“告诉村长治不了他的罪,而且他也可以说是你胡说,他是村支书,大家肯定会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们,你懂吗?”
小熠不说话了,但小脸绷的更紧了。
“姐姐需要查到那个坏人做的所有坏事,才能找人把他抓起来,在此之前,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那个坏人发觉,不然他就会逃走,要想抓到他,姐姐需要你们俩的帮忙。”
听到这话,小熠皱紧的两条眉毛这才松了松,立刻说:“姐姐,我能帮你抓坏人!”
一旁的蕊蕊也说:“我也抓坏人!”
“那我们就说好了,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个坏人,小熠和蕊蕊以后如果看到坏人做什么,立刻告诉姐姐,知道吗?”
“知道了。”
看着小熠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江苒苒心里舒了一口气:“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抓坏人。”
收拾完钻进被窝,江苒苒心虚杂乱,翻来覆去的想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没什么睡意就钻进了空间,索性拾掇那些油渣,开始制作手工皂。
许松平的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冬天的夜格外的漫长,第二天江苒苒起来时外面天还没亮,黑蒙蒙的。
她洗漱完出去拿柴火准备烧水做早饭,就听到小院门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跟耗子打洞似得。
江苒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了院门,就见旁边的墙根儿下缩了黑漆漆的一团,跟个球似得,哆哆嗦嗦的,是个……人?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人立刻抬起头来:“江、江姐姐……”
几个字说的下牙关叩上牙关,嗓音颤的仿佛抖出了回音。
“亮子?”
江苒苒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领进屋,倒了被热水给他:“快喝点热水暖一暖。”
亮子一张脸冻得惨白惨白的,手抖得差点捧不住杯子,吸着喝了好几口水,颤栗磕碰的上下牙关这才好了些,人也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半夜,我就来、来了。”
江苒苒:“……”
半夜就来了?那这傻小子就缩在外面冻了大半夜?
亮子有些不好意思,喝完水把杯子放下,攥了攥僵硬的手指,从兜里掏出一叠皱皱巴巴的毛票递给江苒苒:
“江姐姐,那十块精油皂我都卖出去了,六毛的卖出七块,收了五两粮票,还有一斤棉花票,剩下的三块我买了七毛,没要票。”
有的人愿意搭着票买,有的人没有票,愿意多出一毛买。
江苒苒的手工皂款式新奇吸引人,味道也好闻,亮子昨天跑去纺织厂外面转了几圈,没一会儿就卖了个精光。
江苒苒没接钱,又给他倒了杯热水:“你再喝点水暖暖。”
这会儿小熠和蕊蕊也醒了,猫在被窝里露出两个小脑袋,好奇的盯着亮子看。
江苒苒介绍了一下,就让小熠和蕊蕊起来穿衣服洗脸,她先去做饭。
亮子见江苒苒没接钱,也没提继续让他卖手工皂的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人也显得拘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那杯热水都不敢继续喝了。
江苒苒煮了一盘饺子,又熬了南瓜细面疙瘩汤,炒了个白菜端上来,转头见亮子拘谨的站在一旁:“愣着干嘛,过来吃饭啊?”
“啊……我、我不饿。”
“在外面冻了大半夜冻傻了?感觉不到饿了?”
江苒苒笑着睨了他一眼,亮子顿时更窘迫了。
“快吃吧,吃饱了也有力气,多背点精油皂回去,正好趁着天还没亮,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听到这话,亮子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谢谢江姐姐。”
等吃完饭,江苒苒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块手工皂放在筐子里,上面又堆了些柴火、南瓜、土豆、一颗大白菜做掩护。
进城的时候,要是运气不好会遇上稽查队,如果被发现了,那就惨了。
“江姐姐,不用拿这些的,我有办法进城,不会被人发现的。”
“以防万一。”
江苒苒把他给的钱和票收下,又抽出一块钱给他:“以后你每卖出一块手工皂,六毛钱,我抽一毛五给你,收到的票算你一半,七毛钱我抽两毛给你,等后面卖的好,卖的多,我还能再给你加钱。”
“江、江姐姐?”
亮子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毕竟昨天他为了能让江苒苒答应他,都做好了前期不赚钱的准备。
现在江苒苒提出给他抽钱,利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但他没接江苒苒给他的那一块钱:“江姐姐,我们昨天说好的,这一块钱我不能要,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精油皂都卖出去。”
说完,背起筐子就要往外跑。
“诶,你等等。”
江苒苒赶紧把人叫住:“还有件事,你在县城里人头熟,帮我打听个人,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不管什么事,都记下来告诉我。”
把亮子送出门,看他从东边村外绕着离开,人都不见影子了,江苒苒这才折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就看见赵秀娥过来,歪咧着个嘴,一脸得意的哼了声:“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又是和哪个野男人的勾.搭上了?”
她刚才远远的看见江苒苒从院子里领了个人出来,看身形就是个男的,她就想追过来看看是谁。
赵秀娥现在心里有了底,腰板儿挺直了人也英气了,鼻孔翘的都快朝天了。
“大妈起的挺早啊,不然就就喜欢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出去干点啥儿?偷摸上瘾了?”
江苒苒故意这么说,一脸讥讽的盯着赵秀娥。
赵秀娥被她这话刺的眼神心虚的闪了闪,但很快就梗着脖子:“死丫头,你别想再给我造谣,就是找公安我也不怕,你丢啥东西了,你摆出来!你要没丢那就是造谣。”
许松平说的对,她当时就是被这死丫头给吓住了,要是死不承认,就算把公安叫过来,能把她咋样?
不过现在有许松平在,她倒要看看这死丫头还能翻出啥浪来。
江苒苒也知道赵秀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硬气,她嗤笑一声,故意说:
“大妈,你和我堂哥干了啥好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你要是不服,咱现在就去找村长,村支书评评理,村支书为人公证,你说他会不会押着你去公安局?”
赵秀娥听她这么说,就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差点叉着腰仰天大笑:“江苒苒,你以为许支书会向着你?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会儿天光彻底大亮,家家户户都已经起来了。
赵秀娥那一嗓子又张狂又得意,江苒苒看她把周围四邻都吸引出来了,就说:
“大妈,你说的这是啥话,许支书可是全村人的支书,人家调来我们村当支书那是为村民谋福利,为咱们这个大集体做贡献的,不是单单向着哪个人,你以为许支书会向你一样没觉悟?自私自利的犯错误吗?”
这话要是说别人,或许赵秀娥还能听出不对劲儿来。
可是江苒苒这么夸许松平,话言话语的就差直接说许松平是个天大的大好人了,听得赵秀娥都想指着江苒苒笑她蠢了。
“笑话,许支书当然是向着我!”
“我看你才是笑话,人家许支书是一心为民为集体,那思想觉悟当然高,人家会向着你这种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的人?”
说这话的是年三十被赵秀娥一桶翔泼在门口的乔大嫂子。
赵秀娥被怼的脸上无光,见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她也不嚷嚷了,哼了声,指着江苒苒:“死丫头,我看你能得意到啥时候,有你哭的日子呢。”
真是个蠢的,还以为许松平是个好人,会向着她呢。
蠢,真蠢!
中午的时候,李春燕来找江苒苒,叮嘱她小心点:“我听到你大妈说,要找许支书收拾你们姐弟仨个,苒苒,你自己当心些,遇到难事就去找村长,村长肯定会帮着你们姐弟的。”
刚才做饭,她听到赵秀娥在厨房里嘀咕,咒骂着说要江苒苒好看,还说什么许支书肯定会把他们三个狗崽子一窝端了。
当时她那个阴狠的语气,听得李春燕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了,谢谢三婶。”
她这一声谢让李春燕有些惭愧:“苒苒,你快别谢我,我也没啥本事,以前也没帮上你们姐弟。”
那会儿没分家,她在家里就是个透明人,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就是有心同情,可她自己也活的水深火.热的,哪敢挑战江老婆子的权威?
有心无力。
江苒苒也不怪怨,江家人固然可恶,但原主的父亲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江学军一味愚孝,养刁了江老婆子和赵秀娥他们的胃口,他们一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三婶,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也别自责,我们姐弟现在也挺好的,不过有件事,我想请三婶帮帮忙。”
李春燕立刻看向江苒苒:“苒苒,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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