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瑈焦躁的坐在街旁的茶摊, 不耐的饮了口凉却的茶水, 桌上摆的细面一口未动。
一个卖货郎打扮的塌鼻男子,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瞧一瞧看一看, 油盐酱醋,脂粉折扇喽。”
卖货郎走了一条街下来, 今儿的生意还没开张, 不由有些着急, 看到茶摊上坐着一位瘦弱的男子, 喜笑颜开的快步上前, 掀开蒙着碎花布的篮筐, 对廖瑈说道:“这位爷,小的这里有不少货物, 不妨来看看?”
“都有什么物件?”廖瑈眼中划过精光,低声问道。
“有折扇,团扇,脂粉,还有自家产的蜂蜜,果糖。”卖货郎热情说道。
廖瑈认真的看了一遍框篮的物件,开口道:“拿把折扇给我瞧瞧。”
“好嘞爷。”卖货郎双手递了过去, 指缝隐蔽处的里夹着一张小纸条。
廖瑈随意的接过折扇, 纸条落入手里,手掌一翻,轻巧的落入袖中。
此时, 茶摊老板见有人来自家地盘做生意,抄起鸡毛掸子,朝卖货郎面前威胁性挥了挥手,不满的咋呼道:“哪来的野猴子?去去去~别打扰客人。”
“哎哎哎,莫打莫打。”卖货郎给廖瑈递了个眼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折扇,捂着脑袋,抬着扁担朝对面街道小跑而去。
“小爷见谅,不瞒您说,刚才那卖货郎贼眉鼠眼,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近几日京里多了不少外乡人,为赚铜子儿银钱,净是贩卖些低劣物件,小爷切莫上了他们的当。”茶摊老板叮嘱道。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多年经营练就了一副识人辨物的火眼金睛。
“哦?竟有这种事,谢掌柜提醒。”廖瑈面上波澜不惊,眼眸深处含着惊讶,当入了南秦地界后,推翻了对南秦的固有印象,并不是书中所言的贫苦之地,南秦百姓当中亦有不少人具有侠义心肠。
“不言谢不言谢,看小爷眼生,是头次进京吧。若想要买些物件,就去东市的廉丰巷,那里有官府辖制,不敢胡乱要价。”掌柜好心的解释道。
“好,多谢。”廖瑈再次道了声谢,放下一块银子,转身离开。
“小爷?还未找给您余钱。”掌柜忙着照顾别的生意,兼顾不来,站在原地喊道。
廖瑈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不必找了”。
她脚下飞快,走进小巷的隐蔽处,正要打开纸条一探究竟,察觉附近有窥探的视线,有人隐在暗处泄露了气息,她收起纸条,故意转来转去饶了几个弯。
窥视者不敢靠得太近,来来回回之间,再也找不到廖瑈的身影。细细搜寻过后,仍然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回去复命。
廖瑈见甩了身后人,急忙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写的内容后得知,嬴鲤未直接前往丞相府,转道去了曲光楼,之前安排的计划彻底被打乱。
罢了,先去再说,到时随机应变。
她解下身上长袍,露出一身杏黄色长裙,用帕巾擦掉脸上的涂粉,从怀里掏出南秦女子特有的面纱,系在耳后。
撕下胡须连同长袍一起塞到僻静小巷尽头的柴禾堆里,待返程时再取出,准备好后,步履匆匆前往曲光楼。
……
西齐坊曲光楼。
“什么?跟丢了?”仇献揪着胡须,在屋内踱步,又道:“在哪儿跟丢的?”
暗卫把详细经过一一道来。
“好,你下去领罚吧。”仇献冷声道。
“是,仇大人。”暗卫半跪抱拳,面色不改退下领罚。
仇献坐下,下意识的敲打的桌角,眯眼思考着,长公主府殿下前日曾传来消息,廖家派人来了南秦京都,他在北晔安插的暗卫竟没有半点发觉。只是不知长公主殿下从哪里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确认消息后,他立刻派人时刻注意鸿胪寺动向,暗中监视疑似廖瑈的举动。
廖瑈尚不足为惧,但廖家得知公子身体无碍后,派遣身为未来皇太孙正妃的廖瑈刻意接近,大抵就是为了夺位之事。
仇献想到此冷冷一笑,内力激涌,拍桌而起,桌子瞬间四碎,木屑落了满地。
廖家果然好算计!君上落难之时,他们廖家身在何处?列家与廖家世代姻亲,关键时候对那老贼俯首称臣,临阵倒戈!现家族大厦将倾,竟又派来一小姑娘觊觎我家公子,一群背信弃义之徒想的倒是极美。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遥望向远处,南秦京城的坊市热闹非常,百姓安居。曾经北晔的繁华比南秦更甚,贼子登位后,各地祸乱四起,北晔渐渐从一棵擎苍巨树转变为一块腐朽的陈木。
君上若还在世,会作何他想?
有长公主殿下陪伴在君上身侧,那腐朽江山是不要也罢。
那时候,君上来到南秦时已无争斗之心,传位诏书早在火光中化为飞灰,仍被贼人暗害致死!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倾尽全力护好公子。
“叩叩叩。”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仇先生,公子与…卫家小姐已到楼上雅室。”小厮瞄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桌子,心惊胆战的咽了口水,小心翼翼道。
“公子与卫家小姐?我这便下去。你派人打扫干净。”仇献整理下衣衫,拍掉袖上沾染的木屑。
“小的遵命。”
进入曲光楼后,予白摘下头上的笠帽,小厮见自家公子前来,麻利迎了上来,“公子,还是老地方”?
“没错,带路。”曲光楼的产业幕后老板在外人看来极为神秘,予白一开始以为是仇献在背后操持酒楼。但后来她去找浮霜,不小心翻阅账本时,才知道长公主府在暗地接手了曲光楼的运作,兜兜转转,曲光楼还是自家的产业。也因此,予白在曲光楼有独属她的雅室。
曲光楼的名号在京中流传已有一段时日,蓁然对曲光楼已有大体的了解,在她看来曲光楼当是京中的一股清流。
‘仇献一手泛倾白,流花迷醉万人心’江湖上如雷贯耳,在世家中也掀起一阵风潮,纷纷携重金求取,酿酒师仇献也是个崛脾气,一句有‘缘者得之’,死活不松口。
众人不依不饶,曲光楼硬气的停业三日,拒不开门。一些人拍手称赞。更多的人想着曲光楼其他种类的酒儿,入口之后,再喝不下坊间寻常酒儿。又因着仇献是北晔国人,可随时离开南秦里。世家们不敢明面施压,算是告一段落。
蓁然见过弟弟带回的泛倾白,泛倾白绝不负神酿之称,予白又说此处有药酒,对曲光楼的兴趣更深了几分。
倒是有一点令蓁然十分在意。
承儿与应家公子来曲光楼求神酿时,予白为什么答应赠与如此珍贵的泛倾白呢?
她们一起来到雅室,予白给在雅间外堂的祝浔与松菱点了些吃食,两个人侍候着,怕是累了。又要了一些茶饮糕点,让小厮端到自己桌上。
予白贴心的替蓁然斟了杯清茶,“在想什么?”
蓁然解下面纱,见她杯中空空,礼尚往来替予白回斟一杯,开口道:“泛倾白”。
“蓁然也对泛倾白感兴趣?”内间只有她们二人,予白说话也不忌讳,唤着她的名字。
“只是略有些好奇”蓁然抿了一下炙口茶水,语气不像往日冷漠。
“泛倾白乃当世神酿,我一会便问问仇先生……”予白道。
“并非是对神酿好奇。”蓁然抬眸望进她如泉水清澈的双眸中。
“不是神酿,那是什么?”予白想不出反问道。
“曲光楼开业之际,鲤公子与承儿仅初见,为何要赠与他泛倾白?”蓁然装作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期待着她的回答。
予白一愣,蓁然问起这些旧事作何?听到‘鲤公子’三字又令她生出不满,瞥了瞥了嘴道:“怎么又叫我鲤公子?蓁然你…咳咳,也不是赠与,我与蓁承约定以狼犬用作交换而已。”她猛然想到什么,轻咳一声,摇头晃脑。
“卫家未饲养过狼犬。”蓁然暗含之意,狼犬是应家的交换。
“应龙恩与蓁承是挚交好友,不分彼此,我…用泛倾白交换不为过。”蓁然今日怎开始刨根问底?予白现在说话可理直气壮不起来。
“自不为过。鲤公子待人一向大方,是人人交口称赞绝世的公子。”蓁然缓缓道来,深知予白不喜被自己称作鲤公子,就专冲着这三个字戳来戳去,以证心中猜测。
予白听着心头发涩,‘鲤公子’是嬴鲤一名的尊称,每当蓁然唤这个名字时,她打心里是有些吃味的。明明这辈子嬴鲤是她,列予白也是她,是同一个灵魂。可被心上人这么叫着,就是十分不爽!
念着初吻时候蓁然唤她本名时的滋味,她下意识的道:“我只是因为你……”
正说着,一时卡机的大脑恢复如常,予白慌忙捂住嘴,暗道糟糕,脸上带着一丝讪笑扭过头去,偷瞄着心上人。
余光瞄到蓁然一顾冰冷绝美的脸上,嘴角调皮的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溢出笑意。
予白独自懊恼,回味过来,原来蓁然是故意挖坑给她跳呢。
——————以下是小番外——————
祝浔松菱二三事(之一)
松菱见鲤公子给她们安排的吃食,一时受宠若惊。而祝浔在当值期间,对自家公子的行为处事摸了个大概,知道公子不喜欢世族的尊卑观念,她又饿极了,索性大大方方扯着松菱,坐在雅室外堂的桌几前吃了起来。
“吃呀。”祝浔往松菱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松菱自小被卫府严厉的嬷嬷教导,感觉如此肆无忌惮好像不太合适。
“莫去惊扰我家公子与卫小姐。”祝浔觉得眼前长相平平的姑娘是个榆木脑袋。
“惊扰?我只是觉得不合规矩。”松菱见她吃得香,拿着筷子犹豫的不敢下手。
“有什么不合规矩?我在府里都与公子同席吃饭。”祝浔夹了一口白斩鸡,真好吃~
“同席???!!!”松菱一脸怪异盯着她。鲤公子出门不仅带着女护卫,在府里还还还…与女子同席用膳。
“有何不可?热闹。”祝浔翻了个白眼,我家公子都没说什么,惊讶什么。在长公主府里,舟儿,她,公子三人同席吃饭,按照公子的话来讲,不忍心让他们看着,三个人一起吃更香还热闹。
“……”松菱沉默,热闹两个字压在她的心头,如有千金之重。脑海中浮现出诡异的一幕,一向品行俱佳,不食人间烟火的鲤公子,脸上挂着□□搂着一群莺莺燕燕同席吃饭。
鲤公子不仅收女侍卫做通房丫头,竟还是这等放荡之人。
松菱想着整个人都傻了,嘴里叼着祝浔塞来的白斩鸡,如同嚼蜡。
祝浔适时打了个饱嗝,一顿风卷残云,吃饱的感觉实在是舒坦~极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