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内, 夜至三更。
予白目力惊人, 眸光锃亮, 丝毫不显疲惫。倒是一旁的成安长公主显得疲倦许多, 每翻一页, 困意便加深一层, 口中忍不住发出呢喃轻语, 嘟囔着关于的‘陇寒’、‘乔塔’之类的话。
予白专注, 每当集中精神时, 常常忘记周遭之事,夜都深了, 愣是没发现小娘亲的情况。
成安长公主顶着睡意, 迷迷糊糊中摸过一本泛黄的古书,干燥的纸张,字迹微微发糊, 幸而她动作极轻, 书页才没散架,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时, 上面形似蝌蚪的文字,令她打了激灵, 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端着书,仔细阅读最后一页里的记载,嗓子长时间不说话发干,带着些许的颤音,惊喜道:“有了, 有了!鲤儿快来看!”
予白被自家娘亲突兀的声音惊了一下,听到小娘亲的话后,兴奋的站起来,凑到她身边将接过古书。
古书字迹模糊,书页散乱,予白将它工工整整的铺在书案上,用用压尺压住抚平,细细阅读,仔细分辨纸上的字迹。
古书上画着一副图,图例一座高塔,高塔之下围着一圈伸手呐喊的小人,周围画着抽象的草木。
而图下记载着文字,乌乔族的族地名为【陇乔塔】,陇乔塔周围生长着一种叫【止息草】的植物,示为上天的恩赐。乌乔族巫医擅长钻研,用它炼制了大量的秘药,此秘药能使人死的悄无声息,也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暗中操纵他人,变成药罐傀儡,盛极一时,人人敬畏。后来,整个乌乔族连秘药一齐消失在世人视线之中。
“止息草,草如其名,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予白撇着嘴说道。
书中记载有限,只寥寥数语,不禁令予白想到原书,原书的不靠谱她可是深有体会,处处挖坑。也不知是谁撰写的原书,若让她知道,绝对忍不住痛斥作者,拿弓箭在她身上射几个窟窿!
不过好在这本古医书,不仅让她了解到‘止息草’的存在,也带来不小的收获,至少知道了毒药的成分与暗语的含义,以及确定了嬴苍尧暗地里与乌乔族关系匪浅。
予白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尖,回想着小娘亲的话,问道:“娘亲,你可知永瑄帝为何要突然提起乌乔族?”
成安长公主摇摇头道:“已过多年,只记得皇姑姑的提起乌乔族时的神情,痛恨却又饱含怀恋。因为何事,我却是不知。”
痛恨与怀恋?永瑄帝称帝后,南秦史书《永瑄帝传》中并无情爱之事的描写,唯有乡间野史记载与小娘亲的无意提起,予白只知永瑄帝的爱人亦同为女子。难不成又和乌乔族有关系?
“那娘亲还知晓诸如乌乔族秘闻之类的事吗?您是长公主,自然知道的多些。”予白见小娘亲欲言又止,继续问道。
成安长公主摸了摸女儿的头,见她满脸疑惑,眉间略带凝重,解释道:“哪里还知道什么秘闻?古医术中所讲的止息草和陇乔塔,大概便是乌乔族最大的秘密了。方才看到记载时,我突然记起关于对乌乔族的历史。”
“娘亲快讲。”予白迫不及待问道,刚刚光忙着找书,没想到知道最多的竟是自家娘亲。
“在南秦北晔立国之初,嬴列两族频繁争夺边境城池,两国关系剑拔弩张,就是在这种不知道何时开战的情况下,□□皇帝与列氏皇族却在暗地联手,出手剿灭了乌乔族。乌乔族被两国大军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千年历史在最终湮灭在时光洪流中。这些年间我只听到两次提过乌乔,一次是在永瑄十四年皇姑姑处,而第二次便是今日。”
“不是突然消失的?是南秦北晔两国联手剿灭?!”予白惊讶之中,不确定的又问了小娘亲一遍。
“没错。”成安长公主十分确定,自皇姑姑提起乌乔族后,她因好奇偷偷潜入藏书阁调查过。只可惜现今宫中的藏书阁与曾经截然不同,十年前宫中走水一些古籍被烧毁,今已无从查证。
予白想着,深吸一口气。也对,止息草单是能让人死的悄无声息与操纵他人这两项,就有如此逆天奇效,两国皇帝怎会放过这个潜藏的炸弹,自然要剔除威胁他们帝位的不安分存在。
成安长公主撇了一眼女儿摆在书案的古书,说道:“若真如咱们所猜想,卫夫人的毒和乌乔族有关,背后之人为何用此法来暗害为夫人?而且这毒,这毒……”
她正思考着怎么描述,予白一脸了然,解惑道:“娘亲是想问这毒显现的作用并不如古书中描述的好,还被我发现了端倪?”
成安长公主嘴角挑起一抹浅笑,点头称是。
“药物也是有保质期的,就算是在厉害的秘药,时经多年,药性效用也会大打折扣,不如从前。族地被毁,止息草生态环境不复存在,难有新药,估计他许是存了实验的心思……”予白前一句说的清楚,后一句声音压得很低,说的模糊不清。
成安长公主听的不真切,随口问了句:“他?鲤儿知道是谁下的药?”
“没,猜猜罢了。”予白一边思索,一边否认道,嬴苍尧的事不宜在此时说起,反倒刚才小娘亲的话给她提了个醒,秘药失去药性已是难缠不已,若嬴苍尧手里留有许多,必酿成泼天祸事。予白在脑海里从头到位捋了一遍原书情节,确认没有与卫夫人相似症状,才稍稍放下心。
当务之急,是如何解毒,任他以后再起心思,有了解药也不慌。
予白攥着装有东方棠黑血的瓶子,眼下至少有了明确的应对方向,一夜功夫没有白费,省下不少时间。
只是不知列听雨与嬴苍尧的合作,是否掺杂了乌乔族的事情……
成安长公主淡淡打了个哈欠,美人困倦也别有一番韵味,予白见小娘亲乏了,一拍脑袋,都怪自己忘记了时间,耽误了娘亲休息。
好说歹说,才将小娘亲送回去歇息。长公主殿下的书房一行,被女儿的询问转移了注意力,浑然忘记夜里前来的用意。
沐浴过后,予白回到书房继续挑灯夜战。
……
时间一晃,已到了中秋夜宴前日。
予白蹲在院子里的小药圃里,正对着药草们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舟儿抱着食盒,食盒上面叠着一封从京郊雀云寺寄来的信件,他在药圃外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生怕打扰自家公子。自从从宫里应召回来后,公子一反常态,虽说平日里公子就喜爱摆弄药材,钻研医书,但从未像这几日不分昼夜,如魔怔了一般,常常自言自语。
唉,舟儿叹了一口气。他肩膀被突然拍了一下,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在作甚?”
舟儿不惊讶来人,早上便知应小公子要来府里的消息,他赶忙拦下应龙恩,说道:“应公子?我家公子她…她在…”
自言自语,如此说岂不是显得失了公子的形象。正纠结着说与不说,应龙恩皱着眉头,向往里闯:“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别别别,公子在思…思考,研究…药材,不喜欢别人打扰。”舟儿磕磕巴巴的说着,死命的伸手拦着。
“噫?鲤兄在嘟囔什么?”应龙恩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继而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应龙恩尴尬道:“咳,手中可拿的食盒?”
“是。”舟儿欲哭无泪。
“她——经常这样不吃不喝?”应龙恩不确定的拉长语调。
“嗯。公子平日也不讲故事了,也好久没出新点子做吃食了。”舟儿老实回答,拎着香喷喷的食盒,实在是有心无力。
“有问题,有问题!”应龙恩摸着下巴,转来转去。鲤兄曾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看舟儿表现,她也不太积极了,难不成思想出了问题。
他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少男’思春?
虽然鲤兄有时候娘娘唧唧的,但她不是有卫小姐了吗?莫不是被卫夫人的病症打击到了?
坏了!应龙恩以前就听说有人因过于追求完美,靠着一撮执念而走火入魔,最后变成疯子的故事。
鲤兄是疯了的前兆啊!应龙恩思量片刻,作为好友,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让鲤兄变回正常人。他夺过舟儿怀里的食盒和信,痛心疾首道:“你先下去,我来吧。”
“应公子,这不妥……吧。”舟儿不放心犹豫道。
“别墨迹,快走快走。”
“信~还有信。”
应龙恩费劲的赶走橡皮糖似的舟儿,予白已经在药圃里站了起来。
予白一手握着‘药石竭’,一手捧着鬼麻草,兴奋的低语。
“鬼麻草加上…再加上…以毒攻毒,其中选取…用以中和…对对!就是这样!”
当初无意中得到的鬼麻草真是赚了!天助我也,不多不少正好用上!
几日里,她与祝浔不断寻找止息草的记载,之前借给蓁然的手抄录也翻出来研究。又分出大量时间提取黑血毒素,古代自然没有现代医学的高端仪器,她只能用现有的办法,不断实验来中和毒性。
还别说,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运气使然,又许是乌乔秘药因为时间药性减弱一大半,让她找到了突破点。
予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腿蹲的时间太长而发麻,她笑着咧嘴揉着大腿,激动兴奋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的剧情轻松一点~~~就这样一路闯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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