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屋内未点燃灯，原来是因蓁然在沐浴…
思及此处, 想得愈深越是难耐, 脸颊两侧浮起可疑的红晕, 慌乱之下, 目光胡乱的朝四周乱瞟。
“那个，我…我来送点心～”予白献宝似的将两个食盒提举到蓁然面前，食盒挡住她那红如滴血的俊脸，刚好免去了几分尴尬。
蓁然打开门的一瞬, 迎上来一张熟悉的面容，没想到那人竟又一次胆大包天的夜探丞相府。
瞧她面若桃花不敢直视的模样，不解之余，低下头发觉身上披着的中衣，呼吸一停, 飞快的拢了拢衣衫，脸上不争气的红了一大片。
“进…进来吧。”蓁然没有对予白的突然到访表示不满，只是她声音微不可闻, 夜深人静听的清楚，予白讪讪傻笑, 率先迈入房中。
蓁然关紧房门，从柜架上取过火折子, 刚将屋内烛台点燃, 便听得惊呼一声。
火苗扑闪几下之后，昏暗的房间里瞬间变得明亮通透。
予白心思停留在方才蓁然打开门时露出的一幕，发愣的功夫硬是没瞧见圆桌旁边的矮凳, 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幸而她反应迅速，倒下的瞬间，食盒稳稳的放在圆桌上。
蓁然匆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我我…无事。”予白赶忙摆手，小腿膝盖撞到滚落的矮凳，略有几分疼痛，但对她而言这点小痛带来的感受可忽略不计。
此时，予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丢人！实在太丢人了！亏她在路师父的□□下苦练目力，竟连夜里那么大的矮凳都没有注意到。
当她暗自懊悔的时候，这一跤恰好将屋里的尴尬暧昧气息‘摔’的无影无踪。
蓁然把她安置到软榻上坐好，腿上这点小磕碰在予白看来完全算不得什么，但是蓁然却将其放在心上，从软榻旁柜架的木盒里翻找，侧目之际，瞧着她慌乱又懊恼的神情，开口安抚道，“傻瓜~坐好。”
“唔~”予白听到后，可怜兮兮的昂头看着她，饱满滋润的唇轻轻撅起，眸光中泛着粼粼的水光，额角边垂落几缕黑丝，活脱脱一副委屈的小女儿家的模样。
蓁然目光在她唇上停留片刻，假装淡然的从木盒中翻出药盒，盒盖打开，清新温和的药香飘散在空气中，把药盒放在桌上，从旁边搬来矮凳。
予白好奇的顺手拿过药盒，忍不住在鼻息低下轻嗅，分辨其中所用到的药材，专注思考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抬腿。”
“啊？”
“抬腿上药。”
“蓁然，这药珍贵用到我这儿小伤岂不是暴殄天物。你看我一点事儿也没有～我带糕点，趁热…”予白把药放下，紧紧的揪着裤腿，脸上带有几分为难，故意转移话题。
“抬腿！”蓁然重复道，短短二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予白一动不动，抓着裤腿的手紧了又紧，蓁然发觉不对，弯腰轻柔的挽起裤脚。
“真的不用。”予白制止道，一是因为腿上的疤痕日日涂抹香膏也未能完全消掉，二是因为害羞，怎么好意思让她因这点小事而帮自己。
蓁然沉默一会，问道：“是因为旧疾？”
“你怎知…这。”予白惊讶道，连小娘亲都不知道，蓁然竟能一猜即中。
“猜的。”
“猜的真准。”予白小声道。
“那还不松手。”
予白忐忑的松开手，把腿抬上矮凳，嘀嘀咕咕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帮她将裤腿一点点的挽起，露出白皙细长的小腿，勾勒着完美的肌肉线条，膝盖上除了一抹青紫色印记，上方还有…一个圆形的疤痕！
剜骨去毒！
蓁然震在原地，死死盯着粉红色的疤痕，在眼前不断放大，粉红色周围又有数道微不可见的淡白色划痕，这…她颤抖着手指轻抚着那一圈圈刺眼的粉色。
“恩~ 痒。”予白扭捏出声道。腿被冰冰凉凉的指尖碰触着，全身汗毛被激起，又痒又麻的触感透过皮肤传到大脑，每一次的碰触都令她神思不稳，像一叶扁舟翻腾在汪洋之中，上下沉浮，是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疼吗？”蓁然眼中含着一层朦朦薄雾，她强装镇定从此药盒中挑起一小块药膏，一边帮她上药一边问道。
“不…不疼。”予白身子僵直，半分不敢乱动，敏锐的皮肤上甚至能感受到心上人说话间喷吐的气息。
“这疤痕疼吗？”蓁然见她答非所问，又问了一遍。
“还好。”予白下意识的否认道，她生性一向乐观，不愿将以往的痛苦说别人听。记起闫师父帮她治病时的情景，不由一抖，今日仍心有余悸，如此一想，她瞬间从刚刚的迷蒙状态中抽离而出。
疼自然是疼的。为了治好这身体自带着的病症，这些年不知疼晕了多少次遭了多少罪。后来也是因怕的多了，便费尽心思苦心钻研，才研制出麻醉散。
蓁然清楚的知道，在她轻描淡写的回答中，掩盖着真正的事实。剜骨去毒之痛，想想便令人心生胆寒。那时的予白不过是稚子幼童，如何经受的住这种苦？面对着这疤痕，越想越是憎恨北晔的所作所为。
上药的动作未停，却迎来许久的沉默。
予白回味过来，知道蓁然是在心疼她，握起佳人玉手，打断她的动作，迅速的拉下裤腿，站起身急忙安抚道：“莫担心，早已好了。”
蓁然缓缓起身，眼眸里酝酿着一场汹涌波涛，漩涡之中沉淀的是深沉而坚定，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几处？”
予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净手后，自顾自的走到圆桌前，将食盒盖子打开，又继续取出几个精致的饭盒，摸了摸盒子外部尚有余温，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回答：“仅此一处便被你发现了。”
“一处是当真？”蓁然走到她身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当真。还能骗你不成？今日中秋佳节，莫要提那些前尘旧事，我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再说便凉透了，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半响，蓁然点头应允，今夜不再提关于旧疾的事。虽然未继续询问，但她心中却早早有了决策，按下不表，只待日后一一查证。
予白看到蓁然点头，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抬手捏起一颗板栗酥，转身笑着将点心压在她的唇上，说道：“来，尝一尝长公主府特制的点心。”
不好驳了这人的好意，品尝起来，板栗酥外皮酥脆，一口咬开，口感清新，香甜不腻，最最奇特的便是每一口都带着淡爽的茶香，冲击着味蕾。
予白拿了一颗放入口中，边吃着边半眯着眼观察蓁然表情，“喜欢吗？”
“喜欢。味道虽怪，但其回味无穷。”蓁然念着入口时的口感，茶香她最是喜欢。
“还有这个~京中只此我一家，旁人可尝不到。”予白递给蓁然一个小碟，小碟中央放着一颗晶莹剔透半圆形状的点心，透明的点心中间镶着十几颗桂花粒。
“甚是新奇。”蓁然观察后发出感慨。
“此物名为水馒头，不妨尝尝看？”予白贴心的递过去一把小勺。
“馒头？其形倒是相似。”蓁然接过小勺品尝。
“如何？”
“味道香润，清凉顺滑。”蓁然回道，不仅如此，其中含着清淡的桂花香，分外爽口。
予白喜滋滋的摆出糕点，五仁月饼，枣泥月饼等等，不忘斟上一杯热茶，邀请蓁然品尝。
蓁然许久前便知她喜好美食点心，时不时的寻些借口送来丞相府，连祖母那边都送了不少，个个新奇无比，是世间难寻的美味。只是糕点的花样款式绝非南秦作法，不由的好奇问道：“眼前皆是你…所思所想？”
“非也，这些是中华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我只是学了皮毛罢了。”予白不敢邀功，用现代的美食做法，自然能轻易征服古人的味蕾。
蓁然不太理解她过于现代的说话方式，只能听懂个大概，问道：“中华可是地名？”
予白不禁一愣，忽而笑得无比温柔，眼中流露出怀恋之意，“恩，是一个美丽而繁荣的地方。”
也是我曾经的故乡…
蓁然博览群书，却从不自夸外露，但亦有一身傲气，绞尽脑汁思索过后，未曾有书籍曾提及中华二字，在强烈求知欲的驱使下，问向予白这个当事人：“中华可是在别国地界？”
“并非是别国。”予白否认道。
“中华是一个国家？”
“没错。”
“若是如此，我南秦以北地方为统属北晔国，以南是高棉国等附属国，以东是百济和东瀛国，以西则是犹如天险的连绵冰山，那中华是在何处？”
予白哑然，没想到蓁然追问至此，看着她希翼又疑惑的神情，一时犯了难，苦笑一声。
这可如何形容？
若是直言，怕是会以为自己神经错乱，若是欺骗心里又不愿，对不住她的期待。
不如……
“蓁然想知道？”
“想。”
“那今夜月色正好，一同赏月可好？”予白走到木窗前打开，望向窗外的星河明月。
只因‘她’在这一片星河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日心绪不佳状态不好俗事缠身，断更了。现在才来，非常抱歉T_T。
（我有一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蓁然试探我，把予白是现代人的灵魂的事情给套出来，突然 感觉自己是个笨蛋。{疤痕可以划重点，以后也许用到嘞，也许只是也许}）感谢在2020-07-01 21:04:09~2020-07-04 23: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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