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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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送上来的所谓鲜果不过是他自己种的桑果罢了, 蔺沉渊不爱吃酸,便一枚都没碰, 用小竹筐罩着搁在桌上, 至于那三本所谓的画册,他扫了一眼也没什么兴趣, 便重新在竹垫上落座, 凝神入定。
神思比真身入秘境要更方便一些, 自月前从婆娑秘境内出来后, 得空时他都会以神思入秘境,在大大小小各个秘境内搜寻废土阴祟的踪迹。
废土阴祟所求, 无非是冲破恶臭的冻土从寒渊中出来, 它们生来与黑暗为伍, 却不死不休地追求着光明, 然若真让它们重回六界,世间便再无光明可言。
如今, 它们竟能入秘境内,是只有小部分废土阴祟意外进入秘境,还是寒渊中出现了与秘境相连的缺口?若是后者,那假以时日,所有秘境都会被废土阴祟占据, 届时六界便危险了。
蔺沉渊在秘境内搜寻了一月有余, 暂未觉察到异样之处,然锦悦身上的鱼鳞一直都未消失,它似乎是天道给他的惩罚, 只要鱼鳞在他便不能近她的身,需以鲜血供奉才能正常相处,而在这世上,唯有妖邪魔物才会对鲜血青睐有加。
那枚鱼鳞的确妖邪,它与小徒弟的心脉相连,若强行拔出极有可能伤到小徒弟性命,但若不拔出,其源源不断吸食着小徒弟的生气,时日一长,小徒弟也会有性命之忧。
废土阴祟为何要将这等妖邪之物放在小徒弟身上,他尚不知晓,为今之计便是每隔一日用自己的精血喂小徒弟,好补充她被吸走的生机活气。
“铮——”
手中的古琴发出一声长鸣,蔺沉渊将前方扑过来的罡风击散。
此次进入的秘境较为荒芜贫瘠,放眼望去,周遭除了到处乱转的罡风之外再无其他,秘境内也感觉不到其他活物存在。
脚下踩着的泥土颜色黑红,极为不祥,且还有阵阵恶臭散发,看来这个秘境死气颇重,故而才会形成血色罡风。
没有活物存在也好,他磨练起手中的古琴来便不用担心会收不住手伤及无辜。
这张古琴是他用凤都神木树枝打磨出来的,琴弦则是灵鸟筋,两者皆自身蕴藏着灵力但并不相融,需多次磨练才可融为一体成为灵器。
尚未磨练好的古琴,音质粗糙难听,对付起罡风来并非易事,好在蔺沉渊身手敏捷,便是没能将罡风击散,要躲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练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蔺沉渊想着两个徒弟应该快回来了,便想收琴走人。
“沉渊师弟!”
古琴尚未收起,冷不防听到渡恶在唤他,紧接着他人便落到面前。
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渡恶,蔺沉渊凝眸看着他,确认他不是什么幻象或妖邪之物所化后,微微颔首道:“师兄。”
渡恶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秘境内遇到蔺沉渊,他面上先是一喜,随后又变成不悦,有些愤懑地说道:“师弟为何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昆仑,你现下在哪?”
他师弟每回外出,不管是何事,都会同他说一声,这次却一声不吭地带着两个徒弟离开,莫不是在生气他罚了那只雪貂精?可景清也是他徒弟,他罚过他许多次,从未见他怄气过,怎地罚一次雪貂精便生气了。
看来他的顾虑是对的,那雪貂精必会影响沉渊师弟的成仙之路!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想罢,渡恶压下心中的恼怒,面上的神情柔和下来,缓缓道:“师弟,先前为难你小徒弟之事,师兄想过了,是师兄心急严厉了些,怕她不长进给你丢脸才罚她,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你好,你切莫恼师兄之举。”
蔺沉渊面无表情道:“沉渊多谢师兄关心,然拜师大典上沉渊已说的极为清楚明白,我的徒弟我中意便可,师兄若有什么想法,自己收个徒弟好生调/教便是。”
渡恶暗暗握紧拳,勾了勾唇角笑道:“师弟说笑了,锦悦虽是你的徒弟,但也是我昆仑派的弟子,她要学的东西很多,老师不只有师弟一个。我是不怎么喜欢她,可我看重师弟,沉渊啊,我答应你,看在你的份上,今后我不会再为难她,也会将她当成其他弟子般爱护,你看这样如何?”
当务之急是先让沉渊师弟回来,若真让他带着那个雪貂精在外游学,两人朝夕相处,谁知道雪貂精会不会趁此机会媚惑师弟,还是都回昆仑派来,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放心。
蔺沉渊却是不想再听渡恶说什么,眼下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他都不可能带锦悦回去,便道:“师兄若无旁的事情,沉渊便先走一步。”
“沉渊!”渡恶急了,方要开口再劝说,忽地看到他手里抱着一张古琴,想到他刚才在此练琴,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你在铸炼新的灵器?可你并非音修,为何……”
他知道为何了,这张古琴,是为那雪貂精铸造的!
渡恶突然心惊肉跳,一个几次呼之欲出但都被他强行按下的可能再次出现,他声音都颤抖起来:“沉渊,你是不是……”
“动情”二字尚未道出,眼前白衣翩飞的男子已消失不见。
……
长街。
从客栈离开后,锦悦本以为能美美地吃一顿大餐,哪知景清为了完成蔺沉渊给他的任务,硬是要先带她去添置衣衫首饰。
锦悦抱着成衣铺外的柱子不肯进去,眼睛睁圆了盯着不远处的馄饨铺子,隔了一条街,那葱油和酸醋的味道都飘过来了,她咽了咽口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六哥哥,我们先去吃好吃的嘛,等吃饱再买衣衫也来得及啊!”
景清面上一红,忙抬手捂住她的嘴,低喝道:“你乱叫什么,当心师父听见罚你。”
这个蠢师妹,自误食蹉跎果之后,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心智已然恢复还如此,仗着嗓音娇娇甜甜,竟对他撒起娇来?哼,要不是怕被师父打,他才懒得搭理她。
“六哥哥,我们先去对面吃碗馄饨嘛~”
“不行,要先把师父吩咐的事完成。”
“嗳呀,哥哥……”
“住嘴!”
“哥哥哥哥好哥哥~~~”
“……吃完必须过来买衣衫!”
“哥哥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
他才不好!他纵着她不过是临行前大师兄嘱咐过了,要他出门在外好好照顾她这个蠢师妹。
然后蠢师妹吃完一碗汤馄饨后又买了一份炸馄饨,津津有味的吃完后说口渴,买了隔壁摊子的酸梅汁,喝着喝着说太酸了,又买了隔壁摊子的桂花糕,啃到一半嫌太腻,抓起隔壁摊子的卤猪蹄便啃……
半个时辰后,景清终于回到一开始的成衣铺门口了,他心情复杂地看一眼手里瘪了不少的钱袋,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总之他陪着蠢师妹从长街这边吃了一圈才回到这里。
“嗝——”
锦悦打个饱嗝,而后扭头看景清,“怎么了哥哥,不是要买衣衫么,我们快进去吧~”
景清:“……”
他有点想打人。
……
买衣衫没有耽搁太久,相貌好看的优势就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所以省去了试穿这个环节,只将身上的衣衫换掉了,再随便买了几套。
从成衣铺出来,斜对面便是卖珠宝首饰的商铺,过条街走几步刚好。
方才在街上买吃的时有路过卖首饰的摊子,但景清看不上那些做工粗糙材料廉价的饰品,非要带她到大商铺买。
大商铺里的首饰倒确实比街上的要好看高档多了,锦悦本想随便挑几件了事,哪知卖首饰的老板娘太热情,硬拉着她的手往妆奁那边走,说是首饰不戴在头上怎知道好不好看,一定要亲手打扮给她看。
锦悦几次推拒都没用,无奈只能乖乖坐在铜镜前,任凭老板娘折腾。
想来是见景清抱着一堆锦盒,这老板娘便觉得遇到有钱人了,想让她多买几件她家的首饰。
开门做生意的人大多健谈,刚坐下没多久,锦悦便知道了老板娘叫什么,芦栖,一个听起来古韵十足的名字,与她本人倒也般配。
“锦妹妹唤我芦娘子便可,先夫故去后,这白莲镇上的人都这么唤我。”
这芦娘子穿一袭素雅的白裙,五官算不上出众但看着很舒服,她说话时不疾不徐,声音极为温柔悦耳,听着听着,身心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
“锦妹妹的相貌生得可真好,梳什么发髻戴什么头饰都好看,这眉眼这鼻子,宋公子画里的美人都比不上,还有这小嘴,不用涂什么唇脂便已经红艳诱人。”
芦娘子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涂着鲜红丹蔻的手在锦悦脸上摸来摸去,锦悦嗅到她手上有一股淡雅的清香,闻着挺好闻的,便忍不住问她:“你的手好香啊,涂了什么香膏么?”
温婉秀雅的芦娘子闻言,微微俯下身凑近她耳边,笑吟吟道:“锦妹妹若喜欢,那姐姐便给妹妹也抹一些,就抹在……”涂着丹蔻的手缓缓抚过锦悦的唇瓣,“抹在这里可好……”
锦悦这时正低着头看手里的步摇,她若抬头看铜镜的话,便会发现芦娘子将手搭在她肩头,身子与她凑得极近,贴在她耳畔的嘴唇更是往前一点点便会碰到她耳朵,盯着她的眼眸里装着无限风情和诱惑。
“好呀……”锦悦倏地抬头,神情略显呆滞。
铜镜照美人,美人小巧的下巴被人捏住抬起,沾了红脂的小刷子在她晶莹饱满的双唇上轻轻扫过。
明明才说这樱桃小口不用涂什么唇脂也红润诱人,此刻那带着异香的红脂却还是刷了上去。
“真好看。”芦娘子笑着低声,“乖,不能把嘴上的红脂蹭掉哦,入夜后……姐姐会来检查的……”
铜镜中的美人好似丢了魂般,一板一眼答道:“好的,姐姐。”
“小七,你选好没有?我都等半天了。”
屏风外传来那名少年不耐烦的喊话声,芦娘子闻言朝外头瞪了一眼,接着不太情愿地将落在锦悦唇上的手收回,她轻声道:“好妹妹,快醒醒,你师兄在外面叫你呢。”
“小七?小七?”
“啊?”锦悦猛地一震,她回过神来,听到景清在外面叫着,忙起身出去。
走了几步,她情不自禁回头看那老板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对方优雅浅笑着,见她回头还冲她眨了眨眼。
是她出现幻觉了么?
锦悦困惑地咬了咬下嘴唇,贝齿落在红唇上,唇上的红脂牢牢粘着,一点都没沾到贝齿上。
……
在长街逗留了两个时辰后,锦悦和景清终于回到客栈。
彼时天色微暗,掌柜已将客栈门口的灯笼点亮,见两人回来,不知为何,他用极为暧昧的目光看着锦悦,微胖的脸上堆满了不太正经的笑容。
他眯了眯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锦悦,笑道:“贵客的师妹真是个大美人,这一身浅红长裙穿着,可谓是明艳动人千娇百媚,难怪啊,难怪~”
景清手一伸将锦悦挡住,清秀的面庞瞬间阴沉,压低了声音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言罢拉起锦悦快步走入客栈内。
“明日给你买顶帷帽戴着,免得那些讨人厌的老鼠臭虫凑过来!”
他知道蠢师妹容颜出众,可没料到的是她穿上鲜艳一些的新衣衫后,一路归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要不是他凶巴巴瞪着每个试图靠近的男子,蠢师妹不知要被多少人搭讪。
锦悦倒是不曾留意到路人的注视,她抱着满怀小吃,一路都在猜蔺沉渊会喜欢吃哪个,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后更是迫不及待要进去找他,根本没去看对她猥琐笑着的掌柜。
“师父~师父我们回来啦~~~”
锦悦高声叫着,小跑着上了二楼,将景清落在后头。
“吱嘎”一声,蔺沉渊打开房门。
“嗯。”
他低低应了声,幽邃的眼眸看锦悦一眼后迅速移开目光,细密的眼睫轻颤几下,不等她过来便转身进房。
“师父,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锦悦并未觉察到蔺沉渊的异样,她抱着满怀小吃跟进去,入得里头后,将所有油纸包搁到桌上,再一一打开介绍。
她买的小吃五花八门,酸甜苦辣皆有,小小的矮桌根本放不下,有些都放竹榻上去了。
蔺沉渊原本坐在竹榻上的,后来见小徒弟没位置摆放,便默默拿起竹垫往旁边挪,给她腾了位置出来。
油纸包全打开后,屋内弥漫着各种食物的气味,锦悦满意地站在一堆小吃糕点旁,歪头问蔺沉渊想吃哪个。
蔺沉渊草草扫一眼琳琅满目的美食,摇头:“不想吃。”
锦悦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神仙也会吃东西的,师父你还没成仙呢,怎么会什么都不想吃?”
辟谷后不再吃寻常饭菜能理解,可他居然一点东西都不吃就真的太夸张了,这么多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小吃,难道就没有一种能入他眼吗?
蔺沉渊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美食一眼,淡淡出声道:“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丧己于物,是为无能。”
“……”
短短一句话,锦悦只听懂了最后四个字——是为无能。
??
吃点东西怎么和无能扯上了?她仅仅是单纯的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带回来分享给他罢了,买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会买这么多回来。
他是不是觉得买这么多浪费?
其实她买这些回来是想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不可否认,他救过她性命,目前为止对她也挺好,虽然她不想和他有感情方面的纠葛,但她也非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
她再三考虑分析过了,原书里的锦悦之所以被虐是因为性格太过自卑,思想过于传统保守,她不一样,她是受过现代教育的现代人,思想性格和原书里的锦悦有区别,那在面对同样的剧情时,处理方式肯定不一样,结果也势必不一样。
师徒恋是不可取,但亦师亦友的关系非常可取。
她打算和蔺沉渊做朋友,多给他传播正能量及世间的繁华美好,引导他积极向上心中有爱,如此他说不定就不会黑化了,原书里虐身虐心的师徒恋剧情也不会发生。
可她想的太美好了,以为让他多感受下人间的烟火气息就能一步步攻略改变他,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将神仙大佬拉下凡尘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大佬还觉得她贪吃无能……
越想越憋屈,她扁了扁嘴,鼻尖嗅到唇上红脂的香味,煞是好闻。
她突然想芦娘子了,芦娘子那么温柔贴心,若换成她,定不会这般严词厉色地数落她。
锦悦一脸郁闷地弯腰拿起一份拉丝甜果,委屈地嘟囔起来:“师父,这些小吃都是弟子亲口尝过的,觉得好吃便买回来想让师父也尝尝。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师父不喜欢便算了,弟子喜欢吃,会把这些都吃完的,不会浪费。师父若觉得弟子贪吃无能,那就无能吧,反正弟子悟性差,没想过成仙,做个逍遥自在的雪貂精就挺好的。”
她本来就不想做他的徒弟,是他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的,若不是她修为低没本事,她早逃之夭夭了。
蔺沉渊这么冷血无情,同他相处多无趣,还是芦娘子好,人长得好看手也巧,被她轻抚脸庞时可舒服了,她还会给她梳漂亮的发髻,佩戴精致亮眼的头饰。
若是做芦娘子的徒弟,一定每天都很快乐。
“算了,你不喜欢,那我便收起来。”
锦悦叹口气,脑子里全是芦娘子,她特别想回去找她。
心中郁结难消,嘴上便忍不住抱怨,“我买了这么多,辛辛苦苦带回来,你一口都不尝,太过分了……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师父。”
还是芦娘子好,若是芦娘子,一定会笑眯眯地把每种小吃都尝一口,才不会臭着脸坐在那一声不吭。
“……”
蔺沉渊确实闭着嘴没吭声,眼看小徒弟嘟嘟囔囔个没完,他不由皱了皱眉。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普通人可以纵欲,然他不能,修者也不能。
约束自我,静心寡欲,是所有修者都该做到的,只有自身的欲望减退消失,目光才不会狭隘,局限于一己之私。
天道既给了他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他便不该用来享受纵欲,而是该克己复礼君子慎独。
是他说的太深奥,小徒弟没听懂么?但她为何怀疑他不是她师父?
蔺沉渊便道:“我是。”
说完担心小徒弟又没听懂,便加了几个字,并加重语气,“我是你师父。”
小徒弟噘着嘴:“哼!”
蔺沉渊:“……”
门口吃瓜很久但毫无存在感的景清:“……”
淦!蠢师妹居然敢对师父甩脸子?师父居然不生气不动手打她??
他也怀疑蔺沉渊不是他的师父了,否则怎能区别对待到这个程度!
说起来,让师父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他拜在他座下那么多年,除了药材和茶水外,就没见他吃过任何东西,蠢师妹便是将九重天的仙桃摘下来捧到他面前也没用。
“这是什么?”
将油纸包挨个收起来的锦悦突然发现矮桌下放着三本书,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拿,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拿走。
蔺沉渊站在矮桌旁,拿着画册的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禁/书,不可看。”
他这样说罢,两抹红晕出现在脸上,耳朵也越来越红。
锦悦的好奇心被提起,“什么是禁/书?”
景清也好奇,“师父,是记载着什么妖邪之术的书籍么?”
昆仑派六合塔内放着不少禁/书,他曾趁清扫灰尘之际拿出一本翻了翻,发现书上记载的大多是歪门邪道的修行之法,但比正道门派的修行之法要简单易懂。当时匆匆看了几眼后,他甚至有些心动,凡人之躯修行毕竟太难了,若有捷径可走,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人间也有禁/书,不知上面的内容有没有涉及到修行之法,也许他可以买几本看看?
“……”
面对两个满脸好奇的徒弟,蔺沉渊不自在地抿唇,顿一顿,十分僵硬地将话题转移,“为师今早命你们背的心法会背了吗?”
闻此言,锦悦和景清四目相对,在对方脸上看到相同的疑惑:什么心法?
景清挑眉:你会背了吗?
锦悦摇头:我不会。
景清摊手:我也不会。
两个学渣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
“……”
锦悦脑子转的极快,她手里正好拿着一串糖葫芦,便蹿到蔺沉渊面前硬是往他手里塞,殷勤地说道:“师父!这个糖葫芦特别好吃,好甜好甜好甜的!你尝尝嘛,就尝一口!一口!!”
景清反应也快,他转身就跑,边跑边说着:“糖葫芦确实好吃,师父您慢慢吃,徒儿先回房沐浴,待换好干净衣衫后再来寻师父。”
锦悦:“……”
锦悦:“师父,徒儿也去沐浴更衣,待会儿再过来……嗳?”
刚一转身,房门便合拢关上了。
嘴角抽搐。
锦悦哭丧着脸回过身去,“师父我错了,心法我还不会背……”
成功转移话题的蔺沉渊松了口气,“无妨,天色尚早,你现在学,临睡前背于我听便可。”
“喔……”锦悦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蔺沉渊背在身后的手轻动,将手中的画册飞到被褥里藏好,再叫住欲离开房间的小徒弟,“便在这学罢,今夜你与我同住,你睡床。”
“弟子不想和师父同住。”
锦悦忽然又生起气来,她在想自己买了那么多好吃的给蔺沉渊,可他一口都不尝,此事着实令人生气。
蔺沉渊低低道:“莫要胡闹,此地不大安稳。”
锦悦撇撇嘴没说话,她转身背对着蔺沉渊,眼睛盯着大门,心里在想此地有什么不安稳的,与他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才不安稳吧。
他怎么这个样子,霸道的命她与他共处一室同住,她说了不想也不听,他自己却说句“不想吃”便真的一口都不吃她买的东西。
要是芦娘子在就好了,她都生气了,师父也不来哄哄她,换成芦娘子,她必定早过来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嘴唇忽然有些痒痒的,她情不自禁抬手蹭了蹭,唇上的红脂依旧牢牢粘着,半点都没蹭到她手上。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男子低沉的说话声,低低的语调里带着几分不自在,他说:“太酸了,下回买甜一些的。”
锦悦飞快地转身,便见身形谡谡的男子站在屏风前,眼眸低垂着,脸颊在动,薄唇上沾着一些红色的糖衣碎片。他手里拿着那串她硬塞过去的糖葫芦,八个一串的糖葫芦被吃掉了一个,连在一起的红色糖衣缺了一块,露出了下一个山楂的顶部。
糖衣同红果混在一起咀嚼,那酸味仍挥之不去,须臾之间侵占唇齿。
蔺沉渊蹙了蹙眉,将口中的糖葫芦勉为其难咽下,
“原来师父不喜欢吃酸的。”锦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末了扑到矮桌那边,在那翻来找去,“那师父喜欢吃甜食吗?有个糯米冰晶糕超甜,师父你等等,弟子给你找找。”
“不必了。”蔺沉渊说着,挥手将所有小吃都收到他的百宝囊中,那一串没吃完的糖葫芦也收起来了,他随后道:“好好背心法。”
提到心法,锦悦登时没心情找什么糯米冰晶糕了,乖乖翻出包袱里的书本开始埋头苦读。
不多时,客栈掌柜送沐浴用的热水上来了,锦悦忙丢下书本想趁沐浴的功夫偷懒,结果隔着屏风和灵障,蔺沉渊在外头给她读心法籍上的内容。
读完一遍后,蔺沉渊说他去找景清,要她在灵障内待着,等景清背完心法他便会回来。
“喔。”
锦悦精神萎靡地趴在木桶边沿,一想到今晚必须背出那老长的心法就头痛。
唉,要是芦娘子在就好了,她肯定不会逼她学习的……
“……”
???
她今晚念叨芦娘子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身处蔺沉渊设下的灵障内,鼻尖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香终于嗅不到了,锦悦这才发现自个儿莫名念叨了好多回白日里碰到的那个商铺老板娘。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芦娘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思及此,她忙把蔺沉渊教的驱邪口诀念了一遍,念完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房里的温度降了不少,摇曳的烛火阴森森,破旧的房顶黑漆漆,四周静悄悄的有点吓人。
木桶里的热水渐渐变冷,锦悦打了个寒颤,抬手环住自个儿的身子站起来,伸长手拿过一旁的睡袍穿上。
门窗紧闭,一阵冷风却凭空冒出,将刚从水中起身的锦悦吹得抖了抖,她左顾右盼着,无意识退到床上,拉过被褥披到身上。
披上被褥后暖和了不少,她往后挪了挪,想把脚藏起来也暖暖。
蔺沉渊设下的灵障并没有包括木床,他以为锦悦沐浴完后会去矮桌那继续背心法,灵障便延伸到矮桌边但没有延伸到木床那边,木床上的画册也没来得及收走。方才两个徒弟都盯着他,他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把画册拿出来收到百宝囊里,便想先藏在床上,待会儿再找机会还给那心术不正的掌柜。
“嗯?”
锦悦感觉自己坐到什么东西了,反手在身后摸了摸,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掀开被褥一看,竟是蔺沉渊所说的禁/书。
她立刻抬头看房门,再屏住呼吸仔细听,便听到六师兄在磕磕巴巴背心法,看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进来了。
越是明令禁止阅读的书,人的好奇心反而越容易勾起,就比如晋江小说里的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她追文时看到这些“口口”就会忍不住脑补被和谐的内容是什么。
反正四下无人,她偷偷看一眼好了,就一眼!
第一本,《精绝十六式》,这书名看起来很像是什么武功绝学,莫非书里的内容真是六师兄所说的妖邪之术?
第二本,《春夜长无边》,这个书名挺文艺的,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内容。
第三本,《采露集》,这本是炼制什么丹药的书籍么?
锦悦抬手将垂落到身前的发丝撩到身后,看了看面前放着的三本书后,伸手拿起《春夜长无边》这本,她对妖邪之术和炼丹之类的不感兴趣,就看看这本文艺书名里的内容是什么吧。
“春夜长无边,没想到锦妹妹喜欢看这样的画册,呵呵……”
挽着精致发髻的女人骤然冒出,她自后拥住拿着画册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少女,涂着鲜红丹蔻的手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在饱满红润的嘴唇上点了点。
“姐姐和你一起看,你喜欢哪一种……”
黄皮的画册被翻开摆到一边,丢了魂魄般的少女也被翻到床上躺着,刚沐浴完的脸颊白里透红,好似一枚熟透的水蜜桃,在幽暗的烛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等着谁去细细品尝。
“乖,把脚抬起来。”
芦娘子温柔似水地出声,带着倒钩的细舌探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少女乖顺地将脚抬起,那宽松轻薄的睡袍下摆便分开落到床上。
一团白雾从木床顶端的架子上落了下来,如同一块飘逸的白绸,女人抬手接住白雾,将其缠在粉嫩小巧的玉足上,另一边亦是如此。
此情此景与画册上被红绸缚住双足一字型拉开的美人一模一样了,芦娘子满意地抬手摸摸少女的脑袋,紧接着开始享用自己刚捕获的猎物。含苞待放的小美人,肌肤极为雪白娇嫩,随便揉一揉掐一掐,玉足内侧便红了大片。
“你可真香啊……”
芦娘子发出一声感叹,她跪坐在锦悦腿间,对这回抓到的猎物非常满意,她喜欢这个少女,喜欢到舍不得把她送上去,想自己占了养着,以后日日与她好。
“我的好妹妹,你且忍一忍,第一回会有些疼,姐姐尽量轻一些。”
她轻声安抚,同时伸出手去,就在她的手快触碰到时,一柄寒意迫人的长剑倏地从少女手腕上戴着的浅金色铃铛中飞出,泛着幽幽光芒的剑尖直直对准她的眉心。
芦娘子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开,紧接着她听到有人过来了,忙挥手收起白雾,再旋身变作一只白鹭,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窟窿里钻出逃走。
“小七?”
凌息剑甫一飞出,蔺沉渊便有所感应,他抛下景清瞬移回来,破门而入,屏风后不见人,目光一转瞥见木床那有人躺着,立刻快步过去。
“小七!”
若不是遇到危险,凌息剑不会被逼出,小徒弟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然当他急匆匆奔到床边后,没看到什么妖魔鬼怪,只看到自己的小徒弟侧躺在上面,三千青丝凌乱地盖在身上,白色的睡袍没有穿好,细嫩光洁的双腿暴露在外,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醒目的是一本打开的画册,正好被小徒弟晶莹雪白的玉足压着。
蔺沉渊扫一眼画册上的内容,下一瞬如遭雷击,羞耻和窘迫令他整张脸涨得通红,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扯过被褥将衣衫不整的小徒弟裹好,再挥手一道灵力丢出去,将那三本画册碎成粉末。
“姐姐……”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徒弟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身子也跟着往上蹭了蹭,她有些艰难地攀到他肩头,鲜艳的红唇贴到他耳边,带着哭腔说道:“你亲亲我……”
“小七,是我。”蔺沉渊压下心中的悸动,他偏头看身上的小徒弟,入目是两瓣红到发黑的嘴唇。
这样近的距离,他便终于嗅到,小徒弟的嘴唇上有一股极为淡雅隐蔽的香味。
而锦悦,她的神志是清楚的,不管是面对芦娘子还是蔺沉渊,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罢了。她知道自己中毒了,被芦娘子抹了红脂的嘴唇此刻又痒又疼,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亦是如此。
她觉得羞耻,更觉得难堪,她很想从蔺沉渊怀里跳下去,再离他远远的,可手脚不听使唤,身子也不听使唤,如置身汪洋却不会游水,只能颤巍巍地攀在他身上,柔弱无助地哭着求他:“你亲亲我,呜……”
她呜咽着说完,比起唇上的痒和痛,另一处更是折磨煎熬。
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把原书作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妈的这剧情发展!原书里中情毒的环节居然提前了,中毒的人也从蔺沉渊变成她!垃圾系统还有没有人性了!非逼她往师徒恋的不归路走么?
“师父?师父发生何事了?”
外头传来景清担心的问话声,还好蔺沉渊设下的灵障没有收起,有灵障挡着,景清看不到木床这边的情形。
蔺沉渊的顽疾……发作了。
他的煎熬难耐不比锦悦少,但他还能控制自己。
他反手捂住小徒弟哭着的嘴,努力用正常语调开口,淡淡道:“无事,一只老鼠吓着你师妹了。”
“啊?被老鼠吓到了?”景清不由翻个白眼,蠢师妹是雪貂精,雪貂是吃老鼠的,老鼠见了她才该被吓到吧,她也太没用了!
“你先回去,心法背的不好,明早再背。”
冷淡的话音方落,景清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房间,随后大门在他眼前“呯”的一声关上。
景清:“……”
……
房内。
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蔺沉渊坐在木床上,小徒弟靠在他怀里,两人的额头相抵,鼻尖碰着,双双吐纳着急促气息的嘴唇几次快要相触又分开。
“师父……”
小徒弟似乎清醒过来了,但并未从他怀里离开,她清澈黑亮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眼角那枚泪痣格外妖娆惑人。
“师父你亲亲我……”
“……”
她是清醒的,她要他亲她,那他是不是不必再克制自己?
蔺沉渊身体中拼尽全力拉紧的那根弦,快要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超长一章献上,麻烦大家多多支持哦,感谢,祝大家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系统临时工:既然V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心大胆的……
晋江: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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