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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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铮——”
两声信手拨弹出的琴音打破长夜的寂静, 不多时,一曲空灵飘渺的梵心曲悠扬响起。
初时, 琴音略有不稳, 时缓时急,或重或轻, 凌乱得有些不成调子, 但约莫半刻钟后, 曲调便渐渐连贯顺畅起来。
好在此处偏僻, 客栈周遭没几户人家,否则琴音刚起时, 便要有人开窗怒骂了。
彼时, 景清刚回到房中, 乍一听梵心曲响起, 他有些疑惑,夜深人静的, 师父为何要抚琴弹梵心曲?莫非是蠢师妹真被老鼠吓着了,吓到哭哭啼啼心神难宁,故而师父才弹梵心曲为她稳定心神?
隔了一个客房,锦悦与蔺沉渊所处的房中。
沐浴用的热水早已凉透,但依旧有人泡在里头。
锦悦浑身发抖地缩在木桶边沿, 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上, 黑亮的发丝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霜花,她的眉毛和眼睫亦被白霜包裹。
木桶中的水开始结冰了,有冻人的白烟升起, 她强忍着不起身出去,上下牙齿打着颤,手脚和身子在寒意的侵蚀下逐渐僵硬麻木。
两刻钟前,情毒发作的她不受控制的向蔺沉渊求欢,纵然当时十分难受,但她还是在脑中思考了下放纵和克制的两种结果会是什么。
首先是放纵,不管不顾勾引蔺沉渊睡了他!如此,情毒得解,她睡美男子也很爽,不过再想摆脱师徒恋剧情怕是难如登天了,要是一不小心睡出感情更惨,原书里那些虐身虐心的剧情没准她都得经历。
她觉得她不可以……
那只能克制了。
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一心想做晋江不让描述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成功克制住情毒,别再勾着蔺沉渊的脖子引诱他。
两人此时挨得太近了,近到肌肤相亲呼吸相融,只要其中一人稍微再主动些,双方微微张着的薄唇便会相贴。
蔺沉渊刚才吃过糖葫芦,嘴里的味道这会子还未完全消散,甘甜里掺着点酸涩,锦悦便胡思乱想着他不是说糖葫芦太酸了么,会不会是他味觉有问题,要不她亲过去替他尝尝?
她真的差一点便亲过去了。
幸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力咬破自个儿的舌头,想以此阻止自己。
咬舌头真的很痛,铁锈味的鲜血立刻在口中扩散,然而疼痛并未转移她的注意力,躁动难耐的身体依旧不消停。
“呜……”
她悲催地呜咽一声,眼泪落到唇边,和溢出的血丝一起滑落。
不听使唤的手已经在撕扯蔺沉渊的衣衫了,可他依旧岿然不动的坐着。
“师父……”
他这个人怎么回事啊,难道真没看出她中情毒了么?若是看出了,为什么还不推开她,居然任凭她赖在他怀里动手动脚。
不解之际,唇上忽而一烫,他他他、他竟主动亲过来了!
糖葫芦的味道没有尝到,是甜是酸不得而知,她嘴里全是咬破舌头后流出的血,因为太过紧张,蔺沉渊抵开牙关将舌头伸过来时,她不小心将嘴里的血渡到他嘴里,但他好像不介意,依旧缠着她的小舌互动。
这个亲亲和之前婆娑秘境内的亲亲完全不一样,他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身体往她那边压,亲得热烈又霸道,辗转厮磨,时而还会用牙齿轻轻咬她。
滚烫炙热的气息落在脸上,锦悦被亲得无法呼吸,她试着挣扎了一下,然下一瞬腰肢便被蔺沉渊的大手牢牢握住。
其实蔺沉渊不会接吻,画册里也没教,他此时只是像品尝那串糖葫芦般品尝着怀里的小徒弟。
先用舌头舔外层甜腻的糖衣,接着用牙齿轻咬柔软的果肉,再将整颗红果卷入口中,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品尝。
亲到最后,他喘着粗气退开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小徒弟比糖葫芦好吃。
但小徒弟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在她嘴里尝到的全是血味,当他放开她时,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惊慌和无助。
人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通常会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一点,蔺沉渊最是清楚,亦亲身经历过。
小徒弟中毒了才会亲近他,明知如此,他却依旧卑鄙无耻地轻薄她。
太肮脏龌龊了。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顽疾一旦发作,局面便会超出他的掌控。
蔺沉渊僵硬地坐着,自我厌弃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小徒弟抽抽噎噎地开口道:“师父,你帮帮我,我中毒了……”
“……”
然后便有了后面的冰水降火和梵心曲定心神。
锦悦被放入木桶中,蔺沉渊施法将本就冰冷的水变得更加寒冷,甚至会随着时间推移结出厚厚的寒冰。
随后,他盘腿坐在床上,取了那张尚未打磨好的古琴出来,试着弹奏能让人静心凝神的梵心曲,好以此压制小徒弟体内的邪毒。
琴音固然清雅静心,然新铸造出的灵器尚无灵性,需将自身灵力强行灌入其中牵引二者融合,其弹奏出的梵心曲才能发挥效果。
蔺沉渊便端坐在床上开始抚琴。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见锦悦被冻晕过去,他想着邪毒应该压下去了,便忙收起古琴到木桶旁抱起她。
折腾半天,后半夜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了。
蔺沉渊坐在床前,为锦悦掖好被角后,竖起两指将方才在她嘴里吃到的血丝吸到指尖,他试着毁掉血丝里的毒素,然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少顷,他微微睁大眼,有些怀疑地看着指尖萦绕的血丝,匪夷所思,此妖邪奇毒的毒素中竟有龙之精露的存在?
龙,上古时期便存在的神兽,时至今日,它们的地位甚至比仙族还要高上几分。
放眼六界,没有一个族群敢和龙族为敌,而龙之精露亦不可能随便取到。
给小徒弟下邪毒的人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取到龙之精露,它对小徒弟下毒又意欲何为?
……
迷雾重重,蔺沉渊一夜都未合眼,就坐在床边守着锦悦。
天光透过窗扉打进来时,锦悦从噩梦中惊醒。
好可怕,她梦到自己中了情毒,然后死乞白赖又哭又闹非要蔺沉渊亲她……
“别怕,我在。”
低沉的说话声在身旁响起,锦悦觉得耳熟,瞪着床帐顶的眼睛往旁边一看,还真是蔺沉渊。
“师、师父?”
一看到他,她便想起梦中的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脸瞬间爆红,她都不敢看他了。
见锦悦脸色不太自然,蔺沉渊担心邪毒是不是又发作了,便抬手想查看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
锦悦一把抓住伸到面前的大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五个手指头上都是已经凝固的污血。
她突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了,她在木桶里冻得快晕过去之前,看到坐在床上抚琴的男子,一双手血淋淋地在琴弦上拨弄。
“无妨,一点皮肉伤罢了。”
古琴没有灵性,他强行灌入灵力时难免会用大一些的力气拨弄琴弦,十指便不慎伤着了。昨夜他只顾着担心小徒弟,左右已习惯疼痛,手上这点小伤小痛便没当一回事。
“十指连心,你的手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一定特别痛!”
锦悦自己极为怕痛,此刻见蔺沉渊的手伤成这个样子,他不疼,她看着都疼!
“师父你别动,就在这坐着,我去打热水给你清洗,再上药包扎。”
她说着,掀开被褥想下床去。
蔺沉渊抬手拒绝:“不必了。”
言罢径直起身走到木桶边,用昨夜她泡过两遍的冷水将十指清洗干净。
血污洗干净后,皮肉外翻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看起来更吓人了。
锦悦原本还想着假装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可看到蔺沉渊为了救她伤成这样,她心里自责又愧疚,根本狠不下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主动跪到他脚下,把芦娘子的事详细道出。
本以为蔺沉渊听完事情的始末后会责备她疏忽大意,哪知他不但没有出言责备,反而温声开口安抚她:“别怕,我会找到她,你身上的毒可解。”
闻此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出现在锦悦心间,从小到大,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做错事,若是不小心做错了,会默默自责难过很久,哪怕没人责怪她。
这回就是她的错,出门在外毫无戒心,轻而易举就着了别人的道,自己中毒不算还连累蔺沉渊。昨夜的亲亲,想来他也是被撩拨的一时失控吧,毕竟她和他现在还是男女主角的身份,感情线发展的虽慢但一直存在,他亲她多半是原文剧情在推动的缘故。
“师父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真不知还能做什么。
“先起来。”
蔺沉渊拉起跪在面前的锦悦,他本有些苦恼要怎么解释昨夜的轻薄之举,然小徒弟看起来并不想提两人……相濡以沫之事,那他便也先不提了,免得提出来彼此都窘迫羞耻。
顿一顿,他转移话题:“我先上药。”
锦悦忙道:“师父我帮你!”
蔺沉渊没答应:“无妨,我自己来便可。”
他想尽量减少和小徒弟的肢体接触,免得体内的顽疾又疯魔发作。
“……”
被拒绝的锦悦心里有点难受,她觉得自己欠蔺沉渊人情了,必须做点什么偿还才是,可他本人那么强大厉害,她好像没什么能为他做的……
蔺沉渊随身携带的伤药里有一种药粉见效极快,倒到伤口上后用灵力挥发,小一些的伤口很快便会愈合恢复如初。
他一根根医好皮开肉绽的手指,其实伤势确实不重,只是伤口看着吓人罢了,也就拇指伤的重一些,划开的口子深可见骨,上药时还有血珠往外冒。
蔺沉渊面无表情地倒着药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在一旁看着的锦悦眉头深锁,脸上的表情扭曲痛苦。
静默半晌,锦悦心中一动,认真无比地看着蔺沉渊道:“师父,你对弟子的好,弟子全都记着,有朝一日,弟子定会报答师父!”
她决定了,她要和蔺沉渊好好做师徒,阻止他黑化,但……但不谈恋爱,不谈的原因有许多,其一她觉得自己没法让他死心塌地爱着她,其二她怕原书里虐身虐心的剧情发生……所以不谈恋爱只做师徒!
“报答?”低着头用灵力疗伤的蔺沉渊挑眉看她,顿一顿,幽幽出声道:“以身相许?”
锦悦:“……”
???
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是她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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