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侃撂爪就忘。
他喝多了好睡觉,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会选择性忘记自己干过什么丢脸的事情,脑袋也不疼,神清气爽,除了身上还有一点儿被泡出来的酒味。
还是从许恣房间的旧沙发上醒过来。
他很少能爬上许恣的床。
因为许恣洁癖,小时候很多小孩走到哪脸花到哪里,但是许恣就能永远做到成为一堆小屁孩里面最干净的那个。
但他会在许恣房间过夜,一般情况下是因为太晚回家,要么在外面受了伤不敢被爷爷奶奶看见,要么忘记带钥匙。剩下十分之三的可能是在许恣这玩游戏,玩到晚上懒得过去。
前者每次回来风尘仆仆,许恣能在房间给他划一块地方已经是看在认识十多年的面子上了。
话又说回来,他在这里留宿的次数并不多。
郁侃出门看见搁在楼下的推车才想起来他被运回来的事,又拖着车一大早哐哐哐原路返回。
虞露和郁启源像他们形容的那样很忙,凌晨四五点从衍都出去,坐车回江城。
郁侃还完推车,买了两大袋早餐,在许恣家门口挂了一袋,拎着一袋回家。
许恣睡得很不好,一晚上醒了三次,他把郁侃拖进来,扔进浴室里才想起来这傻逼不能洗澡,又给拉出来拿毛巾擦。
郁侃的酒劲让人捉摸不透,仿佛突然想起来自己喝醉了然后象征性表现一下,嚷完一辈子的兄弟然后就他妈的睡过去了,完全丧失自理能力。
他的胳膊和腿一点儿劲都没有,直直地往下垂,要不是还在呼吸,就完全跟个玩偶一样。
特别重。
给他换完衣服,许恣特意把老妈的体重秤找出来,放上小时候老妈给他洗澡用的婴儿盆,再把郁侃放进去。
就像称猪肉那样。
然后得出结论:郁侃果然他妈的又重了十斤。
可能过了睡眠点,许恣一身疲惫,但是精神清醒,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后勉强入睡。
他光怪陆离的梦里无数次出现郁侃的剪影。
那些现实中发生过,或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裁剪成乱七八糟的无数小块,然后不计逻辑地拼接在一起,他一会儿梦见六岁的郁侃抱着可达鸭站在他家楼下,说:“我要去江城了。”
一会儿又梦见十五岁的郁侃一身伤站在他家楼下,唱歌。
然后梦境延申出十八岁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的郁侃,期间每次醒过来,他都有十几秒的清醒时间,会往沙发那边看一眼,然后重新陷进梦里。
睡得不好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头疼。
许恣含着牙刷噌噌噌下楼,扫了眼餐桌上多出来的一袋早餐。
老妈早上去上班拿进来的。
他看了一会,打开家门,看见昨晚那辆推车也不在了。
许恣面无表情走回楼上,睡不好的带来的烦躁让他走路动静特别大。
“噌噌噌……”
“噌噌噌!”
许恣洗完脸,闭上眼,忽然福至心灵。
他的梦可能是在履行郁侃坚持喊了一晚上的好兄弟一辈子誓约。
傻逼不傻逼?
许恣在屋里走了两圈,把早餐吃了,上楼想把这周的作业写完。
书架挨着书桌和衣帽架,他翻出作业,把课本底下压的那把菜刀拿出来,想随便打包一下拿出去扔掉。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许恣走到门口,又转身,从书桌看到书架:“……”
他走到书架旁边摸了摸上面一排书,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书架有两行不经常用,一行是已经看过很多遍的名著,还有一行是各种各样的字典,这两行之间夹着很多卷起来的试卷,每个拉出来都有一个硬币的厚度。
现在这些卷卷里面少了两卷。
郁侃信息里只说了买了早餐挂在门口。
许恣想起郁侃半开玩笑说的“明天辞职,回去好好学习”这句。
然后这里面就少了两卷。
许恣拿起手机,刚打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
问什么?你辞职吗?你决定好好学习了吗?
许恣停顿良久,随即一个个删掉刚打上去的字。
新的一周,进教室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
往往周一迟到的学生最多,各班班主任在周一管控最严格,到处都能看见老师走来走去。
到理三班这,班主任一直到早读开始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班迟到了两个人,是这层楼最少的。
进门的两个男生打着哈欠走进来,看见讲台后面坐着的人,哈欠立马咽了下去:“……郁哥。”
郁侃看了他们两一眼,在表格上打了两个叉。
“迟到的蛙跳,自觉一点。”郁侃说。
“噗。”理三班同学立马低下头去。
那两男生脸色绿洼洼的。
理三班这些班规是班长上任以后的班会课一起制定的,奖罚措施全是班上学生提出来,然后投票选择。
迟到要蛙跳,绕着上8的这个圈跳一圈。
累不累暂且不说,但是跳完一次过后回来可能再也不肯迟到了。
当初制定完这套班规以后欧阳和班委还要磨上面的条件,中间空着几天时间,郁侃都在迟到旷课,所以就算听说了今天开始执行班规,还是有些人以为这班规没有用。
直到郁侃坐在这,让他们两绕着上8圈绕一圈。
“班……”那男生说。
郁侃打断他:“喊班长要罚抄。”
两男生:“……”
他们两从前门跳出去,从他们两出去开始,理三班就不断有差点笑喷的。
其他班早读读着读着,就能看见门口突然蹦过去一个东西。
“我刚刚看见有个人跳过去了,大概你的桌子这么高!”
“……是理三班的人吗?”
“是啊,两个理三班的男生。”
这些学生一时看热闹看得兴奋,没注意到他们自己班班主任若有所思的眼神。
“作业作业。”江潮悄悄伸出罪恶的小手,从许恣桌上抽出几张卷子。
许恣的作业在班里永远是“畅销品”,他们不一定要抄,但是总是喜欢跟他提前对一下答案。
江潮身为同桌,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权利,乐得不行。
他神清气爽地翻完,惊觉少了两张:“学神,数学和生物呢?”
郁侃从讲台上下来,从他们旁边经过。
许恣碰了他一下。
郁侃看过来。
“卷子看完了吗?”许恣问。
江潮跟着看见郁侃,一脸震惊:“什么意思?郁哥,卷子在你那?”
“在我这。”郁侃明白了,他座位挨得近,在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压了压,从底部抽出两张卷子放到许恣桌上。
江潮:“你拿许恣卷子干什么,吓我一跳。”
“抄啊。”郁侃随口说。
江潮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被吓到了。”
许恣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江潮:“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我傻吗?”江潮说,“他如果说他拿过去对答案我就不信。”
“……”许恣扭头往后,就见郁侃在语文教材课本上涂涂画画,他用红笔写的,陈祥在旁边笑疯了:“少壮不减肥,自挂东南枝……老大,你不需要减肥!王姑姑那种身材不可取!”
王柏扬突然被点名,后背猛地绷直,莫名其妙地回头张望:“谁?谁在念叨你王爷爷!”
郁侃看了许恣一眼:“哦,有人说我太胖了。”
“你是长肌肉了,健康的重!”陈祥看见许恣,视线不小心对上了,突然福至心灵,“学神嫌你胖?”
郁侃“啊”了声,没说是或者不是。
陈祥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
这周见到许恣之后陈祥就是这个眼神。
许恣不大在意,摊着张棺材脸,陈祥不主动来撩事他就不会过去问。
欧阳今天只过来了一次,这一次是找郁侃和陈祥过去聊文艺汇演的事。
他们班要出一个节目。
“要不你们两上去露一手?”欧阳赫端着水壶,摸着自己短期内冒出来的白头发。
“那要不你上去露一手?”郁侃敲着桌面,把这句话又给推了回去。
欧阳赫身为体育老师,也很迷茫:“我上去表演什么?我上去打篮球?”
陈祥挨着栏板开始笑。
“演话剧吧。”郁侃给出建议,“话剧参与人数多,全班都能派上用场。”
“那行,”欧阳赫若有所思,“那这个任务就交给……”
“林倍倍。”郁侃迅速打断欧阳赫解下来的话,“林倍倍是学校话剧社的,还是文娱委员……”
欧阳赫:“……”
他突然想返回前一句,认真地问一下推荐话剧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找到了推麻烦的人选吗?
这周开始,许恣和郁侃也要搬进宿舍楼住。
郁侃的宿舍里面是陈祥,唐泊虎和梁文,都是原来一个班的同学,把行李搬过去的时候这几个人全都在宿舍。
这时候离放学还有一会。
陈祥帮郁侃一块拿东西上来,还有一些大包小包的,放到了斜对面的527宿舍。
唐泊虎和梁文看着,啧啧道:“发小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学神跟我们郁哥是这种关系!”
梁文就是那天,第一个看见许恣翻过围墙的人。
“震惊吧?”陈祥说,“我今天看了学神一天,我就没法想象这么个人是跟郁哥幼儿园到现在都一个班这么过来的!”
“没法想像。”梁文想起那个人干净利落翻墙的样子,一声长叹,“你们没看见他怎么翻墙的,压根儿就飞下来的,冷面大天使……”
郁侃压好床垫,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他跟许恣认识时间太长了,就初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像金丝雀什么的,大天使这种自带圣光的东西......
郁侃:“天使不是不穿衣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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