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拍的上一部电视剧是《惊昼》，还在后期制作中, 预计播出要到冬天, 不出意外能上星。
《落云之下》则又是一部大ip改编的剧本, 耽美设定的古装玄幻剧，和《惊昼》的大男主权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虽然是双男主的设定，但是番位有所区别，放出来的试镜角色是剧本里定位为受的徒弟。
宴九看着陆燃给他的剧本, 再看看徒弟和师父的各种互动，有那么一瞬间不太想遵守职业操守。
太羞耻了。
陆燃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宴九正坐在试镜间等导演。
除他以外还有四个人，都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小鲜肉，其中一个还是在他后一届seeu出道的一个男团成员, 姓李。
一见面他就凑上来喊了一声“师哥好。”
宴九摘了眼镜, 点了下头。
李承阳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 跟其他三人边说边吹, “我师哥，宴九, 你们都知道吧。选秀出道，唱功一流，演技还好的一塌糊涂。”
“《家国》你们都看过吧, 那时候我哥都没学过表演都演的那么好, 今天我们怕是来陪跑的了。”
“我当时还在组合里的时候，阳哥天天夸你，音乐实力强, 演技还好。”
“诶，哥，你不是刚杀青一部剧吗，王导的片子，质量一定好，会上星的吧。”
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滚滚长江天上来。
宴九在听见他说那一句“我们怕是来陪跑的了”的时候就不自觉皱了眉，这时候李承阳主动cue他，他顿了顿，冷声道：“你比我大一岁，别喊哥了。”
缓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没什么话语权，上不上星要看排片。”
张静作为他助理，跟人一起进了来，这时候走到角落，地上放了一箱矿泉水，她走过去弯腰拿起一瓶递给宴九，“哥，喝点水。”
宴九接过瓶身，拧开喝了一口，用动作表明自己现在不太愿意说话。
原本没这么抗拒的，如果李承阳不来这一出的话。
娱乐圈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在染缸里泡久了的人精，随便几句话就容易得罪人。
宴九已经很少说话，偏偏有人给他招仇恨。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到好资源，来试镜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五个人还没怎么接触，每个人都是彼此的对手，这时候李承阳突然给他一顿吹，顺手再把自己和其他三个人一通贬。
别人被人无端贬低，找不到发泄口，自然会将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到时候就算宴九真的拿到了角色，人缘也要在这几个人眼里败一下。
宴九有些看不上李承阳的做法，他寻思自己应该也没得罪这人啊，这都什么骚操作，还没周元一可爱。
宴九拧好瓶盖坐在靠椅里看剧本，上方跳出来一个对话框，他挑了挑眉点进去。
-lu：到地方了吗？
-宴九：嗯。
-lu：我听说这次李承阳也在，你少跟他说两句。
宴九眯了眼睛，打字：
-宴九：怎么了？
对面卡在正在输入中好长时间，终于跳出来一行小字：
-lu：戴耳机了吗，打电话跟你说。
电话接通，宴九从聊天框里切出来，继续看剧本，耳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莫名有些心安。
“李承阳比赛的时候有个外号你应该听过，‘小宴九’，也是vocal蛮厉害，一直跟你暗地较劲。”
“后来有一个活动，你跟他碰到了，MC让你们俩唱歌，你当时嗓子不舒服你还记得吗？”
宴九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就“嗯”了一声。
“李承阳先唱了，唱完之后你坐在椅子上，指了下嗓子就说自己不唱了，认输。然后网友说你耍大牌不屑和李承阳比，说你看不起他。”也许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可笑，连陆燃都没忍住，话越往后，声音里越带了些无可奈何说故事一般的散漫。
宴九都没想到渊源能这么深，接着便听见他继续说：“还有《惊昼》，他也去试镜了。”
宴九皱了下眉头，起身走到窗户边，低低地问了一句：“男一？”
“不是，”陆燃说，“男二。”
“先定了你再去试的男二，他表现应该还不错，然后王导当时说了一句话。”
宴九：“什么？”
“他说李承阳跟这部剧男一号气场不搭，拍出来效果会打折扣。”
宴九人都傻了，“这……”
这他妈都是什么无妄之灾。
其实圈里这事很常见，有些导演定演员会先定男主角，再去在跟男主角有cp感的一个范围圈里找女主角或者一些主要配角。
就像他今天来试镜《落云之下》，制片也是先定了陆燃。
“这什么飞来横祸是不是？”陆燃低笑了一声，说出他想说的话，宴九在电话这头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他说：“所以尽量少接触，他应该看你挺有刺的。”
宴九扭头，李承阳正跟其他三个人交流，气氛非常好，完全看不出刚刚有故意针对他的样子。
“晚了。”宴九说，“已经接触了。”
这下轮到陆燃顿住，半晌他才道：“你被算计了？”
宴九没说话，转而捏了下手腕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之前活动被主持人cue，陆燃也在，这倒是正常，可是《惊昼》试镜这事，去年的事了，这人那时候跟他隔了13个小时时差，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夏天闷热，房间里冷气开的挺足，宴九看见窗台上落了几只麻雀，一边看着麻雀扑腾翅膀一边听见耳机里传来一道低沉带笑的询问，“我怎么那么清楚，小九你不知道吗？”
话到最后甚至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委屈，像是在怨对方不懂自己。
宴九：“……”
他没压着，喉咙里溢出来一个字，“操。”
转手挂了电话。
他就多嘴问那一句！
宴九看向窗外，眼神飘忽了好一会，听见开门声才转头向后看，导演助理进来给他们发剧本抽签，说导演半个小时之后就要进来。
一共给了三个剧本，到时候随机抽取一个。
宴九看了看，陆燃都给他发过，甚至连怎么演也用红笔标注了，属于不会出错还有可能出彩的表演方式。
选角导演进来，坐在会议桌后面，“陆老师今天有事来不了，对手戏会安排别的演员跟你们对，准备好了的话就过来抽签吧。”
抽签确定表演顺序，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不怎么讨喜，宴九随手抓了个纸团：5。
他倒是没觉得什么，公式化的表演方式就那几种，但演员各自发挥的侧重点不一样，在后面还能避免前面试镜的艺人犯的错，他倒不会觉得太受限制。
反而是李承阳看见他的签号，特意过来问了一句：“师哥，我是三号，你要不要跟我换？”
宴九眼皮跳了一下，转过视线，“你要跟我换？”
李承阳笑得大方，“可以啊。”
“为什么？”
李承阳挠挠头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宴九摇头婉拒，“看看剧本吧，先别说话了。”
三个片段。
第一个是主角初相见，师尊捡回了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年。
第二个是主角反目成仇，徒弟捅了师父一剑，师父废了徒弟灵力将其赶出山门。
第三个是时隔多年的再相见，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场对视。
影视剧里常见的反转剧情，宴九没什么大的感受，只是视线在最后一个片段的一句话里停顿了几秒钟。
“祁梁山处于冰火交界处，一半积雪终年不化，一半大旱遍野寸草不生。
林杨在雪地里搭了一座冰床，躺在上面舀西瓜，突然林鸟阵阵，小鹿惊慌逃窜，他眯了眯眼睛，抬眸。
大旱之中，有人在孤寂中行走，走过冬与夏的交界，神色淡然，一如落云山门前千百年不曾动摇的冷松。
来人凝眸回望，眼神里卷了孤光和骇浪，交错编织出十年的缩影，最终只剩下一片茫茫雪色。
林杨看着他，半晌，笑了，‘你来了啊。’”
台词很少，甚至连笑都没有具体描述，宴九觉得导演在设圈套。
没看过原著的大多会觉得这个对视里怎么都会带了点埋怨，那主角是怎么笑。
凄惨？无畏？漫不经心？
看了原著的更懵了。
原著是部耽美小说，这个时候两人之间关系到了冰点，见面居然还能捧着西瓜神色如常地笑着打招呼。
这是要干嘛？
更何况，真按原著改肯定过不了审，就算这时候两人都有爱意也不能表现得很明显，眼神里感情流露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一环。
陆燃给他的剧本上，这一环标注了两个词：称呼，场景。
他也注意到了，称呼变了，场景转换冲击、视觉效果过于强烈。
宴九手抬起来，按了按眼睛。
一号二号表演完，轮到了李承阳，宴九将思绪抓了回来，看过去。
请的助演跟陆燃有几分相像，宴九想了想代入的可能性有多大，转眼听见导演说：“三号片段。”
宴九左眼皮跳了一下，看见李承阳躺到事先准备好的一张躺椅上。
他长得其实很干净，白嫩小生的模样，躺那躺着眼睛裹了点漫不经心，听到导演说了声“开始”就很快进入了状态，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
宴九正好无聊，认认真真地看他演。
少年看见来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颤，紧接着双唇微抿表现出一丝愤怒，这个表情持续了一秒钟，他压平唇角，闭了闭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眼里含了一滴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坐起身仰头看着他，勾唇浅笑，“你来了啊。”
音色里甚至带了点哑意，被时光打磨了的粗粝。
宴九挑眉，瞥见选角导演表情里闪过一瞬惊喜，又很快压了下去，眼神里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紧接着又让他试了初相遇的片段。
都结束之后，他看见导演在表格里画了个勾，又在上面浅浅地划了一道叉。
宴九抱了胳膊往后，眼睛微眯，懒散散的，想着晚上该吃什么，直到听见自己的签号才上去。
李承阳特意小声跟他来了一句：“师哥加油，千万别抽到三号，太难了。”
宴九站在导演和制片面前，弯腰鞠了个躬做完自我介绍，便听见选角导演说：“宴九？那你试一下三号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缘分，勾了勾唇应下，很随意地就躺到贵妃椅上，一只长腿支起，眼睛微闭等导演喊“开始”。
夏日的光透过玻璃照到脸上，助演背了光，宴九看不清他的样子，心下松了口气，真生出了几分倦意。
刚要开演的那一瞬间，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宴九皱了皱眉看过去，青年踩着破碎的光，额前碎发有些凌乱，胸膛微微起伏着，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的样子。
那人看向房间里，对制片和导演点了点头，最后视线向下，不知道在看哪，唇畔扬起一个笑，轻声道：“抱歉，我来迟了，还没开始吧。”
制片愣愣的：“最后一个了。”
“是吗？”陆燃反问，笑着走进来，自然而然地站在助演的位置，松了松手腕的袖扣，“赶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试镜：助演。
小九试镜：男一号。
陆燃：中国驰名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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