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人都愣了愣,宴九维持着半躺在贵妃椅上的姿势, 抬头看向他, 脖子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露出一截好看白皙的脖颈,喉结轻微耸动着。
眼里盛满了疑惑。
不说没时间的吗?这什么情况?
陆燃弯眸笑了下,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问选角导演, “哪个片段?”
“祁梁山再遇的那个,陆老师你有印象吗,这是剧本。”导演助理赶紧递了份剧本给他,陆燃接过道了声谢,垂眸扫了一眼, 旋即把剧本放在一边方凳上, 低头看向宴九:“准备好了吗?”
宴九愣愣的, 闭了闭眼睛, 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试镜间里一直都很安静,除了陆燃突然出现轰动了一会, 这时见他们要进入状态,众人又都不约而同的屏了声。
宴九被业内名导不止一次地夸过有天赋而且敬业,从出道到今天, 试镜也有一百多次了, 但是这时候,居然有些入不了戏。
剧本他都看过,甚至还提前知道该怎么演。
对手戏本人告诉过他, 又亲自来到试镜现场助演。
宴九牵动唇角,很浅的笑了一下才睁开眼。
道具组真的搬了一个西瓜在这,宴九捧在怀里,舀出来一勺,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然后手腕微弯,牵动着手掌翻过来,一勺鲜红的瓜瓤落了地。
导演助理眉头一皱就要打断他,导演却按住了,顺带还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安静。
下一秒就看见半躺着的那个青年手臂下垂,手指自然散开,在虚空中很缓慢地轻抚了一下。
李承阳坐在一边,脸都快紫了。
他知道宴九这是在做什么。
原著里面宴九身边一直有一只狸猫,他看似将西瓜扔在了地上,但其实剧本中的环境是一片冰雪地。
红色落在雪里很快就会融化,白茫茫一片中间一点红。
美人眉间一点朱砂。
狸猫通灵,见状会以为他受伤了,自然会上前,宴九刚刚在空中抚的那一下是在撸猫。
而这只狸猫,正是陆燃所扮演的云尘仙君收徒弟那天送他的灵宠。
李承阳坐在一边按着手心,不着声色地看着陆燃入场,远远地站在贵妃榻之外,不再向前迈进一步。
青年躺在贵妃榻上,手指在空中停顿两秒钟,很浅地勾了一下空气,头一直微垂着,看不清眼神。
他放下脚、低头,抱起那只“猫”,在怀中安抚了两下,然后抬头,对上陆燃的眼神,唇畔扬起一个很微小的弧度。
那个弧度很巧妙,说笑有些牵强,说不是笑又的确美的动人心魄。
然后李承阳看见他垂眸,低声道:“你来了啊。”
直到这时候,李承阳才看见他眸里的神色,每一毫每一分都写着温柔。
只是温柔一丝也没有给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全都给了怀中的宠物。
房间里安静地一根针掉地都能听得见,宴九眨眨眼,自觉已经演完了,赶紧从躺椅上起来,就近抽了两张抽纸将地上的西瓜瓤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导演和制片才回过神来。
他这个表演实在是跳脱了,借助剧本之外的道具表达情绪,偏偏一句话也让人说不出来。
设置的场景在冰火交界处,本来就是一个很强烈的矛盾体,就像戏中林杨对云尘的感情。
依赖、迷恋、怨恨、漠然。
交错在一起,他没办法一腔情绪全部表达出来,于是找了一只跟两人都有关系的狸猫。
眼里温柔三分是真,七分是假。
可那三分真,又的的确确全都只给了一个人。
一眼没看他,却对他有深入骨髓的温柔缱绻。
到这种地步,导演根本就不需要犹豫,刚要确定演员的时候,角落里站起来一个人。
“师哥。”
宴九回头,李承阳没看他,眼睛盯着陆燃,“你可以和我演一段对手戏吗?”
宴九眉头挑了一下,很自觉地让开位置靠墙站着,张静见状给他递了一瓶水。
“我刚刚看见师哥的表演,我觉得层次感很强,我想跟您搭戏一定能发挥得更好,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宴九瓶盖拧到一半,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手下用力,彻底拧开瓶盖,一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包在嘴巴里一秒钟才彻底吞下去。
导演和制片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屋子人都在等陆燃反应。
然后这人脚动了一下,让开光源,问:“你是?”
李承阳:“……”
“抱歉,我太久没回国,好多人都记不清了,你叫我师哥?也是seeu的?”陆燃笑得温柔,一字一把刀,刀刀扎人心。
张静站在宴九身边,实在没忍住,背过身面对墙溢出一声笑。
宴九弯腰给她拿了一瓶水递过去,“姐,忍一忍。”
再抬眸,正好对上陆燃的眼神,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制片,“定了吗?”
制片怔了一秒钟,“定了定了。”
陆燃点头,“那我先走了,小九,跟我一起,你车我开过来了,送你回家。”
宴九手里拿着矿泉水瓶,闻言无意识压平唇角把瓶身捏变了形。
人多,没法跌他面子,宴九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他出了门。
张静一出来就念叨,“燃哥帅的啊,你都不知道刚刚他怎么挤兑我们小九的。”
陆燃脚步顿了顿,再开口声音降了几度,“挤兑?”
“对呀,一来就阴阳怪气的拉踩,巴不得给我们小九招……”
“姐。”宴九无奈出声,打断她,“你这都跟谁学的打小报告。”
张静也察觉出来说错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跟拍才松下一口气,拿出钥匙,“走,送你回家。”
陆燃:“我送。”
宴九皱眉,“你这真上赶着当我助理了?”
陆燃笑了笑,“你车不要了吗,放我都多久了。”
“怕出保养费?”宴九挑衅。
挑衅归挑衅,到底还是跟他走,顺便让张静去自家楼下等着,过会给这人送走,省得又搭出去一台车。
夏天,陆燃身上一身的冷松香,闻着很让人安心。
宴九坐在副驾驶上,墨镜戴着看不清眼神,想了想,他问:“怎么来了?”
陆燃大方承认:“怕你被人阴。”
宴九“嗤”了一声,脚直接搭了起来,椅背靠后躺下,“你真当我是刚出道的小孩子呢?”
陆燃开车很稳,宴九躺下来就睡,睡的迷迷糊糊,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郭健说那边在跟他敲合同了,预计再一个月就能进组。
他绷了几天神经,松下一口气,困倦感更甚,然后突然听到身边这人低声说了句:“你可以是。”
“你可以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你也可以只是我一个人的徒弟。
你不需要背上苍生的性命,也没必要将自己封锁在孤茫里。
我来接你回家。”
刚刚那场戏,剧本里没有这段话,可是原著里有。
是云尘仙君的独白。
其实一开始只当故事看,只当戏来演。
可这个人推开门、带着一脸匆忙和满身疲倦赶到自己身边,宴九突然就想到了这段话。
-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有点少(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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