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预测过在寻找温如玉的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事故或意外, 甚至做好的大干一场的准备, 为此他还强制命令林温欣待在警车内，没有指令禁止进入校门。
但事实上, 在寻找的过程中一切都很平静。甚至在找到温如玉，最后将人带走的过程都显得格外的顺利。
只是这顺利的过程中, 场面一度非常的诡异。
“潜龙”的成员似乎总能带给他一种荒诞的感觉——超乎常理, 不在预料之中。
启明小学的化学实验室。
昏暗的灯光下, 温如玉趟在不锈钢质的实验台上, 肺部中枪的位置被草草包扎着, 血依然渗着, 一滴滴的往地下掉, 实验台下的地面有一血色汇聚的血坑, 呼吸细不可闻, 一眼看去便知道支撑不了多久。
在温如玉的身侧，正是嫌疑人——景程，她看见特警闯入, 只是平静的抬头, 漠然一眼, 便继续低头摆弄手上的针孔，一边还颇有闲情地感叹, “啧，就差最后几秒了，真是可惜。”
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温如玉，景程放下手中的针孔, 淡然一笑，“恭喜呀，这次你赢了。”
温如玉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因为太过无力只能作罢，强撑着意识，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呵呵，我交朋友的眼光可比你好……”
景程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死到临头还不忘炫耀的温如玉，脸上带着几分纵容——像在看一个任性的熊孩子，“你呀，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
随即，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处严阵以待的特警，礼貌温和道：“晚上好，不知道哪位是林温欣，林警官。”
众人执抢对峙，不敢轻举妄动。
沈渊抬手，挥退劝说他小心的人，执抢上前道：“景程，景女士，现在怀疑你和一桩劫囚案有关，请配合跟我们走一趟。”余光扫过平躺着奄奄一息的温如玉，心下一紧，面上依旧淡定，“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做无畏的抵抗。”
在特警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景程神态自若的摘下手套，随意拍了拍衣袖，笑着举起双手，“我这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能做什么。”又道：“你们警察啊，动作也太慢了些，大晚上的，让我等了那么久。”
众人闻言一阵怪异，却依旧没人敢松懈。直到给景程戴上手铐，带离实验室，众人稍稍缓了口气。
沈渊这边迅速叫来随行的医护人员给温如玉进行紧急抢救。
温如玉躺在医疗担架上，视线转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最后看向沈渊，“小欣呢？”
沈渊漠然看了他一眼，“请叫林警官，我们家小欣和你不熟。”重点强调‘我们家小欣’。
温如玉抬抬眼皮，“噢，沈警官啊，你不觉得该对我客气点嘛，我可是用命帮你们引A出亲自下场了呢！”
沈渊挑眉，“引A下场？”仔细一品，“你故意……”
“快，病人失去意识，立即上车，让手术室准备……”
沈渊目送温如玉被担架车推走，陷入沉思。
启明小学大门入口，林温欣看见温如玉昏迷这被一群医护人员急冲冲的推上车，眉心一皱，拦下紧随而来的协警，询问了一番，协警说了下里面发生事，林温欣听了个大概，同协警道了声谢，正打算去实验室探查一番，走出没几步，正好碰上被特警押送直而来的景程。
两人正面相遇，齐齐停下脚步。
“林温欣……林警官。”景程先一步开口，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林温欣淡然的看着她，“景女士，晚上好。”
打招呼的同时，大脑闪过有关景程的个人信息，比起照片，现实中的她显得更为老态，明明和何柔年龄差不多，却看着比对方老的不止一心两点，估计两人站在一起说她是何柔的母亲都不为过。
丈夫得癌症多年，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病床前，以一人之力支起一个家的重担，偏偏命运无情，努力了那么久丈夫还是患病去世，无儿无女。
明面上，这样的命运衬着这一副苍老的面相，似乎特别的搭配，光看外表，景程就像一位随和的老太太，完全和犯罪组织联系不到一块。
“阿玉可是对林警官赞赏有加。”景程笑看着林温欣，“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这么欣赏一个女孩子。”
阿玉！
忽略掉对方过于暧昧的语气，林温欣平静道：“景女士和温如玉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
顿了顿，“还以为温如玉会受到迫害，看来是我测写有误。”
景程笑出了声，“我现在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阿玉为对你另眼相看，除了容貌，林警官的聪慧和坦诚更吸引人……特别是——”她别有深意的笑笑，“对我们这样的人。”
又顿了下，反问道：“也许也叫——同类相吸！”
林温欣不置可否，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沉默数秒。
“警匪！”林温欣严肃道，“只有对立。”
景程看着她，“你身上有种和阿玉，和A一样的味道。”诡异一笑，“如临深渊，绝望、压抑、腐朽……呵呵——真有意思！”
“景女士，年纪大了‘嗅觉’迟缓很正常。”
沈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走到林温欣身边，正对着景程，皮笑肉不笑道，“虽然作为嫌疑人，但本着以人为本执政为民的崇高理念，稍后我请警医为你做下健康检查。”
景程看了看沈渊，又看了看林温欣，随后莫名一笑，“那就先谢谢这位警官了！”
景程被带上警车，和林温欣插身而过的一瞬间，她低语道：“操控人心者，终将被人心吞噬——林警官，我在深渊等你。”
警车开车前，透过车窗，景程看了眼校门，眼中闪过一抹留念和伤感，“可惜了……”
押解的小协警看了她一眼，“看您做老师的不是挺好的，何苦和那些罪犯搅合在一起呢？”
景程收回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才二十来岁吧。”
“恩！”
“哎，你还小，不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
景程笑笑，随着车子发动，两边的景象逐渐后退，透过紧闭的车窗，眼中焦距涣散，她低语着，想是在和旁人述说，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
“他们这些人，终究——都要毁在自己手上。”凝视深渊的疯子们，终将被深渊吞噬。
“呵——真是可惜……”
小协警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可惜……”景程回神，看着他，神色莫名道，“可惜这大好的夜晚，终究是平静不了。”
真是位奇怪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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