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 三格格专心的写卷子, 景然就静悄悄的在旁边吃苹果,苹果也是今年刚下来的,有储存条件好的,就能放到这会儿。到了冬天,再冰冻着,还能放到明年。
古代也并不是一点儿储存技术都没有的。
景然慢慢的啃着, 在脑子里还想着万花筒的构思图,要玻璃, 要管子,这个用牛皮纸来糊就行了。还要碎片彩纸,这个可以用碎布头。
还有那玻璃作坊,康熙说是给她了, 那是不是先得改善一下这个烧制的条件呢?温度方面,现下烧制玻璃多用的是煤块, 比煤块温度更高的是什么来着?液化气?石油?天然气是不要想了,这种不好运输, 甚至不好找的东西,只能是留给能人了。现下她得弄点儿好找的,嗯, 比如沼气?
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燃点是多少。
抱歉,她化学水平也就高中知识。到了大学就全忘记了。
要不然试一试?
景然想着就到书桌的另一边,翻找了纸笔,先画个沼气池的图纸, 然后找博古去弄这个。她就算不介意自己以后以后个沼气嫔妃的名声,也没办法自己出宫去弄这些啊。
只记得沼气池是要深,要大肚子?还不能有漏气的地方,还得有管道接通的地方……哎,高中不努力,大学徒伤悲,穿越没本事,只能被人吃。
感觉自己也是很有才华呢,棒棒哒。
景然在心里夸奖自己,沼气池爆炸是个很危险的事儿,这得提前和博古说明白了才行,另外建成之后也不能见明火,得有人专门守着,反正这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了。
这也是个差事不是吗?
“德妃母,我做完了。”三格格喊了一声,景然忙将手里的眉笔放下来,画图纸什么的,她还是更习惯用眉笔炭笔一类的。伸手拿过三格格的卷子,然后用毛笔来批改。
“恭喜你,八十分了。准确的说,八十三分。”很快出分数,她笑眯眯的将卷子还给三格格:“上面错的你自己回头再看看书,找找答案,然后订正一下,既然是八十分了,那之前说好的奖励还是有的,你且等着,三天后,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三格格挑眉:“德妃母该不是在糊弄我吧?三天后给我一个惊喜?之前还说三天后给我一个惊喜呢。”
结果,就是给了个卷子,现在考完了,又是三天后了。
景然笑眯眯的:“我肯定不会糊弄三格格的,三天后的礼物绝对不是试卷,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吃午膳吧,我这里可就不留你了,我用的午膳,怕是你会吃不惯。”
她这样说了,三格格却越发的好奇了:“为什么会吃不惯?我什么都吃得惯的。”
景然挑眉:“你额娘怀孕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吃酸的辣的?”
她这么一提醒三格格就想起来了,毕竟荣嫔生四阿哥的事儿还在眼前呢。三格格忍不住伸手捂了一下腮帮子,然后立马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德妃母用膳了,我先告辞,德妃母回见。”
说完就走了,半点儿没有留下来用膳的打算了。
景然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身影,忍不住微微挑眉,小毛孩子,现下半点儿稳重也看不出来。
“巧书,你去内务府,让他们给我做几样东西。”景然转头吩咐了巧书,万花筒得先做出来。另外,沼气池的图纸也得送出去,正巧了,一起去吧。
趁着现下她的玻璃窗还没宣传出去,玻璃作坊那边可以提前储存一批玻璃。
万花筒这东西,实在是太好做了,她只要出个创意,梁亭帮着组装一下,很快东西就完成了。三格格拿到手之后喜欢的不得了。
“这个我喜欢,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呢?”她一边自己玩儿,一边问景然,景然笑眯眯的:“大约就是光线造成的,你之前考试的时候不是有这个问题吗?一根筷子放在碗里,从外面看为什么会是弯曲的。好了好了,自己玩儿去,我今天还有事情忙,就不陪着你了。”
三格格是个懂事儿聪明的,也不问景然有什么事儿,只管拿了万花筒走人了。
景然是真的有事儿,这不马上就要到过年了吗?眼下已经十一月初了,佟贵妃昨儿刚让人来通知,说是今儿分发动冬季的份例,景然得去领自己的布料去。
送走了三格格,她扶着李嬷嬷的手慢吞吞的往佟贵妃那边去。
因着要分发东西,事情多,所以佟贵妃是特意吩咐吃过了早膳再去的。大约佟贵妃也是太早起不来,毕竟那小阿哥的闹腾,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景然到的时候,只除了宜嫔,剩下的也都到了。
荣嫔只知道三格格去找了景然,就笑道:“这两天总惦记着你说的礼物,今儿一早就非得要过去,我怎么说都不听,没有太麻烦你吧?”
景然也很客气了:“没有,三格格一向听话懂事儿,我巴不得她多去几次呢,有她陪着,我吃饭都能多吃两碗。”真的,有时候她都特羡慕荣嫔。你说说,就荣嫔这么一个耳根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又特别喜欢听别人说八卦的人,怎么就会有三格格这样一个聪明伶俐懂事儿体贴的女儿呢?
难道不是闺女像妈吗?
或者,这闺女是像了康熙了?那也难怪康熙将这闺女疼的什么一样了。
就前天,佟贵妃通知人领份例的前一天,康熙还特意让人给三格格送了不少东西呢。
荣嫔又转头去和惠嫔说话:“宫里的小阿哥听说生病了?现下如何了?”
惠嫔很是发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冻着了,昨儿就开始有些发烧,今天越来越烧了,太医也是没办法,我只能是让人不停的给孩子擦拭温水了。只盼着老天垂怜,能让小阿哥早早好转。”
“冻着了?”景然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惠嫔叹口气:“几天前,他额娘和非得要抱着他在院子里转转,我说这天气冷,不能去,她非得去,结果,回头就有些咳嗽,昨天就开始发烧了。”
这年头的小孩子,怎么容易生病的吗?
她上辈子在自家小区,看见不少才满月就被抱出来的孩子啊。她弟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人医生还特意交代要每天至少一个小时的户外活动呢。
景然略有些咂舌,但想了想,她好像也给不出什么建议来,也就只能是在心里祈祷一下了,盼着这可怜的孩子能早日好转。
说着话的功夫,宜嫔姗姗来迟:“对不住啊,让各位久等了,我去了一趟太后娘娘那里,这才刚回来,不敢耽误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了,真是对不住了。”
荣嫔笑道:“无妨,你是不是去看五阿哥了?”
宜嫔点头:“嗯,五阿哥今儿早上有些闹腾,非得拽着我不让走,这才耽误了。”她略有些炫耀的说道:“到底是母子连心,小小年纪就知道不和亲娘分离了。”
这话不好接,能说五阿哥没良心,不惦记太后娘娘吗?人五阿哥是太后教养的,你这么说岂不是指责太后没教好五阿哥?说确实是母子连心吧,好像在场的谁没……哦,确实是有没生过孩子的,僖嫔都快将自己隐藏起来了呢,佟贵妃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半天没人说话,还是张贵人给佟贵妃圆场子了:“母子天性,小孩子都是如此。现下各位姐姐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张贵人那宫里没有主位,所以她才需要自己来。
有主位的,都得是主位娘娘来。要不然说这人得往上走呢?不是主位,连个份例都不一定能拿到手了。
佟贵妃并没有出声,而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镯子。张贵人略等了片刻,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这时候僖嫔忽然笑道:“听说德嫔妹妹新换了玻璃窗户?”
宫殿里的几个人瞬间将视线转过来了,宫里屁大点儿地方,一点儿小事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被传的沸沸扬扬,景然不相信她们是现在才得到的消息,都好几天了,今儿才忽然问出来。
她点头:“是啊,之前在行宫,我略受了些……”她停顿了一下,特意看看佟贵妃:“皇上觉得我受委屈了,就赏赐我一些东西,我想着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拿出来用,索性就给装到窗户上了,怎么,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我不能随意用吗?”
谁手上没点儿康熙赏赐的东西?金银珠宝首饰布料,谁会坚持不用一直保存着?
景然的东西就算是十分贵重,那也是康熙赏赐下来的,不是她主动要的,不是她找内务府要的。
佟贵妃叹口气:“虽说是皇上赏赐,但你安装在窗户上,也实在是太奢靡了些。上行下效,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这宫里宫外,奢靡成风,对江山社稷,实在是……”
看吧,果然是要扣名头了。
“那佟贵妃的意思是,皇上赏赐我的东西,不能用?”景然又问了一次,真不能用?她这东西,不是她自己找人要的啊,也不是她自己掏钱买的呀。
“那我要不要和皇上说一声,让他将这些赏赐收回去,换一些我能用的?”景然问道,一脸迷茫,所以你扣罪名的时候,是不是得问一声康熙啊?
再者,奢靡成风什么的,你怎么不先看看你佟贵妃?
“贵妃娘娘今儿的簪子可真好看。”羊脂白玉呢,一根簪子三千两了。
佟贵妃面无表情:“虽说是皇上赏赐,但如何用却是你自己的事儿,那样珍贵的东西,只放着日后也能换钱用。今年山东又有雪灾,皇上昨儿还和本宫说日后要削减自己份例,你身为后宫妃嫔,不思为皇上分忧,反而要炫耀皇上给你的赏赐,败坏皇上名声,你是何居心?”
景然是真不知道雪灾的事儿,这才十一月初,京城连个雪花片子都还没有呢。再说,朝堂上的事儿,她哪儿知道去?后宫不得干政这几个字可是刻在是石碑上立在前朝和后宫的分界处的。
她也不是康熙的青梅竹马,康熙也不会和她谈心是不是?
就算是真的知道山东雪灾……这玻璃,她还是会用的。玻璃窗的保暖度,比牛皮纸可是强上了一百倍。
“贵妃娘娘好威风,一张口就是我败坏了皇上名声。”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却是不能谦让的,这奢靡的罪名真扣上了,日后她大概就和皇后的位置没缘分了。
虽说现在也没缘分吧,但是,还不允许做梦了啊?
再说,有个奢靡的额娘,将来的孩子也会受连累啊。
“您要不要去问问皇上为什么要赏赐我这些东西?若不是为某人遮掩,皇上用得着这样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还责备是皇上给的赏赐太多。”景然冷笑一声,转头看僖嫔:“僖嫔姐姐,不如你也来说说,皇上给我的这些赏赐,多不多呢?合不合规矩呢?”
僖嫔脸色有些发白,她不像是佟贵妃自我感觉良好,真以为自己做的手脚干干净净一点儿没被人发现。
她是自打被送回宫,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了。那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些慌慌的,又有些不敢面对景然,现下被景然当面问出来,这个就越发的绷不住了——若是皇上真的知道了,那是不是会觉得她是个心思狠辣的?
或者,是觉得赫舍里家有什么不对的?
牵连了家族,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再怀点儿,若是佟贵妃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头上来了,那皇上是不是会觉得她才是主谋?
心里虽然害怕,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是她这会儿攀扯出了佟贵妃,也是没证据的,只能勉强笑一下:“德嫔妹妹问我吗?我觉得,皇上的赏赐不过分,妹妹身怀有孕,为皇家生育子嗣,这本就是大功劳,皇上很该赏赐的。就是外人,也不敢有什么话说。毕竟,皇嗣重要。”
景然抬头看佟贵妃,佟贵妃脸色有些不好,万没想到自己的同盟军居然站到对面去了。
她还想说什么,景然却先一步开口:“刚才娘娘说,山东雪灾啊?皇上既然都为此削减份例,我等也不好干看着,从今儿开始,我也削减份例吧。”
反正她现下吃的也不多,再者,怀着孩子呢,御膳房敢克扣了她吗?
“那些玻璃呢,反正也是摘不下来了,不如我将皇上赏赐我的首饰拿出来作为赈灾的钱财,贵妃娘娘可比我受宠多了,不知道贵妃娘娘……”
她看佟贵妃头上的白玉簪。
佟贵妃今儿既然想往她头上扣个奢靡的罪名,那自己肯定是不能有什么把柄被抓住的。所以脑袋上都是绒花,唯一一个留下的值钱东西就是这白玉簪——既然这时候都舍不得拿下来,可见是佟贵妃心里,定然是个十分紧要的东西的。
那现在,就看佟贵妃舍不舍得了。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舍不得……那今儿这一出大戏就更好看了。总不能她景然一个人上台演出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佟贵妃轻蔑一下:“都是伺候皇上的,若是本宫超出你太多,未免让人看轻了你,不如你先说说你要给多少银子好了。”
一个宫女出身的人,就算怀孕了得康熙看重,能有多少银子?和佟家比家产,乌雅氏这一手,也实在是太蠢了。真以为她就一个白玉簪,没别的首饰了?
不等景然开口,佟贵妃就又说道:“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了。本宫有一个金步摇,上面镶嵌了蓝宝石,这蓝宝石,还是番邦进贡的,十分贵重,整个步摇价值五千两,本宫愿意为山东百姓送出一份儿心意。”
“娘娘可真是大方,我竟是不知道贵妃娘娘一个金步摇就五千多两银子呢。”景然笑眯眯的:“到底是贵妃娘娘,不像是我,可怜我出身贫穷,一辈子都没见过五千多两银子的金步摇,就是皇上的赏赐,最贵重的也不过是几百两。比不过,比不过,还是娘娘您受皇上看重啊。”
佟贵妃脸色僵硬了一下,景然虽然有玻璃窗户,但那窗户是因为她怀孕赏赐的。景然带着几百两的首饰,她佟贵妃带着几千两银子的首饰,要说奢靡,到底是谁奢靡?
宜嫔噗嗤一声笑出来:“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瞧着德嫔妹妹也是傻,你也不想想,你娘家不过是三间屋子巴掌大的院子,人佟家,五进的大宅子,成群结队的仆妇,你还想和人家佟贵妃比?”
感谢乌雅宝柱才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感谢乌雅家一贫如洗,感谢他们家的作坊人人都看不上眼。
景然也笑眯眯:“是啊,比不过比不过,甘拜下风。”
惠嫔和荣嫔也忍不住跟着笑,都是伺候皇上的,哪个得宠就会被赏赐,若是都跟佟贵妃一样上来就扣罪名,以后她们还敢将皇上的赏赐给拿出来吗?
就是僖嫔,也不开口了。
张贵人顶着佟贵妃杀人一样的眼神,胆怯的开口:“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办正事儿?”
再吵下去,这东西什么时候分啊?不分东西她怎么走呢?她一个小小的贵人,真的很不想继续坐在这儿了啊。
正好里面小阿哥的哭声又起来了,佟贵妃也算是有了台阶了:“本宫也想早些回去看看小阿哥,既然如此,咱们先分了份例吧。银子,食材之类的,内务府回头会给你们送过去。”
胭脂水粉,茶叶,器具,香料,这些也是内务府根据份例送的。
佟贵妃要分的,是一些更贵重的,在寻常份例之外的东西,比如说,织造府进贡的好东西,或者,皇商送的珍品。这些佟贵妃一个人也用不完,皇上可能也开口说过让分一分,所以,佟贵妃才会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
“这些都是织造府今年新出的,你们各自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只管拿就是了。”佟贵妃让人将布料拿出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可能不能像是逛市场一样一拥而上。照旧是坐在凳子上,很有礼貌了。
“宜嫔年轻,穿着这香兰色的更衬皮肤。”
“惠嫔姐姐温柔,我瞧着秋香色的倒是不错。”
她们嘴上谦让几句,但自己看中的寸步不让,也幸好是布料多,大家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所以很快也就划分好了。接下来就是各自的丫鬟嬷嬷们进门,将各家主子的东西给领走就是了。
分了布料分珍珠,今年新进的珍珠,大大小小都有。这个是份例内没有的东西,只有遇上上面分了才会有。
大珍珠可以做首饰,小珍珠可以磨粉做胭脂水粉之类的,或者直接服用——当然,景然对此是敬谢不敏的。反正是好东西,大家都分,景然也得要自己的那一份儿。
分完了珍珠分熏香,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普通的份例,内务府直接就分了送了,可贵重的,份例之外的,就得佟贵妃给分发了。
好几样东西,分完都快中午了。
佟贵妃早早就回去休息了,所以前面也就加快了速度。
等景然回去,午膳都已经拎回来了,她低头看看,四菜一汤,按照份例……好吗,这削减份例还挺快的,说削减就削减了。
“没胃口,你们自拿下去用吧,别浪费了。”景然吃了一肚子气,今儿的饭菜也有点儿不合胃口,她就打算不吃了。李嬷嬷却是不答应:“就算是主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多少也该吃两口。”
景然叹口气:“前朝立后的事儿,皇上还没什么说法?”
这都小半个月了,到底立不立呢?是不是就是因为皇上这个态度,暧昧不明,所以,佟贵妃那边才起了什么心思?要不然,这才安生多少天啊,怎么就又开始找事儿了呢?
而且,她难道就不打算换个对象找事儿吗?比如说荣嫔啊,四阿哥都是荣嫔的儿子了。只盯着她一个人,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李嬷嬷摇头,前朝的事儿虽然不能打听,但是这个立后,若是皇上松口,那肯定是要先让内务府准备的,还是能稍微打听一下内务府的动静的。
现下内务府也没什么动静,所以李嬷嬷也不知道。
“佟家那边……”景然沉吟着开了个头,然后就闭嘴不说了,算了,佟家她是动不了的。既然今儿佟贵妃拿那些玻璃说话了,不如她加快一下玻璃作坊的脚步,等玻璃讲价了,这个玻璃窗户,就不是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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