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 云上演艺会所肯定有问题。
面目只停留了一会儿, 熟识感却挥之不去。
林逆涛不动声色的追着大屏幕,已经找不见了,跟拍摄像机同样只给到那边几秒的镜头,且主要是为了抓拍前面那几个醉到忘形的美女。
舞台最中央,曲目已经变成鼓点密集调门高的快歌,主唱成了那个吉他手小姐姐。
她唱的半点不比伍老猫差。
身量虽然瘦小, 嗓音却很有爆发力,变换音精准, 吐字清晰气息不乱,捏弹片拨弦的手指也非常有劲。
伍老猫弹着钢琴追着她的吉他和声,两人默契十足。
明明是两种曲调风格却同样让人如闻天籁,相互催化融合, 如疾风蹴火,碰撞激荡, 钢琴与吉他时而深情高亢时而揉绕重叠,产生出非比寻常的现场效果。
此时四面大屏已经全部给到一张浓妆芭比脸, 和老猫搭配着穿白色低胸破洞T和牛仔短裙,大白腿蹬着一双彩虹松糕鞋,比起伍老猫, 明显她更适合这种嗨到飞起的场面。
偶尔唱到脱缰,小姐姐还会疯跑到钢琴旁边,抱着吉他给伍老猫递麦,弯腰露胸口, 一对儿胖白呼之欲出给够全场福利不说,还会与伍老猫往一个麦上撅嘴,让舞池和舞台边日骂声连绵不绝。
氛围再次被炒热,会场内高潮迭起,每每这个时候热浪就压不住了。
客人里明显有她的铁粉,她才一开嗓喧哗骚动声更甚,甚至还有人尖叫着拼命摇晃灯牌,是一支荆棘玫瑰缠绕的黑猫和一个圆体Becky。
迷惘不懈转变成集体迸发的兴奋与呐喊,蜂巢内再次躁动不已。
两眼注视着舞台正中央风暴眼般的闪亮处,林逆涛等三人忍不住扶着栏杆探出身去,专心看表演。
连礼宾小伙和另两位小女仆托着三个银盘进来都没有察觉,直到沙发前的菱形镜面茶几被晶莹剔透的鸡尾酒杯、各色吃食、骰盅扑克布玩偶摆放得满满当当,才一齐回头看并诧异。
除了肖薇点的,还有很多种其他的,亓锋和肖薇愣住了,难道燕窝事件今晚还会有个2.0版?
云上的经理脑子瓦特了吧?
小女警肖薇反应第一快,立马冲过去把自己点单的划拉到一边,把没准掺屎甚至有毒的高档饮品划拉到另一边,面冲礼宾砸出一张卡。
“你们会所有猫饼吧?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放松过来玩了,这些,买单开=发=票,抬头写肖薇,这些,拿走!”
=夜=场=这种地方,出于各种目的送酒水送果盘送玩偶包座请吃请喝请嗨皮,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被送出应激障碍反应这么剧烈的,礼宾小伙还是头一回见,也挺懵逼,却极有职业素养的笑着解释:
“这些包含在伍少爷预留卡座的消费套餐里面,伍少爷吩咐过,客人单点的得上,这些也一样不能少。”
说完便和两个小女仆一起退出去,半个字都不提到底谁会买单。
“哎哎哎我们不需要你们倒是把这些都拿走啊!”
肖薇气鼓鼓的直跺脚。
刚被一纸杯温吞燕窝烫过嘴,亓锋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林逆涛,表情极其可惜:
“涛哥,又是伍少爷送的,那是不是连小薇点的也不能吃了?”
林逆涛没有回答,径直坐回沙发上先端起一杯洗笔水似的红橙黄绿高脚杯,一口气干掉大半,再拾起小勺挖了一大坨冰淇淋喂进嘴里,居然还很不错的点点头,又再挖一勺。
没办法其实他早就已经渴坏了,穿着制服那会儿,他连口水都不敢多喝,而且姜晓堂从不准他半夜吃些太凉太辣刺激肠胃的,偷嘴要挨罚。
“吃吧,别动卡座套餐里的就行,刚那事也不是伍老猫的主意,他当过辅警,知道警队的纪律,又不是说明不了钱款来源即便花钱他也会花在明面上,不会指使别人干那种指着燕窝说热水的事情。”
“啊?”亓锋赶紧坐到旁边,放下心边敞开了肚儿,往肖薇请他吃的牛肉片上拼命撒辣椒面,
“你的意思是会所经理冒用这位伍少爷的名义,故意拉拢高新所治安队给他当保护伞?”
“拉拢?”
肖薇已经端起酒杯走回栏杆边,拼命挥手给她的帅飒小姐姐打CALL,听见亓锋这么说却嫌他犯蠢的一撇嘴:
“他这能是拉拢?他这是和高新所或者和咱们潘队有仇吧?他要想拉拢,私底下单独表示的机会多了去了,何必当着满屋二十几个人的面。”
“没准那沈经理就觉得这是给潘队长脸面了呢?”
亓锋傻呵呵的笑起来,开始嚼牛肉:
“反正跟着人潘队我才头回喝上燕窝,真可惜,我都没仔细尝尝燕窝到底啥味道。”
林逆涛把小勺一放反手又给了亓锋一餐牌,郑重提醒他:
“是我付的钱。”
“嗨嗨你不过就是块给人踏的木板而已。”
亓锋这会儿倒是很聪明,给林逆涛叉去一块牛肉,
“涛哥你又不是高新开发区的管片治安警,那经理八成就借你一个由头。”
何止是被人踩的木板,林逆涛觉得自己整个就一冤大头。三人正闲聊着,有法律效力证明他的确冤大头的=发=票=便被放进银托盘送进来,而且有两张。
一张是自己价值7880元的20盅燕窝。
一张却莫名其妙的写了个谁都不认识的乔沁蕾抬头,项目却是小女警肖薇胡乱点的那一堆。
“是我让Becky帮你们结的,她和会所没瓜葛,就一单纯看我面儿帮我暖场的朋友。”
二楼卡包乐音声稍小,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去,会场内又换成电镐冲击锤破碎水泥般的突突嗡嗡声,舞池再次挤满甩头蹦迪的。
结束表演的伍老猫走进来,浑身汗津津,到哪儿哪儿就有一阵香雾,亲手端着个银托盘,上面盛放一支晶莹的高脚杯,内里却斜插一朵蓝玫瑰。
钢琴手如春枝厚柳,皮肤细白骨节稍重,纤长有力,指尖托着瘦长的杯壁,把一杯金黄沉淀深蓝的泡枝气泡饮轻轻搁到肖薇面前,躬身侧脸眉目一挑,先看着肖薇,再看向对面的卡座。
“Becky请你的,她很喜欢你。”
肖薇赶紧转过身去,正好对上小姐姐举起一杯一样的冲这边扬了扬手,调皮Wink。
肖薇瞬间脸颊红透,终于有点娇羞样的缩脖子绞手,歪着脑袋连连点头。
“诶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诶呀,我也觉得小姐姐好可爱好帅。”
伍老猫看着她笑了笑,走到林逆涛对面坐下便开始诚恳认错:
“涛哥,各位警官,实在对不住,老沈他有病,又是老观念,老觉得这种场子必须得各条道都抹开面才能长久的立足挣钱,他已经吃过好几回你们潘队的闭门羹,都把他吃神经了,他说他做梦都想和你们高新所潘队交个朋友。”
林逆涛正拿着手里的=发=票=出神,抬眼一瞥伍老猫:
“沈经理这么跟你说的?”
“那肯定啊。”
伍老猫没心没肺,确实是别人怎么告诉他他便怎么转达,连添油加醋都没有:
“把你们气跑了他就主动给我说他闯祸了,劲儿使大了,还想求我给他说和说和,让涛哥你别往心里去。”
有没有往心里去林逆涛没有立即表态,只低头反复看那张=发=票,忽然问伍老猫:
“收款账户是华悦……瑞城?是华悦大厦统一收银再给大厦里租用铺面的商户分账?”
“对,每月结一次,定时分账分润,物管和代收税费也是华悦子公司在做,解决商户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专心搞经营挣钱。”
“那你这瑞城小少爷到底是来干嘛的呀?”
林逆涛笑起来,把=发=票=叠好准备拿回去给姜晓堂过目,再揶揄伍老猫:
“躺着吃股息分红利不就行了,还在台上又蹦又跳那么卖力,还砸钱买钢琴?”
听罢富二代伍少爷却坐直身子一拍桌,半点萎靡纨绔都看不见,甚至还满脸啧啧的“看错你了,你怎么觉悟这么低?”的面向林逆涛:
“我来打工,和云上签了用工合同的。”
“可你用不着打工啊?”
大概是看透了这富二代放下话筒离开钢琴就是一单蠢傻帽,肖薇忍不住再次强调并提醒他:
“你那么有钱,想唱歌可以进娱乐圈嘛。”
“那怎么行?”
伍老猫怪叫一声,就在肖薇已经猜想着大概是豪门规矩多,或者是家里不愿意他们小少爷上节目吃苦抛头露面时,他伍老猫却再一拍桌,一本正经:
“明星挣得太多了,我觉得我一首歌也就值300。”
肖薇一口老血含嘴里,心想着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嗓子,那么漂亮的钢琴手,那么清秀一张脸,全被脑子给拖累了。
而她耳朵边,那瑞城伍家小少爷还在絮絮叨叨地给自己上思想品德课:
“再说了,小姑娘,你这种妄想一夜成名一劳永逸的思想可要不得。勤劳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劳动人民最光荣,任何时候都不能无所事事无所作为,得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勤劳的双手创造财富。哪怕我花得再多,也有一部分是我亲手挣来的不是。”
大道理一套一套,仿佛资二代瑞城伍家小少爷的思想认识倒是比公务员肖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没有茶几面上那一大堆注定要被浪费的美食饮品,众人几乎都要信了。
林逆涛笑而不语,心里粗算一下他大概也就是挣一越南盾能花出去一欧的水平,要不是家底够厚够他糟践,早就露=裤=裆=了,便漫不经心的问他:
“那是,资产阶级走捷径盘剥劳动人民血汗的腐化堕落思想可要不得,劳动才能产生价值,也不看看我们老猫以前跟的谁,果然时刻都在追求进步,老猫,你啥时候开始在云上打工的?”
伍老猫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笑着说:
“没多久,上个月才开始。”
忽然很渴,林逆涛没有当场戳穿他,而是端起桌上的鸡尾酒杯气泡饮,饮进一口,满嘴是气,满心也是气,敛了笑容对他说。
“老猫,下周二17号,我生日,刚好我兄弟出狱,小冯、细酒他们几个原先都说过要陪我一起去接他,你来不来?”
“阿都木?”
伍老猫惊骇的睁圆眼睛,片刻后立即变成惊喜:
“他到日子啦?那我肯定去,冯旌海也肯定去,这事我俩老早就说好了。”
林逆涛向后一靠,两手环胸盯着伍老猫,慢慢地说:
“严格意义上讲没到,他判了9年,按理说还得再蹲3年零5个月,但他在号子里又向警方提供了几条线索,有重大立功表现,他们监区才帮他向法院递了减刑建议书。当然,他阿爹在当间也没少帮忙活动关系,让程序走得更快一点。”
“那实在是太好了。”
伍茂真心实意的高兴,开了桌上一瓶啤的给自己倒满一杯,举起来碰了碰林逆涛的气泡饮,自顾自一口饮尽,表情兴奋的一抹嘴。
“他进去那会儿才刚满18,出来也不过24岁,还那么年轻,涛哥你放心,等他出来你让他来跟着我,我保管给他找份合适的工作。”
林逆涛忽然往前一伸手,也拿起啤酒瓶,帮伍老猫倒满一杯,再端起自己的气泡饮和他碰了一下,把话挑明:
“跟着你?也跟着你三不五时混=夜=场=到处扫听八卦吗?老猫,阿都木那九年牢是小冯你们几个给他办进去的,你虽然是协警,但他的侦讯工作你也没少参与吧,难道你忘了,要不是为了那些毒贩情报,他能判那么重?”
“涛哥!”
伍茂突然一磕啤酒杯打断林逆涛,红着脸冲他扯脖子:
“难道你还记恨辉爷,都和你说过八百遍辉爷他不知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向他提供线索的人是阿都木,你怎么还记恨他?再说,当年你把我们辉爷打得那么惨,我们二队的可是一个都没跟你红过脸。”
个着了魔的傻缺!
早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自己还是没控制住。
林逆涛一直深瞥伍茂,就见他一直心虚地眼珠乱瞟直抿嘴皮,眼神却始终坚决,便知道都已经大半年了,自己肯定是白费口舌。
可他和阿都木毕竟不一样,他不过是个吃穿不愁不经事的富家小少爷。
而且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当年阿都木的侦讯工作他亲自参与过的,阿都木的生理脱毒惨状他也亲眼见到过,眼睁睁看着阿都木下场凄惨,他怎么还敢来蹚这趟浑水。
想到这,面目凝重,林逆涛看着伍茂沉声道:
“我没记恨他,阿都木不恨他,我就不会恨他,但是我肯定不会让阿都木再到这种地方来,你也知道,要想彻底防止他复吸,远离过去的环境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说完便低头垂眼睑,拿起桌上只剩下三分之一多的啤酒瓶,碰了碰伍茂的酒杯,一口饮尽后接着郑重道:
“涛哥只是提醒你,别让我有机会再揍陈振辉一顿。”
空气瞬间凝结,卡座里顿时变成沉重到诡异的局面。
亓锋和肖薇两个想问也不敢多问,大气都不敢多喘,只能来回看看突然开始猛灌啤酒一脸阴郁的伍少爷,和突然开始沉默不语变身冰棍只望着栏杆外面愣神的涛哥。
耳边有乐音轰鸣,但比不过他俩的满心震惊:
“什么!?伍少爷还办过案?
什么?!涛哥的兄弟在坐牢?!
什么?!涛哥兄弟还吸过毒?!
什么?!陈振辉?!他们嘴里挨了涛哥打的是不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市局缉毒队副队长陈振辉?!”
震惊太多大脑当机,亓锋和肖薇一时消化不了又得不到解答的局促起来,如坐针毡。
只得玩手机看时间,再偷瞄涛哥看他有没有要走人的意思。
然后屏幕才亮起来,却是两声尖叫:
“天呐!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肖薇!你拿我手机发什么了啊!?为什么向伟要处分我!?”
噗嗤一口是伍老猫的啤酒喷到林逆涛身上,闪避不急害他湿身到脖颈,浑身酒臭。
但连擦都来不及擦,林逆涛已经被亓锋拽过去掐着胳膊使劲摇晃,大声喊冤,眼看就快哭了。
几人好奇地凑到一块看亓锋死命的往手机屏幕上摁,急的满头大汗。
原来【源州六扇门】微信群半夜被炸群了。
小女警肖薇一开始往群里传了几张巡防例检的工作照,之后又上传了一小段伍老猫表演时的短视频和照片。
照片底下清一色的色色色和口水,刷屏求资料求联系方式求调查他的婚恋状况。
肖薇还一劲儿嘚瑟,使劲刷得意和没门的表情,但是人肖薇没事。
反而是亓锋,被向伟郑重其事的艾特出来,警告他违反实训管理规定,到娱乐场所游玩,还敢往群里散播=色=情=淫=秽=图片,扣了他日常分10分。
亓锋一脸惊恐加愤懑的使劲划拉屏幕,在半夜被惊叹刷屏调笑和舔颜的数百条消息里,好容易才找到【椒盐味咸蛋黄】发送的一张=淫=秽=照片。
看完他冤得都能往二楼卡座直接跳到一楼舞池哭唱窦娥。
这哪里=淫=秽?这哪里=色=情=?
不就是弹着钢琴的伍少爷和弯着腰的小姐姐Becky凑一块唱歌么?虽然看着像是在亲嘴,但确实他俩就只是唱歌。
作者有话要说:向教官主要是淫=者=见=淫心太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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