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介崇带着典林一路走一路介绍。
“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叫前堂, 东南北三个过堂。你看看西面这个照壁的背面。”
典林回头看过去, 照壁背面写着无涯榜三个大字。
“这里什么都可以贴, 写的文章, 询问问题, 郡学活动, 还有考试排名。”
典林走过去一看, 很多问题下面都被回复了答案,有的人的文章还被批改了,还有相互写诗的。
照壁很高, 旁边配了个梯子,一张桌案上,笔墨纸砚和浆糊都备好。
“走吧, 以后再看。”林介崇拉着典林。
“南边这个过堂, 过去是天班,再过去就是宿舍。分为东园和西园, 男生人多住西园, 女生人少住东园。”
典林跟着林介崇走过, 到了东园门口, 男生止步。
林介崇上前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 面容严厉,穿着简单朴素的女人交谈。
“这是东园的寝长, 你叫她钱寝长。你先随她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多谢林师兄。”典林又转身:“有劳钱寝长, 学生典林, 请多指教。”
“随我来吧。”钱寝长不仅表情少,说话也平平淡淡冷冷清清。
东园里分了四个小院,钱寝长带着典林进了最小的一个院,里面三间房。
钱寝长带她进了左手边的一间。
推开门,是一间能睡十人的大通铺,通铺上摆放了十张可以移动的小书案。
典林观察了一下,没有被褥用具,她应该是这间房目前唯一的学子。
“宿舍每天都要打扫,我会每天检查。不合格我会扣分,扣分最多的人要打扫小院,目前小院里就你一个,因此扣不扣你也要保证小院的整洁。
每个院子里配了一个小厨房,想要开火自己准备柴火。
东园统一的浴室在申时开放,也只有这个时间段免费提供热水。
东园每日寅时开门酉时落锁,灯油笔墨纸砚等用品每月初五来我这里统一领一次。用完了可以在我这里买,也可以去外面买。郡学里的价格便宜一些。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自己拿好。”
寝长简单说完,转身离开。
典林手指在通铺上一划,一层灰。
先把行李放下,典林拿上钥匙出了门。林介崇还在外面等着她。
出了东园,正看到林介崇和几个同样穿着不俗的男学子说话。
那几人看到典林便离开了。
典林感觉被人从上到下仔细的扫了一遍。
“典林,跟我来。”
林介崇没有和典林说刚刚的是谁,不知道是没有意识到还是觉得没必要,还是故意略过。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八珍阁。即是饭堂,又是学厨的地方。”
典林:“郡学还学厨?”
“杂学嘛!郡学必须要开六科以上杂学,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林介崇摇头晃脑。
“呐,一楼的饭菜是免费的,二楼的是花钱的。”
“那二楼岂不是没有人?”典林疑惑。
“怎么会?”林介崇失笑:“像我们这种就不缺钱的纨绔,做什么都要选花钱的那一项。你是不是一个人住通铺?而郡学不算你有二十三个女生。其他三个院子都是单间,很贵的。”
“那我一个人住大通铺和住单间有什么区别?”
林介崇沉思了一下。
典林:“我还一个人住一个院子。”
林介崇叉开话题:“过了八珍阁往北去分别是先生的书房小院,藏书楼,济世堂,天机院。”
进了书房小院,有两个小书童正在打扫。
林介崇走到一书桌前,从桌上拿起两张纸,递给典林:“你把要选的两门杂学写上,书童会送去给先生。就写你选的杂学和你的名字就行了。”
典林:“林师兄,郡学都有哪些杂学?”
“唔,刚刚你看的厨,还有织绣、棋、御、农、儒学之外的百家经典,这个百家经典得看有什么老师,咱们郡学的严先生是讲道的,还不是老子的道,是烧香拜神的道。”林介崇说到最后,声音极小。
“有什么区别吗?”典林还真的没看过除了道德经之外的道家书籍。
“无为而治和修仙飞升能一样吗?”
典林理解了,“只能选两样是吗?”
“两样都够多了。郡学是上下六学都要学,这就是十四门课了。墨书小哥,劳烦将先生们的排课单子拿来看一下。”
林介崇拿过后递给典林。
典林打开一看,果然排的很满,即便课是几天一上,杂学更是十天上一次,每天光是上课都要五个时辰。
“林师兄,我想先去了解一下其他杂学再选。”
“你学个棋再学个织绣,很多女学子都这么选的。”林介崇说到。
典林没说话,朝他笑了笑。
林介崇叹了口气:”行吧,咱们走。”
“这是藏书楼,足足三层楼,市面上有的书,这里都有,还有很多孤本珍籍的复刻。”
林介崇指着藏书楼:“这里是郡学最体现等级划分的地方。如果之前你看到的都是按有钱没钱分,这里就是纯粹的看成绩。
天班在这里想借就借,想抄书就抄书,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甲班是每个月可外借五本,每日可在藏书楼内读书四个时辰,而咱们地班,一个月可以借一本,除了借书,每两天能在这里呆一个时辰。”
典林一愣,她阅尽藏书楼的美好愿望就这样破灭了?
“林师兄,若是我想像天班一样可以随便看书,那必须要进入天班对吗?”
“女生只能进地班。”林介崇耸耸肩。
典林张大眼睛盯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林介崇无奈:“女生也不是不能去别的班,而是除了地班,其他班没有女生。地班也有几个东临有名的才女,有人才华足矣进入甲班,她们来郡学是真的奔着考女官去的。
但是正是十六七的适婚年纪,都是大族小姐,她们怎么去平均年龄二十五以上都是男人的班?
所以后来干脆女子都进地班。
不过只要你岁考排名在天班位置,就可以享受天班待遇,在甲班位置,就可以享受甲班待遇。”
听到这里典林松了口气,这么大一座藏书楼在眼前,她连进都费劲,这就像在饿狼面前放了一块鲜肉,但是还把狼嘴给封上了。
“看守藏书楼的郑老很严格,不会让人多借走一本书,除了袁教授。”
“袁教授?”
“嗯,农学教授,其他杂学都只是先生,就她是教授。这是有真材实料的,听说上次如果不是和其他郡学的几个教授同时做出了成绩,名额有限没排上,袁教授说不定都是博士了。
不过我也听说,袁教授更厉害,就是因为她是女人,你知道的。”林介崇给了典林一个你懂的表情。
典林心想原来如此。
“前面是济世堂,盖大夫是东临名医,每旬抽空来讲讲课。平时会有学医的学子,有空就轮番呆在医馆替同学处理一些小伤小病。”
“再往前就是天机院,大工小工和织绣都在这里上课。”
“听说过宋大家吧?”
典林点点头,之前典父为了替她求名字,将自己喜欢的宋大家木雕送给了典二老太爷。于是她就得了个林字做名。
“咱们郡学的小工先生就是宋博士。”
“林师兄,何为大工小工呢?”
“这个……”林介崇是真不学无术:“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典林求之不得。
明天才正式上课,现在先生不在,只有几个学子在。
学子们正专心致志埋头写写画画,无心搭理典林二人。
典林一一看过去。明白了什么是大工,什么是小工。
在大工的房间内,正对门挂了大大的一副图,画的是整个东临府周围农田的灌溉布置,图上还有袁先生的印章。
典林打开一本大工房间内的图册,上面花着写着,各种大型建造工程的计算,步骤,注意事项,人员管理和经济计算。
“典林?”林介崇看典林入了迷,叫醒她,“大小工是下六学,你喜欢就等上了课再看,咱们抓紧时间先去看看杂学的织绣。”
典林出了大工的门,对面是织绣,一进去是大大小小的织机。
墙边布架上挂着各种花纹的布和绣品。
林介崇看到就开心:“师兄我想用这个做衣服很久了,就是她们不让。如果师兄是女子,就来学这个嘿嘿嘿。”
典林:“师兄,织绣规定只有女子可学吗?”
“没有啊,也有男学子选。”
“那你也可以啊。”
林介崇挺起胸膛:“我可是林家少爷,百万家产的继承人,怎么能学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典林摇了摇头,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些织机。
出了天机院,往西走,是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农田,面积不大不小,但是一片荒芜。
典林仔细看了看,知道是之前病灾也感染了这片农田,后来袁先生又把所有精力放在对白果的使用研究上,忽视了这片地。
“师兄,农学学子不管这里吗?”
“累不累?来郡学的两种人,一种读书的时间都不够,另一种就是地班的纨绔,你指望我们种地?”
林介崇感叹:“以前还会管管这里的是老傅,但是我跟你说,老傅这个人,心黑。他做什么不会是因为喜欢,只会是因为有用。”
典林恍然,傅候菁对这一小块田用心已经没用了,他已经获得袁先生的良种了。
因此这块地失去了最后一个呵护它的人。
典林泡在地里一个月,真的是对土地爱的深沉,心中很是难过。
林介崇没有感觉到典林的伤感,在他的世界里,对一块地伤感,可能需要去济世堂看看脑子。
“这就是郡学的练武场,北边那排库里放着各种用具,还有车。
靠着耕苑这边是马厩,你会骑马吗?”
典林摇摇头。
“那第一次上武科的时候和余教头说一声。”
“但是我没有马。”
“郡学有公用的,如果不够你可以骑老傅的。去国子监的游学没那么快回来。”
典林熟悉舆图,知道光是在路上,最快来回都要用上一个月,不过傅候菁的人情她不能再欠,马还是用学里的比较好。
林介崇带着典林走过一个过堂,“这里就是地班,穿过这里就回到了前堂。正好饶了一圈。”
典林感谢林介崇带她熟悉了一圈郡学,郑重的作揖。
林介崇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困难跟师兄说,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再逛逛吧!”说罢急匆匆离开。别那群混蛋开场子不等他!
典林回了书房小院,将两张杂学申请写好。
原本她已经有了袁先生,不想再选农学,而是希望把握机会选一门她没有接触过的课。但是不选她就没办法管那块地。
一个农学,另一个……
典林想起王稷当初驾车给她讲御的方法和窍门。
就是御吧,学会了,下一年可以申请其他的。
而且她可能要将大量的时间放在工上,杂学得选一个不费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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