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第一次入学考收录学子后的第一个夏考, 让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结果。
其中因为典林的要求, 男女班考同样的试题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怪不得秦宝珠说你把国子监的监生们都得罪光了。”夏菌找到自己的号舍坐进去。
典林无奈, 自己不过是要求她一个人考男班的卷子而已, 谁知卫无极直接大笔一挥, 给自己拉了整个国子监的仇恨。
典林找到自己号舍后进去坐下, 安静等开场。
考试于她驾轻就熟, 转眼两日过去,典林检查过自己的文章后,开始正式抄录。
此刻卫无极难得悠闲的接待客人。
“几年不见, 卫博士别来无恙。”王稷带来一坛美酒。
卫无极来来回回打量王稷,长的好看,还有眼力介儿, 满意!
“小友与老夫小酌两杯?”卫无极好些日子没喝酒了, 嘴馋的很。
王稷笑道:“听说典林日日追着您拜师,她没投您所好?”
卫无极抽抽嘴角, 饮下一杯:“同一个小姑娘喝有什么意思?”
而且还是一个酒量比他好的小姑娘。
“你近日常常去各个书院讲新学, 有没有兴趣闲时来国子监讲一讲?”
王稷斟满酒, 自嘲道:“某日日都清闲的很。”
他的老父亲作为吏部侍郎, 给他安排个边边角角坐着喝茶水, 其余什么都做不了的职位真是太简单了。
“不如就在田假时吧,国子监的学堂空出来, 谁想听便来听。”卫无极赶紧定下时间。
“恭敬不如从命。”王稷与卫无极碰杯同饮。
“好了,你是清闲, 老夫要开始忙了。两杯已过, 你回去吧!”卫无极达到目的就赶客。
王稷一愣,小酌两杯还真是两杯啊!
卫无极也很无奈啊,第三杯就倒了,再喝就露底了。
王稷也潇洒,起身作揖,离去之前说道:“祭酒既然喜爱典林,何必这般捉弄她?”
“老夫什么时候喜爱她!”卫无极眼睛一瞪,“倒是你,来一趟是替她说话的?”
王稷笑着摇摇头,正要离去时,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人。
正是夏菌。
“祭酒!不好了!”夏菌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推开门:“考官们从典林的号舍搜出小抄,说她作弊!”
屋内一老一少忍不住提高声量:“什么!”
卫无极起身直冲出门去,夏菌急忙跟上,从头到尾也没心情同王稷打招呼。
王稷急走两步又突然停住,望着考场眉头微皱。
典林刚刚抄写好卷子,正要示意交卷。突然几位考官气势汹汹而来。
“典林,你起身出来。”考官言语颇为严厉。
典林不明所以,将卷子整理好放在一旁,掀开木板起身出了号舍。
周围女学子们好奇的看过来。
一位考官在简陋的号舍中上下摸了摸,便在坐着的木板下面发现贴着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和考场提供的尺寸和纸质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考官转身质问。
典林表面平静,心中却难免一跳。
“学生不知。”
“不知道?”考官冷笑一声,“带走!”
说是带走,毕竟典林是女学子,最后也只是被考官们围着带出考场。
待他们离开,考场里一下子炸了锅,“这是怎么回事?”
“典林作弊了?”
“我看到了,刚刚先生直接从她坐着的木板下面搜出小抄来了!”
“她刚刚还能那么平静的说不知道,可真够无耻的!”
夏菌扔下笔,也顾不得什么夏考,直接冲出了考场。
典林被带到了一间小黑屋中,光线昏暗,三面围着考官就差喊升堂,气氛很是压抑。
若是寻常学子,定然已经战战兢兢了。
考官们默默观察着这个小姑娘,气息沉静,面无异色,端端正正在中间一坐,倒像是她来审人一样。
“典林,你可知道为何让你现在坐在这里?”
“学生不知。”典林惜字如金,这分明是想向她施压,多说多错。
“不知道?”考官厉声一喝,手狠狠拍在案上:“那刚刚在你坐下搜到的是什么?”
“学生不知。”
“还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考官将纸抖开,放在典林面前:“这是你的字迹吧!”
典林低头一看:“先生,太黑了,学生看不清。”
考官们:……
“给她点灯!”
典林眯眼一看,还真是写的同她字迹很像的阮体,写的这般小,哪怕自己找出几处不同之处,考官也能认为是写的过小所致。
“无话可说了?”
“学生有话说。”
考官低头看着在灯火下闪闪发光的一双眼睛,半晌开口:“你说。”
“其一,入考场前,所有女学子都要被脱衣检查,这么大的一张纸,学生是如何带进去的?除非我不仅买通了检查的大娘们,还买通了和我一起被检查的其他学子。
其二,这纸上内容学生何须作弊?”
考官看了几眼,嗤笑一声:“这小抄写的句子很是偏僻晦涩,你倒是很大的口气。”
“学生说不上过目不忘,到也能做到看上几遍便能牢记于心,不如先生便在这小抄中随意挑选着考考学生好了,若学生对答如流,做这小抄便毫无意义了吧!”
这小抄上的句子偏之又偏,好些连考官也没见过。
“接舆髡首兮。”
“桑扈臝行。”
“曷至哉?”
“鸡栖于埘。”
考官将小抄上内容考了大半,典林确实一字不错,回答时更是没有半分犹豫。
几位考官对视而望。
“呵,如此看来,你确实没有写这张小抄的理由。若不是我们从你房中搜出和夏考一模一样的试题的话,还真被你骗过去了。”
“这你还要如何辩解?”
“学生不知情,自然无从解释。”典林清澈的眼睛坚定的望回去。
“都从你的住处搜出来了,这还能咬死不承认?典林,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考官们鄙视而谴责的目光落在典林身上,典林知道,这是为了让被审讯的人自己招供认罪而故布气氛。
“莫须有,如何承认?”
这下考官们没了折。确实,除非典林亲口承认,不然单凭这站不住脚的两份证据,无法认定典林作弊。他们刚刚不过是在攻她的心而已。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可不算完。”
典林起身作揖:“诸位先生,学生的卷子已经答完,先生们莫要忘了去收。”
考官:……
这个时候还能记得这个,分明是将他们的目的看的透透的,这才半分都不紧张害怕。
“这个典林,还真不简单。”刚刚唱黑脸的考官说道。
另一考官说道:“诸位觉得这典林是否有作弊?”
“老夫认为没有。典林选了我的课,老夫也算了解她几分。以她的能力,答这份卷子信手捏来。”
“也不见得。她放言夏考同男学子们一较高下,虽然典林确实有真才实学,但是想要摘得头筹却不简单。”
国子监里又不是只有纨绔,认真读书的弟子们也有许多,专精多年的不在少数。
典林刚出院子,就看到卫无极赶过来。
“发生何事?”卫无极年纪一大把,此刻累的是气喘吁吁。
典林心中一暖,原本打算自我消散掉的委屈突然涨的胸口酸酸的。
“先生你急什么?”典林伸手扶住卫无极。
“废话少说!”卫无极的胡子翘起来。
“没什么,就是在我的号舍中搜出好大一张小抄,考官又说在我的宿舍搜到了这次夏考的试题。”
卫无极眼睛一眯,语气幸灾乐祸:“得罪人了吧!”
典林苦笑:“啊!看来我还真没少得罪。”
“竟然还真没事儿!”卫无极语气颇为遗憾:“老夫先回去了,你自己解决吧!”
“是,先生慢走。”
夏菌扯了扯典林的脸蛋:“小典林害不害怕?我听说小黑屋是国子监恐怖之最!审人的架势就跟阎罗殿似的!”
“拉柳辣了咔喳!”典林惨遭蹂躏。
“你说什么?”
典林按住夏菌的手:“哪有那么夸张。”
“这次是谁害你啊?考官有没有说是谁举报的你?”
“怎么会和我透漏这么多。”典林笑笑:“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不是,这个陷害手段有点儿蠢吧!”夏菌鄙视:“你的水平用得着作弊?”
“不蠢啊!”典林分析道:“如果有人栽赃我偷试题,殿下觉得,怎样最能让我百口莫辩?”
夏菌摸着下巴:“除非你真做了。”
“对,其实偷不偷试题最重要的是结果,就是有没有提前看到试题,甚至提前做了试题。这份试卷怕是昨晚就等着我发现呢!”
“你又不傻,怎么会轻易上当?”
“要么是对方真觉得我傻,认为我贪婪;要么便是将试题放在先生为我判过的功课中,真的是由我自己带回来的。”
“昨晚我为殿下讲课,根本没时间去看自己的书,这才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昨天翻开书,发现自己带回了一份试题,会不会以为是先生布置的功课,替我找了往年的试题?我若是做答留下笔迹,今日再被搜到,这是真的证据确凿了。”
夏菌听完,深吸一口气:“真是卑鄙无耻!”
“不对啊,那你舍号的小抄是怎么一回事?”夏菌觉得奇怪,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小抄陷害的太过拙劣,反而帮典林洗清了嫌疑,让考官们觉得有人故意陷害她呢!
典林哈哈一笑:“所以说我是真能得罪人呢!两伙人想着趁这次夏考下手。不过也要谢谢他们心有灵犀了。”
“你心里有没有数?”夏菌问道。
“大概有些猜测吧!”典林叫来桂圆:“你去找地笼,让他查一查替我出手的字都卖给了谁。”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