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问同学多大年纪,是何师承?结果他才年十二,一打听,是本朝以来唯一一个连中六元的大才子王乾王唯仁的儿子。王家也是传承四代的钟鸣鼎食之家了。”
“你还会用钟鸣鼎食?”典姐儿惊讶。
“哎呀,我哥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词很厉害很好听嘛,就记住啦!”
“那他叫什么?”
“王?什么来着?我忘了。”孙小娘子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哎,我到家了,明天岁考帮帮我!听我讲了这么多,我也要收点回报呀。”
典姐儿一个人进了家门,一直在沉思,甚至忘了跟爹娘打招呼。
典父典母虽然平时没有时间回应女儿,但是很敏感的感受到了今天女儿的不同,不由得担心的对视一眼。
典母让伙计招呼生意,自己去了后院,厨房也没人,平时女儿心疼爹娘累,都会主动做饭,夫妻俩落了门就能吃饭。
进了女儿房间,见女儿呆呆地坐在桌前。
“大姐儿,怎么了?跟娘说说?”
“啊?”典姐儿回过神:“你说什么娘?”
“你没事吧,娘怎么看你今天失魂落魄的?”
“哦,没事。就是读书的事,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笨?应该怎么样能把书读好。一时入了神。”典姐儿确实只是想那位王同学太厉害而已。
见女儿身体没问题,也确实不像有心事的样子,便放心:”娘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娘也就学过认认字,更多的道理没法教你。但是你不要读书读的进了死胡同,哪里想不通要跟我和你爹说,知道吗?”
见女儿乖巧的点头,摸摸女儿脸蛋儿就又回了前堂。
晚饭时,典敬业见妻子给自己使了好几个眼色,“大姐儿呀,最近读书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我有问先生,先生讲的很仔细。”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的这么入神?”
典姐儿感觉到自己让父母担心了,想了想便把孙小娘子说的事又说了一遍,“女儿只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一时向往,又想到自己,没有天赋就应该加倍努力,或许有背书的好方法,但是我目前不知道,可能也做不到,那就像先生说的,先以读为主。熟读到能背诵。然后我就想开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啊,原来如此。”典敬业见女儿确实脸色如常,给妻子回了个眼神,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过这个王小公子真是厉害,过目不忘只是听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真有人能做到。不过我们不用以自己之短比他人之长,说不定你的爱书,你的努力,他也比不上。”
“嗯,女儿不会灰心丧气。”典姐儿眼睛亮晶晶的给自己打气:“知道王同学之后,我对读书更有热情了!”
“对了大姐儿,明天你们学里岁考吧?考完回家换衣服,咱们去给你二爷爷祝寿。你今晚给你二爷爷写幅字当你的心意。写孝经吧。”
典姐儿点点头。
回了房,先写了三张,找了写的最好的一张。然后拿出平日里舍不得用的上好宣纸,对着挑好的照着写。
也许今天的王小公子牌鸡血的功效还没过去,典姐写的十分顺手,比起以前的工整有力,更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典姐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比她以前写的都舒服。心满意足的收好,又开始读论语。
于是当典敬业抽出女儿手中的书,把典姐儿抱到床上的时候,额头压出红印的小姑娘还在做梦嘟囔着背书。
典敬业摇了摇头:“真是痴儿。”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第二日岁考。
学生们看着先生挂在堂前的题目开始答卷。
典姐儿她们除了要默增广贤文,还有五道算题,十道贴经填写上下句。
典姐儿行云流水,收笔写完最后一个字。便起身将卷子交给了吴夫人。
孙小娘子可怜兮兮的给她使眼色,典姐儿想那就帮她一下,便打算回座给她做次助攻。
吴夫人早就把一切尽收眼底,怎么不知道这群熊孩子的小九九。
“典姐儿你站在这儿,等我改完就直接回家吧。今天不是典家二老爷过寿吗。”
典姐儿给孙小娘子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吴夫人感叹的看了典姐儿一眼,真是个不得了的孩子,在这个女班里,真是糟蹋了这个苗子。
“你的字又大有进步,脱离了以前过于刻意的临摹。所有人学字都是从临摹开始,但像你这个年纪,能写成这样真是难得。当然,你切不可骄傲。那些底蕴丰厚的家族,用来给子孙后辈临摹的字,可能都比你练到极致的字写的好。而且你要是想走科举一路的话,工整干净比什么都重要。不用过于追求所谓的风骨,反而把字练歪了。”
“是先生。”典姐儿认认真真行礼拜谢。
吴夫人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一夜之间写出这样的字的?”
“弟子只是听闻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时起了追逐之心。”
“争强好胜而初露锋芒吗?我原以为你在你的年纪太过于老成。现在看你心中的倔强跟骄傲,少年意气一点也不输于人啊!”吴夫人笑道:“我也不知该不该劝你,这不服输的劲头对你有益也有害,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我便不在这里多说了。”
“谢谢先生。”典姐儿又一拜谢。
“你在假里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若不在,就把问题写在纸上塞进门中。”
“谢……”
“行了行了,你再拜我都要晕了。你先回去吧。不要拜了,转身,走!”
看着小姑娘在雪中远去的背影,吴夫人不禁心中感叹,这个学生是她唯一一个赋予厚望的。这就像她一个人在严寒中踽踽独行,在这所小县学的女班中无人理解。
希望在府学,能有真正志同道合的同学与她相伴,探寻学之大道。
典姐儿回家换下衣服,以往穿的都很简单肃静,容易清洗。典母拿出的新衣服比起来就太新鲜了。
“咱们典姐儿是大姑娘了,也得好好打扮了。娘专门送到裁缝铺子里给你做的。花样好不好看?这花哪有我家大姐儿好看,是我家大姐儿衬得这衣服好看。”典母美滋滋。
典姐儿只不过是清秀可爱,多美是真的没有,孙小娘子可是美人胚子一个,与她比典姐儿也就瓷白一个优点。
这大红色倒是让典姐儿脸上映的红一些,看起来白白的团子可爱又喜庆。
典母打扮好女儿,就跟典敬业一起出了门。
典宅已经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典敬业把重新备的礼交给门房,礼物记在账簿上,还有唱名的喊:“典敬业,桃木福寿如意一套。”
要是以往典敬业送礼随便角落一坐,待一会儿便走。
这次另有目的,便带着妻儿坐挤右挤,抢了个离主位进的位置。
人来的越来越多,最开始是典二老太爷的儿子们出来照顾客人,最后等到县令来的时候,寿星穿着的典二老太爷终于出来待客。
人渐渐到齐,典敬业多次想去打招呼,结果典二老太爷身边一直围着一堆人,典敬业有点丧气。
又看了看坐在家眷女客一桌的妻儿,典敬业觉得自己在这份热闹中格外孤独。
典二老太爷右边是县令,左边还空个位置。
等到唱礼的唱到典老夫人时才知道是留给谁。
“大嫂,坐这里。”
一个严肃的老太太矜持的笑到一个恰好的角度:“二弟的心意,做大嫂的我心领了,不过我一个妇人还是坐到弟妹身边吧。”
“唉,大嫂说哪里的话,咱们五房谁比大嫂您的地位高?就是我今天生辰,不然这主位都该给您坐。”
典老夫人便不再推脱。
人到齐了,就是领导发言时间。便是典姐儿这么沉稳的孩子也不免有些无聊。这桌都是典家媳妇辈的,还有典老大的妻子。
典母笑着打招呼:“大嫂。”
“弟妹真是好久不见,大姐儿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话说的听得过去就行了,就这一亩三分地,做左右逢源的王熙凤谁耐烦?大家都知道是表面话,难道还有人计较谁的场面话说的真心实意入骨三分?
“莹姐儿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度,大嫂真是教女有方。”
接着就跟二老太爷这边的媳妇们打招呼。
“阳哥儿这次为了给爷爷过寿提前考了岁考回来,跟先生说了许久。真是有心。”
“也是优秀,咱们典家嫡孙,在府学读书,嫂子,听说阳哥儿在府学排名靠前呢!真是厉害,曲川县独一份!”
典应阳的母亲是二老太爷家的长媳,不过典大老太爷家的长媳更早入门,这大嫂就不能叫了。叫声嫂子,好歹还能分清坐上这么多人都是叫谁。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好,一会儿阳哥儿来了可别这么夸他。美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咱们曲川县去府学的可不少,都是俊杰。”话虽这么说,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听到这里,典姐儿想起来,这位堂哥是在孙小娘子故事中在府学排名中上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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