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小说:继后(清穿) 作者:桃梨不言
    云梧自然也没错过皇后话里的暗示, 不由心中无奈。因为永琏的事, 她语出不慎,被乾隆抓了小辫子,入了乾隆的眼。皇后失子之后性子敏感了不少, 她又好巧不巧这时候得了乾隆注意,这在早知她平素藏拙的皇后眼里便成了不安分的表现,自此之后皇后对她愈发疏远, 还要经常挑拨她和纯妃,纯妃本就不喜她, 如今更是要处处和她做对了。

    看气氛有点不对, 太后出言打圆场道:“七月的事儿呢, 不急着现在定下来。”

    皇后听得太后出声, 脸上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淡了淡。云梧一直悄悄注意着皇后, 见状又暗自叹了口气, 提起笑来转过头对纯妃道:“东巡这样好的事, 我自然也是想去的, ”不等纯妃瞪眼, 她又补道, “可惜我已经跟皇贵太妃说好,今年夏天要侍奉在她老人家左右, 替太后、主子爷和主子娘娘尽孝, 怕是不得闲呢。”

    纯妃听得后半句才舒服了一点,“哎呀,那可真是可惜, 不过能为皇上分忧,妹妹也是功德一桩。”

    嘴上说着可惜,脸上的笑里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云梧也不放在心上,噙着笑说了句姐姐谬赞,便低头品茶。皇后冷眼看着云梧轻巧将纯妃的挑衅挡下不说,还引来了太后好感,心下发沉,面上不动声色,笑着将话题扯开。

    聊了一会儿家常,又聊了一会儿首饰衣裳一类女人家的话题,到了时辰,太后叫了散。

    皇后回到西暖殿便沉下了脸,朱赫嬷嬷上前替皇后更衣,听皇后轻声喃喃道:“……都是些不省心的。”

    朱赫嬷嬷还以为皇后在说今日又杠起来的纯妃和怡嫔,“怡主儿的确是猖狂了些,但到底知道些分寸。”

    “怡嫔?跳梁小丑罢了,就她的出身……”皇后咽下了轻蔑之语,“纯妃也是,分明位尊,却总和怡嫔这样的人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她坐到椅子上靠着朱赫嬷嬷,任由朱赫嬷嬷给她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是担心娴妃。”

    她顿了顿,“嬷嬷,我看不透她。”

    她早就看出来娴妃是个聪明的,当初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说破,也因此,娴妃始终对她抱有一股亲近感。没想到,永琏夭折,等她从丧子之痛之中走出来才惊觉娴妃居然得了宠。二人本来还不错的关系瞬间拉远,她在娴妃面前不自觉摆出正妻对妾室的姿态,娴妃也不知是不是理亏,行事谨慎不争不抢,对她也愈发恭敬,她却没有因此而平复不满,反而愈发焦躁了。

    朱赫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娘娘担心什么呢?依奴婢看,娴主儿是个懂尊卑的人。”

    皇后咬了咬唇,“可我总觉得,皇上对她的态度不一般……今日你也看到了,连太后都帮她说话……”

    朱赫嬷嬷笑了,轻轻地打断了皇后的话,“皇上对娘娘您才是最不一般的,太后也时常在皇上面前褒奖您,您何必妄自菲薄呢?您是主子,她是奴才,哪怕她再是得宠,也越不过您去,更别说她如今恩宠渐减,又没有子嗣傍身了。”

    “娘娘,您是皇后,她是‘娴妃’。”

    皇后听着对方的温言细语,渐渐感觉心中压着的大石被挪开了不少,轻轻吐气道:“嬷嬷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朱赫嬷嬷停下手中动作,扶起皇后笑着道:“娘娘来用些早膳吧,今儿御膳房有一品燕窝火熏鸭丝做得好,皇上特意吩咐送来给娘娘尝尝。”

    皇后闻言心里熨帖,含笑点头,顺着朱赫嬷嬷的力道站起,“传膳吧。”

    *

    云梧回宫用完早膳,被嘉妃请来了长春宫做针线。愉嫔和陈贵人也在,只听陈贵人郁闷道:“……整日叫我去说话,一会儿炫耀皇上赏她的这个,一会儿显摆皇上送她的那个,没完没了,实在叫人厌烦得紧,偏又奈何她不得……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延禧宫,叫我摊上这样一个主位!”

    说的正是如今延禧宫的主位怡嫔,陈贵人来嘉妃这儿,一大半原因是为了躲怡嫔。愉嫔闻言悄悄撇了撇嘴,似乎不屑,“那位不素来这样小家子气吗?”她生了阿哥晋位主位以后便搬到了永和宫,倒不用和陈贵人一样受气,但这不妨碍她不喜怡嫔——两人同时晋位,位分相同,徽号又这样相像,一个有宠无子,一个有子无宠,怡嫔怎么可能看得惯她,后来怡嫔怀胎的时候可没少趁着机会折腾她,幸而老天有眼,没让怡嫔有那个福分诞下龙嗣。

    嘉妃正在比对着绣线的颜色,想起什么,促狭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的两匣子果干?”

    陈贵人一下笑了出来,“怎么可能不记得?”

    一旁画花样子的云梧也扬起嘴角,每年春天,盛京的皇庄都要送年货进宫,不少东西会被分给皇后和其他内廷主位,去年后妃们便得了诸如奶饼、蜜饯山楂、黑枣等物,而怡嫔额外得了两匣子果干,连皇后也没有,就这两匣子果干叫怡嫔得意了好一阵子,话里话外不离便罢了,还将后妃挨个请去延禧宫做客品尝。

    “话说回来,怡嫔是真的受宠,”愉嫔穿针的动作慢了些许,语气有些落寞,还有点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酸味,“照这样下去,说不得很快便要晋妃位了。”

    云梧闻言插了句嘴,“这倒不会,她的位分短时间内不会再升了。”

    陈贵人将手上的线打了个结,好奇:“这话怎么说?”

    云梧笑了笑,“太后娘娘不会喜欢的。”

    乾隆六年一起晋位的四个人,嘉妃和愉嫔是生育有功,舒嫔是家世显赫,只有怡嫔是光靠宠爱,再靠宠爱晋位分便难了。

    嘉妃若有所思,“当初怡嫔刚进宫,皇上连日召她侍寝,有一次朝会差点起晚,太后娘娘素来不喜狐媚的女子,因着这事儿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怡嫔是底下的官员送进来的,大概率经过调/教,乾隆一时沉迷也不奇怪。这事儿因着不好听没传开,嘉妃点到为止,云梧点头,“而且虽说怡嫔娘家被抬了旗,可根底毕竟是汉女,太后不喜汉女又不是第一天了,除非有了生育,不然不会晋位的。”

    不过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高位的嫔妃封号为怡,估计怡嫔这辈子并没有生育,只止步嫔位。想到这,云梧突然好奇,看着面前三个在后世知名度都不低的后妃,“咱们就私下里聊聊,不往外传……你们各自都想得个什么位分?”

    嘉妃闻言一怔,有些害羞,“哎呀,你怎么好问这个!”

    自从嘉妃晋了妃位,两人之间不讲尊卑,相处起来随意许多,倒像是真正的密友了。云梧一乐,“随便问问嘛。”

    嘉妃还真认真思考了起来,她虽是包衣,但出身朝鲜望族,父亲担任要职,兄长的仕途也一片大好,且她自己有宠有子,等熬熬资历,贵妃位是有机会的,若活得久,皇贵妃也不是不能想。想到这不禁为自己的大胆红了脸,但还是如实小声带着憧憬道:“若是有幸能被主子爷追封个皇贵妃便好了……先帝爷开了皇贵妃从葬的先例,能和皇上葬在一起,那是多大的荣耀,这辈子便值了。”

    云梧问出这话态度随意,没想到引出嘉妃这样一番话来,见她如此重视死后之事,云梧便不好再嬉皮笑脸了,“姐姐放心,皇上是念旧情的人,想来姐姐必能得偿所愿的。”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要封皇贵妃哪有那样容易呢,”嘉妃话说出口却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大言不惭,不好意思再多说,便连忙转过头问,“海妹妹和陈妹妹呢?”

    嘉妃与愉嫔和陈贵人早在府邸之时便交好,称呼上时常改不过来,愉嫔也没在意,她满心都是嘉妃刚刚说的“皇贵妃”三个字,她与嘉妃都是府邸老人,嘉妃如今已经敢肖想皇贵妃,反观自己,得个嫔位已经都喜不自胜了。

    自从封了嫔,她才切身体会到高位分的好处,独处一宫自不必说,升了位份,份例高了,使唤的人多了,连身边人吃的用的都不同往日。

    嫔位已经是如此,妃位甚至是贵妃位呢?最重要的是,她有了五阿哥,想给五阿哥挣个好出身。

    可惜……按说她娘家许是比不过娴妃嘉妃,但她也是正经的蒙军旗出身,比汉女抬旗的纯妃、怡嫔高上不知多少,可惜她长相不显,性子平平,更没什么才气特长,着实不得乾隆喜欢,有五阿哥那一次承宠,还是嘉妃荐的。皇上倒是给了嘉妃面子,但那次之后,皇上就再没主动翻过她的牌子。想到这,愉嫔眸子不由黯了下来,抿了抿嘴道:“皇上圣恩,我不敢奢求更多,现在就满足了。”

    嘉妃看出她情绪低落,出言安慰道:“五阿哥是个聪颖的,说话走路都比常人早上不少,母凭子贵,只要五阿哥争气,焉知你没有得封高位的机会呢?”

    是了,她还有儿子可以指望,愉嫔打起精神,“姐姐说的是。”

    等问到陈贵人,陈贵人则是十分爽快地直言道:“我也不贪心,只想得个嫔位,能自己当家做主便好,不然遇到处不来的主位,着实太憋屈了。”

    嘉妃便劝道:“既是想晋位,还不找机会伺候皇上,光靠苦熬需要熬多久?我可以像举荐海妹妹一样在皇上面前举荐你,你瞧海妹妹,得了那次机会,一举有了阿哥,后半生便有靠了!说不定你也有这样的运道呢?”

    陈贵人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微妙,看了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嘉妃,咬咬牙道:“今儿是咱们姐妹说私密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跟姐姐说实话罢,我不愿承宠,实在是因为那事儿苦不堪言!”她压低了音量,愁眉苦脸,“……我还记得刚进府里第一回伺候,那玩意儿横冲直撞的,又痛又难忍,我真是强忍着才不出手打人!我出身不好,儿时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学过些拳脚,若是再来一回我没能忍住伤了皇上,皇上还不把我全家砍了!”

    这一番话说完,屋里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嘉妃脸早红透了,愉嫔也瞠目结舌,只云梧在一旁笑得不行,这是嫌弃乾隆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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