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聊了一会, 待用完早饭, 便从酒店转移到韩安姐姐姐夫家中做客。
姐姐姐夫家是一栋白石搭砌、绿藤环绕的两层小洋楼,浓郁的绿藤在泛着奶白色光泽的大理石墙上蔓延开来,风格非常养眼清神。
进门的时候, 韩慧娘指着旁边另一栋楼对韩安说:“看,那就是爹娘买的房子。平时留了几个人打扫, 几个在德城上过学的妹妹时常来这边小住一段,爹来德城办事的时候也在这里落脚。这半年来爹经常来德城,所以买了一辆汽车放在这里,还雇了司机。不过爹也不是一直在德城, 所以车子大部分时间是闲置的。我待会儿就让你姐夫去喊司机准备一下, 送你回平城。”
韩安问:“姐夫和两个外甥女呢?”
慧娘拉着韩安的胳膊进门:“没事,他们工作上学不用车。”
韩安侧首低头看着姐姐,露出疑惑的神色。
被韩安干净而漂亮的眼眸望着, 韩慧娘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发, 柔声细语的解释:“学校, 我还有你姐夫工作的地方相向,而且都离家不远,我们都是步行来回, 每天有我和你姐夫顺路接送济盈冰泮, 还能锻炼她们。”
刘清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必要的时候他相当健谈,但没必要的时候却绝对不会多嘴。此刻他看着韩安却忍不住低声对张柏舟道:“一眼看过去,韩先生就是个从里到外都很简单的孩子。”
这一路上相处过来, 韩安张柏舟刘清三人聊了很多,大部分是刘清向张柏舟和韩安介绍国内情况,当然他重点是张柏舟,韩安只是旁听陪读的。但张柏舟和他讨论的时候,也会注意韩安的神色,每当韩安流露出疑惑不解等情绪,或者涉及他认为韩安不了解的事情,他就会认真向韩安解释。或者特意向刘清询问自己也无法给出最好答案的问题为韩安解惑。总结下来,这一路韩安听的多,问的多,说的少。是一个认真听讲努力学习的好孩子。
所以刘清心里是有疑问的。张柏舟亲近重视韩安就算了,原因可以是异国他乡遇到同胞,缘分一场,而韩安也是个斯文无害的人,来往多了自然而然就感情深厚。但昨天张家其他两个少爷,尽管他们没有刻意表现,但刘清依旧能察觉出他们对韩安亲近友好之余还有着发自内心的重视。
对刘清的试探,张柏舟笑而不语。
宴阳就是这样的,干净单纯,有着赤子之心,聪明而不世故,他的才智是高洁的,出尘脱俗,清澈……见底还是不可见底的,对张柏舟来讲,韩安还是挺高远的一个人,界限是漫无边际的,深度是不满出来却怎么也倒不完的。他不会刻意藏拙却也不炫耀,张柏舟见多了有才智的人会多多少少为自己的才智而生出骄傲,宴阳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却态度平凡得似乎不觉得自己是聪明有才智的。
总之,张柏舟认为韩安有才智却不骄傲,才让目光狠辣的刘哥生出这样的困惑。
作为一个狂热的宴阳吹,心里吹嘘完韩安之后的张柏舟此刻想法很矜持——听别人说远没有自己发现效果来得震撼,将来见识到宴阳很厉害,宴阳很棒,宴阳不同于外面的小妖精,清新脱俗而不造作的时候,你会擦着狗眼掏出震撼服气又敬佩的目光,双手奉上两只膝盖。
韩安将给姐姐姐夫和两个外甥女准备的礼物送出,又陪姐姐姐夫说了一会话,便以急着回平城见母亲为由,想要辞别姐姐姐夫,顺便拒绝准备请假送自己去平城的姐夫。
但是他想拒绝,姐夫却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作为一个文人,卢思政不通俗物却也知道,妻子就这一个弟弟,远渡重洋回来经过自己家门口,送了礼物却别说留宿,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孤零零一个人坐车回家,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小舅子什么都不多,就是姐夫多。自己现在表现不好,会让自己的妻子很没有脸。
所以,韩安自己回家——不能,不行,不可以。
当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只有韩安和两个小外甥女不知道的时候,韩安的推辞注定是没有效果的。
由于有四个人,再多加一个司机就嫌挤了些,于是姐夫当机立断让司机留下,自己做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韩安看着姐夫欲言又止,最后被姐姐柔声细语的交代拉去了心思。他低头看了看为自己整理衣领的姐姐,胸口不属于自己却熟悉的情绪波澜起伏,分外难受,他低低地道:“我们走了,姐姐你要保重。”
韩慧娘抬头看他:“好,去吧,路上保重。”
韩安重重点头,上车了还探头出来提声说:“姐姐,我们走了。”
韩慧娘微笑着冲他挥挥手。
离姐姐家的小洋楼远了,直到看不见姐姐的身影,韩安才恋恋不舍的回头。他摸着酸胀难忍的胸口,莫名想哭。
这是属于原主遗留的情绪吗?这不是系统净化整理过的身体吗?怎么回事?原主他离开的时候应该很放不下自己的家人吧。
见韩安蔫蔫地坐着,情绪很悲伤低迷的样子。另外几人不由侧目。
张柏舟取出水囊递给韩安,温声道:“宴阳,喝口水。”
韩安接过喝了一口。
张柏舟知道他难受,也不强迫他立马恢复心情。便扯着卢思政和刘清聊天活跃气氛。
韩安这人前面二十几年日子很安逸,经过的大起大伏的事情少,就算中大奖也没有体会过原主死前绝望不舍这么浓烈的情绪,所以他的没想过表现克制。
现在姐姐这件事却让他暗生警惕,摸着内衬口袋里的那一叠照片,心想这情绪总是荡气回肠的也不是个办法,现在还好只是见到一个姐姐,要是再不克制着点,等到了家,见到爹妈姨娘和一群姐姐妹妹的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哭得抽过去。
想到这韩安不由满脸黑线。
要是真的哭到抽搐晕厥,那原主已经走了,将来的日子还是得自己过下去的,原主没留下什么黑历史让自己抬不起头来,自己总不能给自己搞个大笑料,以后还怎么面对生活。
韩安抹抹脸。
坚强起来,硬气起来,即使心里哭成狗,面上也要不露声色。
从今天起,做一个高深莫测,不情绪外露的男人!
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jpj
只见那边和姐夫聊得起劲的张柏舟突然提声问了一句:“宴阳,你觉得呢?”
韩安惊醒,抬起眼眸,满脸疑惑:“什么?”
张柏舟道:“姐夫和他几个好友打算办小学校,正好我们也有此打算,不如我们合作,你看如何?”
韩安吃惊,只见姐夫单手开车,回头笑得开心:“早先岳父拿着安弟的文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猜测安弟有心教育一事,没想到果真如此。”
韩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安当时没想过搞教育,只是心里很自大,觉得自己知道的多,可以教给别人,让他们也知道。乱世出英雄,华国不论文坛军政界还是经济业,都是才能倍出,能力超凡者不知几多,回国来听了一些,现在想来我当时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话一出口,张柏舟就第一个不认同,只是不等张柏舟反对,卢思政就开口:“安弟,你要是上街上说一句安华先生的文章不知天高地厚,保证有一堆人出来认真和你论个一二。”
韩安不明所以。
张柏舟联想到卢思政刚刚说的岳父拿着文稿来找他,便惊喜地问:“原来宴阳在国内发文章了?太好了,改天我一定要一篇不落找来拜读。”
卢思政得意地笑:“我堂兄的出版社有人将安弟所有文章整理成集,只等岳父回来签合同便刊印发行,别说一篇不落,连一个字都不会落下。我已经提前预定了五十套,到时候分你一套。”
张柏舟哈哈大笑:“宴阳的文章在国内果然也有很多人喜欢,我先谢过姐夫了。”
韩安没有那么乐观,需要姐夫提前预定五十套,这不是证明没人买才需要他家人刷销量吗?柏舟是怎么从这五十套判断出来自己的文章很多人喜欢的。
他欲言又止地瞧了和姐夫吹捧自己的文章吹得很真情实感的张柏舟一眼,心想要不要提醒他一下自己中文和那些饱读诗书的才子一比并不是很出彩,让他别那么乐观。
很安静稳重的刘清一听到安华先生这个名号,便震惊地瞅了瞅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除了问问题就是乖乖听他和张柏舟讲国内情况的韩安一眼,表情龟裂。
他以为,安华先生是一个浓眉大眼怒斥方遒的强人!
他盯着看起来懵懂不知道安华先生的分量有多重的韩安半晌,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说什么都表达不了一个应该以死谢罪的人还好好的活着是到底有多欠揍的一件事。(つД`)
所以,还是发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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