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设局

    “遏必隆, 这么多天过去了，凶手还没查出来？”这天下了早朝，玄烨把遏必隆叫到养心殿，他紧绷着小脸，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凶悍些。

    “奴才无能, 只查到小女布尔和掺和了一脚。东西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弄来的，那个大丫头是早年奴才侧福晋从外面买来的, 后来被布尔和看中提拔成了大丫头。至于那丫头背后的人, 还在调查之中。”

    这番说辞是他早就想好的，事实上他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忙活，事情查了个□□不离十。可也正是如此, 他还不敢说出来。

    他要是敢对着皇上说太皇太后往他府里安插眼线, 还下毒，不用等到太皇太后，皇上第一个就不饶他。

    还有赫舍里氏，虽然皇上没有明说，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这次的皇后人选八成会落在她的头上。

    现在这个时候他跟皇上说赫舍里氏给他女儿下毒，让皇上怎么想？

    皇上未必会觉得是赫舍里氏品行不好, 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钮祜禄府上故意陷害的。

    真凶不能说，他也只能拿布尔和顶缸。

    玄烨伸手指着遏必隆, 你了半天，随后愤恨的放下手臂，他转悠了几圈, 又伸出手，“亲生女儿在自己的府邸被下毒，你居然查不出来凶手，朕要你有什么用？”

    遏必隆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赎罪。”

    看到他这个样子，玄烨更来气，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把人轰走了。

    玄烨坐在龙椅上，越想越生气，他一拍桌子，喊了声来人。空无一人的养心殿凭空冒出一个黑衣人来。他似乎习以为常，从容的吩咐道：“派个人去果毅公府查查怎么回事？查不清楚真像，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五月份开始选秀，现在已经进行到复选，马上就要大选了，等到大选就要决定皇后的人选。说是大选后决定其实在选秀之前就基本定下来了，不出意外就是赫舍里氏，索尼的孙女。

    索尼跟太皇太后走的近玄烨不是不知道，有时候自己提出的意见索尼觉得荒唐就会去找了老祖宗，然后老祖宗就会教训自己。

    说实话，玄烨并不是很喜欢索尼。

    虽然，老祖宗一直说鳌拜专横跋扈，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还是想说比起索尼来，他反而觉得鳌拜可爱。至少鳌拜不赞同他的意见会当着他的面反驳，而不是去找老祖宗告状。

    不过，有一点老祖宗说的也对，鳌拜专横是事实，他现在没有野心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他的女儿是万万不能进宫的。

    尤其，他还记得当初在佟府听见她跟茉雅奇的话，玄烨还真怕这位瓜尔佳格格的性子像了她爹，让她入了宫，万一下一届选秀把茉雅奇指给别人，他能呕死。

    可除了她，还真找不到人能跟索尼的孙女抗衡了。

    这才是让他最头疼的地方。

    既然派了人去遏必隆的府上，玄烨想了想，索性又派出几个人去其他几位看好的大臣府里刺探情况。这些人都是先皇留给他的，是他手里唯一的底牌，也是他唯一能用的人手。

    这些人是皇阿玛背着人给他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只受他一个人差遣。只不过人员不好训练，到他手里也只有二十多人，不到万不得已，玄烨并不想用他们。

    “玄烨，各府贵女已经在宫中住了小半月，你为何还不下旨选阅？难不成你还在等着遏必隆家的二格格不成？”太皇太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玄烨，好像只要他敢说是，她就能立刻下旨除掉茉雅奇一样。

    玄烨心惊，好在对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答案，并没有显得慌张。“孙儿不阅选只是想让她们多在宫里住一段时间，观察观察品行而已，毕竟这次选秀非同一般。为什么老祖宗会觉得跟遏必隆家的格格有关系，孙儿不懂，可是他家得罪了老祖宗？”

    如果不是得罪了她，怎么三番两次提起茉雅奇呢，还如此着急的催着他选秀。

    布木布泰没想到玄烨有此一问，怔了片刻，随后笑道：“哀家不是对她有偏见，哀家也年轻过，她当初救过你，哀家是怕你心里想着她从而耽误了大事。”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确实没从玄烨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布木布泰这才放下心。毕竟是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又是看着他父亲专宠董鄂氏的，他应该知道专宠一个人的后果。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在仔细观察观察，只是也别太久了。宗室还有好多人家等着娶媳妇呢。”

    这话不是托词，自从十八年到现在四年已经有五个年头没有选秀了，宗室里不少子弟都被耽搁下来。还有一些大臣的家里，为了显示皇恩，他们也是会被赐婚的，这样一算被耽搁的才俊可不少。

    被太皇太后催问，玄烨也知道拖不下去了，是夜他独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静静地等待着。

    “怎么样，都查出什么来？”

    话音刚落，黑衣人现。

    “回皇上，奴才在遏必隆大人家里发现端倪。”

    为了方便，他们都是晚上出去查探的，原本以为不会有收获，谁知道刚去的第一天晚上就发现遏必隆在书房喝闷酒。

    也许是喝多了，居然让他听到遏必隆跟穆库什的谈话，从谈话里他得知了一个秘密。

    “据，遏必隆大人跟和硕公主的谈话，荣寿格格中毒之事早已经查清楚了，只是其中牵涉的人员比较复杂，遏必隆才没有跟皇上说实话。”

    早就查清楚了？这么说那天是骗他的？好一个遏必隆，一个个的都把他当傻子耍，都骗他。玄烨咬牙，“说，真凶是谁？”他只生气遏必隆的欺骗，完全忽略了暗卫说的复杂二字。

    暗卫是为皇命是从的，从不会偏袒谁，当下就把他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皇上听。

    “遏大人说，太皇太后对皇上毕竟有养育之恩，这件事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未必愿意为了一个臣女跟太皇太后闹翻。更何况，”说到这里暗卫顿了一下，“更何况皇上如今年幼，正是需要太皇太后支持的时候。”

    “遏大人说政事上他被压制，帮不上什么忙，他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给皇上添乱。”

    “他还说，很多人都猜到这次皇后人选应该是索尼的孙女，也只有她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一旦他拉下赫舍里氏，那么蒙古贵女势必上位，到时候大清江山，大清江山恐怕就要成为蒙古的了。”

    玄烨刚开始还很生气，暗卫的话他越听越不是滋味。他想问难不成你就不打算报仇了？就任由对方毒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随后一想，遏必隆也是痛苦的吧，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他忠于的皇家，他选择皇家就要牺牲女儿。

    所以，他只能深夜买醉。

    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不觉得意外，先前老祖宗几次谈到茉雅奇，他都能感觉得出敌意。或许老祖宗并不相信他说的，对茉雅奇没感情。她怕茉雅奇影响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茉雅奇入不了宫。

    越想玄烨越是难过，对老祖宗不信任自己，也为自己的天真和后知后觉。

    他不得不承认遏必隆说的很对，老祖宗摆明了不会让鳌拜的女儿入宫，那么唯一能跟赫舍里氏抗衡的人没有了，他不让赫舍里氏当皇后就只能选蒙古贵女。这就违背了皇阿玛当初的冤枉，也是宗室不能接受的。

    “赫舍里氏，”玄烨咬牙，他心说，老祖宗我没办法，还不能对付你吗？真以为你当了皇后就能为所欲为不成？

    还没入宫呢就敢给人下药，这样的人要是入了宫，他的后宫谁人能生谁人不能，还不是由对方说了算？

    也许是玄烨沉默太久了，暗卫等不到回答，又开了口。

    “毕竟这事涉及待选秀女，奴才等怕是遏必隆大人搞错了，或者是别人的阴谋，于是又去调查了此事，因此耽搁了时间。”

    这是皇上第一次启用他们，也是他们表现的一个机会，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儿，也正是因此花费的时间长了些。不过结果喜人。

    说着，暗卫就把自己等人查到的资料呈了上去。

    玄烨看完震怒不已，他一袖子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似乎由不解气，他伸腿踹了一下前面的桌子，把桌子踹翻个底朝天。

    翌日，玄烨特意让梁九功下旨，今日准备大选。

    人选差不多都是之前订好的，速度很快一天就选完了。

    等到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

    不出意外赫舍里氏塔福成了皇后，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

    而同她一起入宫的还有员外郎盖山的女儿马佳氏、苏克萨哈的侄女纳拉氏、佟国维的女儿他的亲表姐佟芷容，除此还有几位汉军旗贵女，蒙军旗那边也进了几个年龄相当的。

    还有科尔沁三等公吉阿郁锡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这位年纪不到居然也被布木布泰以喜欢为由接入宫抚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是太皇太后特意给皇上培养的妃子人选。更有传言说一旦等她长大，赫舍里的皇位将不保。

    毕竟继后比起元后讲究没有那么多。

    当然这种传言很快就被处理掉了。

    大婚的圣旨下了没几天，遏必隆就求见了玄烨。他有些复杂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随后伸手拿出一叠资料。“皇上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之后就是成年人，可以亲政了。这是奴才手里的那部分政务，不是多重要，皇上正好可以先拿去练练手。”

    “至于其他，皇上也别着急，奴才回去会想办法劝劝鳌拜的。”

    大婚圣旨下达的隔天，遏必隆就上书皇上亲政，结果索尼装傻，鳌拜当场以皇帝年幼为由拒绝。至于苏克萨哈？这位也是装聋作哑甩锅的好手，他直言自己负责的部分零碎，不如先先从索大人开始。

    看着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遏必隆，玄烨莫名想哭。大婚亲政的主意是老祖宗给他出的，可是她并不打算帮他说服这些老臣，只让他自己去面对。

    遏必隆带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结果呢，索尼居然装傻了。

    鳌拜跋扈，他不同意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索尼装傻他完全不能接受，当初立赫舍里氏当皇后也是因为老祖宗说索尼忠心，立了赫舍里氏有助于收回权利。为此他才忍着恶心立了赫舍里氏。

    现在圣旨已下，赫舍里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了，索尼还想怎样？

    人就怕对比，假如没有遏必隆的主动，索尼装傻玄烨虽然会难过，但不会太失望。大家都一样，又有鳌拜在前面给他挡刀，玄烨的目光也不会聚集在他的身上。

    现在关键是遏必隆往前走了一步，这就显现出索尼来了。

    见玄烨接了资料，遏必隆踌躇片刻，还是说道：“奴才还有个不情之请，奴才想请几天假。”

    玄烨难得沉默，当初选秀的圣旨下达，茉雅奇的呼声最高，很多人都提前恭喜遏必隆。这事他是亲眼所见。如今尘埃落定，人选变成了赫舍里氏，当初被巴结的多痛快，如今就有多尴尬。

    遏必隆能撑到今天才请假，想必也是想要帮他争取权利亲政吧？

    脑补了一出遏必隆忠君爱国的样子，他最后还是挥挥手，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时他又让梁九功从私库里挑了不少好东西亲自送去果毅公府，并赐了一个亲笔写的忠字。

    梁九功走后，遏必隆来到茉雅奇的小院，他把一些明显是给她的东西让伊兰登记入库，一边走到茉雅奇的床边。

    “今天阿玛上书请皇上亲政了，皇上亲手写了一个忠字送到府里。”

    茉雅奇睁开眼，她勾起嘴角，“如此说来咱们的计策成功了？”

    遏必隆点点头，“这段时间阿玛会留在府里，你说的对，汉家文化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想要长久就不能故步自封。阿玛会给法喀找个好师傅，教导他这些。往后府上繁荣与否就看你们姐弟的了。”

    法喀是他现存的长子，也是茉雅奇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就算将来他不争气有茉雅奇在，他这一支也败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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