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女巫们从地窖出来，很快与同年级的斯莱特林特训生汇合到了一起。他们沉默且迅速地朝教室所在的塔楼移动，黑色的袍角在古老的城堡地砖上摇曳翻卷，像一条条蓄意进攻的蛇。
不只是向来敏锐的蛇院学生，这些天，就连那些素来没心没肺的大猫们都在私下议论：他们拿到手的、每周更新的集训课表，愈发古怪了。
这两周，魁地奇、魔法史、算数占卜等等一贯在外交行为上非常吃香的课程统统从课表中消失了，与之相对的，大量的战斗相关的理论课和实践课轮番上场，把他们的日程挤得满满当当。
距离开课还有十分钟整。斯莱特林全员缄默地入场，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礼仪是无可挑剔的。
“明天上午是幻影移形强化特训，下午——黑魔法防御术，黑魔法防御术，黑魔法防御术。连着三节。晚饭。然后是大班实践课，\'情景教学，当你要独自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这什么玩意儿？”卡门拉着阿莱克斯坐在角落，翻看着到点更新的课表，啧啧咂舌。
“我开始怀疑了，麦格校长口中那位来自另一魔法流派的女性友人，搞不好是个变性的格林德沃或者里德尔，带着摄魂怪和阴尸大军。”阿莱克斯兴致缺缺地应和，一边留心观察着台上的教授——生面孔，十有八九又是哪个杰出的傲罗，这段时间他们快把全英国的傲罗认了个遍。
“今天还是传统决斗？”卡门用胳膊肘捅了捅阿莱克斯。
一块宽度大约8英尺的高台，在傲罗教师的魔杖下缓缓升起，横亘在讲台和座位之间。
看起来像个挺标准的决斗台。
“……我恨这个项目。”阿莱克斯冷酷地道。
在正统的英式巫师决斗中，双方上场站定后，要在裁决人的监督下向对手展示自己的魔杖，以示公平和尊敬。
这个环节其实是很有观赏价值的。巫师们各自将心爱的魔杖竖握在胸前，介绍它的组成和来历，就像中世纪那群为信念而死生的骑士介绍自己的佩剑。
……前提是他们都有且仅有一根魔杖。
换阿莱克斯，那就是活脱脱的女巫上香。
谢天谢地，新教师仿佛接收到了阿莱克斯脑内的疯狂抗拒，他挥舞着魔杖，将中间的石台割裂成大小、高低都不尽相同的石板，在讲台和座位间形成了一条地形复杂的碎石带。
等全部参加集训的七年级学生都到场，他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并且给整个教室来了个加固咒。
“拿好你们的魔杖。”
“五分钟后，你们开始攻击我，我也会反击。”新教师言简意赅地介绍接下来的课程内容，“在这些石板都被咒语击碎之前，我的反击会非常温柔克制；但一旦场上不再有矗立的石板，我也将不再压抑自己的实力，对你们进行十分钟的无差别攻击。在石板耗尽之前放倒我，或者撑过十分钟，明白了吗？魔药禁止使用。三大不可饶恕咒禁止使用。”
“对了，忘记介绍了，”已经不年轻的傲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节课的主旨是，\'如何与不可战胜的敌人周旋并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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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一会儿不可战胜，一会儿成千上万。这个世界能不能好了？”卡门用她尖尖的魔杖戳着课表，神情愉悦地看着课表上的字母为了躲避她的魔杖而挤成一团，“说真的，你最后那发类魔力暴动太漂亮了——抽爆杖芯，然后使用低消耗的血源魔法达到瞬间百倍的魔力增幅！你注意到他的表情了吗？当你最后从宝石花蔓里把他挖出来的时候？”
阿莱克斯把自己贴在沙发扶手上，以一个她姑且能维持的最优雅的姿势，娴静地翻着白眼。
“我有什么办法，”她说，“他一挥魔杖，你们就接二连三地往地上滚，跟得了肥胖症的地精似的……我可不想输。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啧，身体被掏空。”
“Lord AA的胜负欲！”卡门贼兮兮地笑，“第一次尝试，身体被掏空？听听，听听，这对话居然和钢铁侠完全无关，我现在就想替他掩面哭泣。”
阿莱克斯忍住了把好友塞进壁炉的冲动，指指卡门手中的羊皮纸：“它开始更新了。”
羊皮纸上所有的字母在同一时间跳了起来。它们脚步匆匆，毫无章法地跑动着，时不时彼此撞得人仰马翻。过了好一阵子，它们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位子，彻底消停了。
“让我看看下周又有什么新节目——”
“理论课，‘不用认识它们，也能打倒它们-与外星野兽的战斗规律\'；理论课，‘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胜利或逃脱-麻瓜军火与机械专讲\'。”卡门眉头皱得死紧，“AA，我有些迷糊了你提醒我一下，我们一开始被召集起来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和某个久别重逢的流派进行友好交流。”阿莱克斯也靠了过来，目光在“外星野兽”，“麻瓜军火”，“机械”几个词上停驻了许久。
玩弄生死、锻造灵魂、窥探未来，这可是神秘侧的三大热门领域。无数天赋惊世的人们前赴后继，在这些危险的道路上狂热地前进着。
如果说有哪个流派，在捕捉时间这点上有着远高于同行的造诣……
阿莱克斯微微睁大眼。
维山帝，卡玛泰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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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度变得及其炎热，又在某个节点过后闷不吭声地温柔起来。
当黑湖的水再一次由绿转蓝的时候，麦格校长宣布他们的额外的课程即将结束，而这批被筛选出来的、四个学院共二十四名优秀的学生，将组成一支承载着霍格沃兹学识与荣耀的队伍，在一周之后前往纽约，与那至今不知道名讳的神秘同行会面，共同探讨魔法的奥义与人类的命运。
“人类的命运？”卡门发出一声冷笑，“别逗了，我只关心我未来可能获得的金加隆的命运——而且为什么是在纽约？纽约？那个城市实在是太不魔法了，我以为除了美国魔法部，就再也不会有别的——可别就是美国魔法部吧？！”
不是。是因为曼哈顿布利克街177A号藏着一个甚至可以连接多元宇宙的厉害圣所，和一个哪怕没有头发也美得惊人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厉害法师。阿莱克斯在心里说。
麦格校长结束了简短的演讲，并催促学生们及时回到各自学院的休息室。
——这段时间以来，眼前这批霍格沃兹史上最长学制的学生，确实是累坏了。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将被要求对最近新掌握的知识进行一些系统的、全面的总结，然后，他们就要正式从霍格沃兹毕业，并且作为被精心准备的火种——
“他们还太小了，米勒娃。” 空荡荡的礼堂大厅中，波莫娜斯普劳特不知何时来到了麦格校长的身后。她也已经不年轻了，曾经茂盛的灰发现在稀疏得能看到头皮，但她的目光仍然同之前许多年那样，清澈且温和。
“未来不会等他们长大。”麦格校长说着冷酷无情的话，眼神却是担忧的——担忧却也坚定。她擤了擤鼻子，缓缓道：“古一的预言可不会出错，不，那已经不仅仅是预言了，作为阿戈摩托之眼的持有者，她的眼睛确实能够窥探到‘那个未来’。我们现在在极尽所能、不自量力地试图撬动命运的轨迹，但如果那个未来依旧来了——”
“我们当然会替他们遮挡！”斯普劳特教授挥舞着拳头说。
“但我们也当然会是不堪一击的，波莫娜，那是宇宙本源的力量！”麦格校长严厉道。
“但这些年轻人，他们热忱，充满勇气，并且经过了知识的洗练。他们的肩膀也健壮得足够开始承担一些责任了。甚至，他们之间或许还藏着那个哪怕是古一也说不明白的‘转机’。”
“好好保护他们，也要好好准备他们。在危机来临时，哪怕他们可以多存活一秒钟……”
“火种就更有可能点燃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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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火种有自己的想法。某个火种在点燃命运之前，试图先行点燃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事情发生在十分钟前。阿莱克斯刚刚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回到级长寝室，难得闲适地等待某个还在绞尽脑汁憋出最后一英寸论文的冈特小姐共进晚餐。
双面镜是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的。
“阿莱克斯。”
“斯塔克先生？”
他们上一次联系又是一周以前的事情了——这很正常，两个大忙人经常对不上彼此的时间。
双面镜那端没有出现纽约首富那张讨人喜欢的脸蛋儿——这也很正常，这块双面镜的碎片曾经遭受过强大的魔力冲击，音频传输还是挺稳定的，视频就说不准了。
但阿莱克斯在托尼愉快的“啊居然不是无人接听，这可是今天发生的第一件好事儿”招呼声中，捕捉到了令人警惕的背景音。
……什么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了。
……金属的撞击声？
她甚至听到了……脉冲炮弹射和激光武器切割什么厚重物体的声音！
“斯塔克先生，”阿莱克斯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回心脏，她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在哪儿，斯塔克先生？”
“纽约，当然是纽约。”托尼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带着笑意，“今天这儿，呃，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城市狂欢节目，虽然客人们都长得丑极了，也不怎么讲礼貌……”
“先生，轨迹已锁定。”贾维斯的声音传来。
“啊哈，看来有个大家伙要来了……我现在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我觉得它会很成功……”
“不不不，斯塔克先生，托尼，不，等我——”
“无论如何，很高兴认识你，来自英国的神奇的女巫小姐……真希望你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吻然后祝我好运什么的……不不我在说什么呢你还是别出现了。早睡，晚安。”
双面镜中那些暗沉的色块不见了。它的镜面重新被浓雾笼罩。
阿莱克斯愣了大约半秒中的时间。然后她猛地抓起双面镜，在斯莱特林们震惊的目光中飞奔向校长办公室。
霍格沃兹唯一稳定的、连接飞路网的壁炉。
她发誓她这辈子没这么卖力地奔跑过。
然而校长办公室大门紧闭——麦格校长似乎有什么事儿出去了，旁边壁画中臃肿的中世纪骑士这样告诉她。
她死死盯着面前这扇漆黑色的门——她有至少十种方式炸开它，但她都要付出耗空魔力的代价。
她是去帮忙的，不是去添乱的。
一个魔力耗尽、不能施法的女巫，没有必要出现在纽约大战的剧情里。
冷静，阿莱克斯，冷静。
她的胸腔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而隐隐作痛。她短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她抬起紧握魔杖的手，吐字无比清晰：“旋律家飞来！”
当熟悉的破空声响起时，这个被众人交口称赞的斯莱特林追球手再一次证明了她的飞行天赋——她甚至没有回头，就利索地跳上了她心爱的、无比熟悉的银灰色扫帚，又直又稳地从悬窗飞了出去。
霍格莫德。
三把扫帚斜对面，快要被落叶堆满的破旧巷子里。
骑着扫帚的女巫从天而降，她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向了正发出微弱火光的壁炉。
“纽约，伍尔沃斯大楼。”
让我还来得及回到纽约。
让我还来得及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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