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CH27

    趁着夜色，女巫匆匆赶回了纽约。她直接走进了伍尔沃斯大厦，向空无一人的前台出具了暂存凭证——一片真的很容易弄丢的、肯定是从街上随随便便捡来的、还带着虫蛀口子的树叶。树叶离开了阿莱克斯的手，流畅地沉入了桌子里面，然后一条乌拉尔山地蝾螈呱唧一声掉落到了她面前。

    她从蝾螈大张的嘴里取回了寄存的手机。

    ……对，托尼.斯塔克当然不应该知道她今晚去了华盛顿。

    冬兵不仅仅是她原本就很喜欢的超级英雄。对于托尼.斯塔克而言，冬兵的存在涉及到了太多敏感的、阴暗的、哪怕是一次也不想回忆的方面。一不留神，它们就会把超英们推向那场两败俱伤的复仇者内战。

    绝不能让那倒霉事情发生，所以要谨慎，再谨慎——阿莱克斯这样提醒自己。

    她不会搞砸的。

    在办理手机寄存的时候，她就用马尔福家族赠予的荣誉徽章申请到了暂住的房间。

    这会儿，她匆匆忙忙地出示了绘有房间地图的羊皮纸，被传送到了指定楼层，找对了门牌号，大步冲了进去。

    然后对着盥洗池吐了个昏天暗地。

    太……极限了。那种腐朽的绝望，无休无止的疼痛——被反复“修补”，又被派驻到最肮脏的战场上，去执行例如杀死至交好友这样令人作呕的命令。

    詹姆斯.巴恩斯的意志力是非常惊人的。这半个多世纪以来，他无数次因为与本性彻底违背的命令而产生最让九头蛇恐惧的“自我意识”，以至于九头蛇不得不把这个最强杀手常年冰冻起来，仅仅在紧要程度最高、且耗时短暂的任务中才敢使用他。

    但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只会给他带来根本难以负荷的愧疚与自厌，接踵而至的，又是九头蛇更加粗暴疯狂的洗脑。

    一般人，不不，不只是一般人，阿莱克斯认为哪怕是最狂热的食死徒，也该在这一次次标准的刺激情境中养成条件反射，以至于完全压抑自己的本性、甚至潜意识拒绝本性复苏——毕竟那些接踵而至的惩罚真的太惨烈了。

    可巴恩斯中士没有。

    他始终在反抗。半个世纪，很徒劳，但他始终在反抗。

    阿莱克斯很快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但她止不住地干呕，大口大口地喘气，不知道是生理性还是心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

    她只是窥探了这些记忆和情绪的部分碎片，就仿佛去地狱里走了一趟。直到现在，她还感觉自己的肠子被人施了个强化版的塔郎泰拉舞。

    这两天，她从澧水到田纳西，到马里布，到纽约，到华盛顿，再返回纽约；经历两场激烈的战斗，以及这番情绪冲击。

    她终于病倒了，并且像秋天时最干燥的香蒲绒毛一样烧了起来。

    她的手脚仿佛变成了四段鼻涕虫，除了软绵绵之外没有任何功能。她试图向周围的人们求助，但美国人对于感冒发烧的轻视程度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她从伍尔沃斯要来魔药大概就是香草味儿的糖水；麻瓜的社区医生就更可怕了，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慈眉善目地冲她笑，叫她不必焦虑，多多喝水，她预约的号最快在下个星期就可以排到了；在得知她是英国人、且没有参投任何美国本土的保险后，社区医生善意地给了她一张写着“NO AMBULANCE”的小卡片，请她务必随身携带。

    ……

    终于，在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时候，阿莱克斯的免疫力赢下了这番苦战——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回到了正常的重量。

    她闭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惬意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一翻身——

    “盔甲护——呃，嗨？”

    “醒了？”

    “晚安，小姐，”金红色的战甲以一个有点滑稽又有点放浪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圆乎乎的脑壳，“我猜你绝对没有仔细阅读斯塔克工业实习秘书管理办法……第三条，不要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借口向你的直属上司，也就是托尼.斯塔克先生隐瞒你的任何病情。”

    “？改名字了？上一次它还叫作‘斯塔克工业内部章程’来着？”阿莱克斯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第一条是如果我碰了贾斯汀.汉默，我就会被剥夺触碰托尼.斯塔克的权利除非我立刻洗手三十遍——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是一个从小要背家谱的斯莱特林？”

    “……我以为你发烧了会好骗一点儿，”战甲无辜地咕哝。

    “已经退了，你错过了时机——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不脱下战甲？”阿莱克斯往里头挪了挪，好给那颗金红色的脑袋让位子，“啊……你是MARK42先生。”

    她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战甲的脑袋：“空的铁罐，没有装载足够的托尼.斯塔克。”

    “聪明的女巫，”托尼拖长语调懒懒地说，“我还在DC呢。忙，开不完的会议和做不完的计划，你看到新闻了吧？那三艘天空母舰……但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实习秘书已经蹲在伍尔沃斯好些天了，我得来看看她有没有被美国魔法部挖走……说真的，你们的窗户切起来手感不太好，粘滞。”

    阿莱克斯扭头，一眼就看到了空荡荡的窗框。

    “斯塔克工业会承担所有维修费用。”纽约首富保证道。

    “……将临时宿舍开立在麻瓜楼层绝对是伍尔沃斯最糟糕的设计。”

    “可怜的美国魔法部？我打赌上一次我邀请你去参加听证会的时候你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阿莱克斯翻了个特别用力的白眼，但她现在不打算和钢铁侠计较这个。

    “解构一下，解构一下它。”躺了三天，本来就积累了一身精力战斗系女巫翻身跪坐在床沿，啪啪拍着战甲的反应堆，“既然你不在里头，能不能让我装备试试？实不相瞒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装甲。”

    “就试一会儿，五分钟，让我过个瘾。”女巫保证道。

    “其实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什么事情不太对，”托尼凝重地说，“你，阿莱克斯.艾弗里，在得知我没在战甲里的时候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沮丧，甚至兴高采烈地决定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根本不爱钢铁侠。”托尼.斯塔克指控道，“你只是想玩他的战甲。”

    “我特别抱歉，托尼，”女巫一点儿歉意都没有地说，“那三分钟？拜托，Tonyyyyyyyy？你不同意我就耍赖了，比如对MARK42使用阿拉霍洞开之类的咒语？”

    “……”托尼妥协了，只听他不甘不愿地拖着嗓子说：“行吧，行吧，但解构我的装甲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儿，它需要邪恶的女巫的一个吻。”

    阿莱克斯一点儿犹豫没有，吧唧一下冲着战甲浅金色的嘴角就亲了上去。

    然后她就亲到了一嘴毛茸茸的小胡子。

    “？！！！”

    MARK42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解构部署。奸计得逞的超级英雄从战甲中走出来，使用了一个巧妙的绊腿，裹着试图严正抗议的女巫一块儿摔在了床上。

    他满足地在她颈间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耳廓。

    “对自己上点儿心，女巫，”他说，“我赶来的时候你大概在做噩梦，睡得特别不安稳，每一颗冷汗都有m&m豆那么大，我又怎么都叫不醒你……我吓坏了。”

    “真的，我吓坏了。”他伸长四肢抱着她，把她整个团在怀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你是拯救了超级英雄钢铁侠的神奇女巫，别这样……别再这样了。”

    阿莱克斯愣了好一会儿。

    从华盛顿回来后，第一次，她觉得那间摆着改造椅的洗脑室真正从她的脑子里被客观的剥离了。

    她抬手，缓缓环住了他结实的肩膀。

    两人说了会儿话，甚至还打了一轮枕头大战（阿莱克斯用魔法作弊了，拿到了五局三胜的好成绩），托尼提议去看看哈皮。

    “华盛顿那边……？”

    “那里现在是弗瑞的战场了，”托尼说，“你感觉还好吗？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出发？这个行程耽误太久了，我怕再拖下去他就要出院了——我真不想放过这个刷员工忠诚度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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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罗德.霍根被安置在HSS的重症监护病房。在针对他的恐怖袭击刚发生时，前来会诊的专家信誓旦旦地说他的右肩伤得非常严重，肯定要进行肩关节置换手术，托尼甚至已经给他联系好了全美最娴熟的骨科医生。

    “现在看来不需要了，”躺在病床上，依旧被包得像个木乃伊、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哈皮笑眯眯地同两人打招呼：“真遗憾。我看了那些被上传到推特的视频了，那个九头蛇的特工，金属手臂，哇真的酷极了，我以为我马上可以拥有一条同样的。”

    “霍根先生的恢复能力非常惊人，”陪同的医生介绍道，“他的身体似乎一刻也没有放弃求生。我们确定他如今不需要更换人工关节了，但软组织的修复恐怕没有那么迅速，霍根先生恐怕要等待至少一年才能重新开始他热爱的搏击运动。”

    “哦一年，”哈皮失望极了，“生个孩子都不需要一年！”

    “那你大可以抓紧这一年和佩珀生一个。”托尼建议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祈祷你们的孩子继承了佩珀的幸运值——同样是恐怖袭击，她损失最大的居然是头发。”

    “我看到了！她昨天来看我了，她的短发造型也美极了！”哈皮乐滋滋地说。

    他们愉快地聊了半个小时。期间，钢铁侠对他的好友吹嘘了他和女巫联手力挫基里安的事迹，并且意料之中得到了好友的虚情假意的捧场。

    告别的时候，托尼.斯塔克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慎重的思考，开口道：“哈皮，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成为钢铁侠，绝对不可以是以牺牲你们的安全为代价的。我可以把斯塔克大厦打造成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但在大厦之外……我不敢说我能看顾到你们每一秒的生活。这次的事情让我很自责，哈皮。所以如果你们中的哪个想要离开……我一定会不惜代价把你们送去一个安全而舒适的地方。”

    哈皮脸上露出了明显惊讶的神色。

    他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托尼担忧地唤了他一声：“哈皮？”

    “啊，不，不不，没什么，我很好，”哈皮有些滑稽地抖了抖腮帮子，“我是，是真的没想到，钢铁侠——托尼.斯塔克会这么说。”

    “那你的想象力恐怕有点儿过于贫瘠。”他的上司严厉指出。

    “……或者是有点儿，”哈皮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他打量了他很久，表情逐渐变得欣慰。

    他说：“托尼……你变得像个超级英雄了。”

    从HSS出来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斯塔克大厦，慰问同样被恐怖袭击波及的佩珀.波兹小姐——是的这位劳模CEO已经于今天上午正式销假，返岗上班了。

    当两人抵达波兹小姐的办公室时，她正在里头就一份涉及31个亿的商业中心供能合同展开谈判。两人在隔间里等了十来分钟，清晰地旁听到波兹小姐以一敌五、气势惊人地逼迫对方一步步让利，最后达成了一个对于斯塔克工业而言条款足够优渥的口头协议。

    “怎么样？”精明干练的CEO踩着高跟鞋大步朝他们走来，像个真正的女王。她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我其实不算非常擅长解读这些法律性文书……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吗？”

    “让你的会议秘书下回穿长一点儿的裙子，对面有个家伙一直在盯着她的下|身看。”托尼建议道。

    “你以为她每天穿成那样是为了勾引谁？我吗？”佩珀嘲讽地白了托尼一眼，“阿莱克斯你说呢？”

    “我赌是贾维斯。”女巫帮忙合上隔间的门，“以及哈皮说得对，你的短发造型确实很美，佩珀。”

    “你真甜蜜，”短发CEO凑上来给了阿莱克斯一个贴面吻，引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能因为近期工作繁忙，伏案处理文件的时间太长了，她的肩膀显得有一点点佝偻。

    佩珀的运气确实很好。根据神盾局的情报，当时有三个火人专门在她的住所围堵她，但阴差阳错，当神盾局特工们赶到的时候，这位女士只是被燎到了大半头发，手臂和小腿上有几处摔倒时擦破的创口——当然，这位CEO小姐实实在在的被吓得不轻。

    据说袭击佩珀的三个火人至今也没有落网。可能他们特别擅长逃跑与反侦察，反而在打斗方面没什么天赋。

    阿莱克斯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看着佩珀和托尼讨论经营方面的事儿。

    佩珀左手始终抓着水杯，间或喝上一口。

    在需要画图示意的时候，她放下了水杯，伸长左手，跨过右肩抓到了一支签字笔，再用右手涂画起来。

    ……

    “佩珀，”阿莱克斯突然出声问，“还记得我回z国之前麻烦你转交给托尼的那个纸盒子吗？”

    “啊，是有这么个东西，”托尼说，“都是些有趣的小问题，不瞒你说我对它们当中的大部分已经很有头绪了——它们正放在我的实验室里呢。”

    “那我去把它们抱下来，你们先聊——”阿莱克斯站起身，经过佩珀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她的右肩膀。

    她手心底下的肌肉给了她虽然微弱、却仍然显得过激的弹跳反应。

    她猛地用力，手指如鹰爪一样紧紧扣住了佩珀的肩膀，同时拔出了魔杖：“昏昏倒地！”

    魔杖发出的光束诡异地穿过了佩珀的身体，将一盏台灯炸得粉碎。

    托尼.斯塔克一脸震惊，但他反应极快地装备了手部铠甲，警惕地朝向落地窗帘。

    方才还被阿莱克斯抓着肩膀的CEO小姐赫然出现在了那里。

    她怔愣了一瞬，然后缓缓裂开嘴，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她的眼睛变成了浓郁而剔透的湖绿色。

    “佩珀在哪？”阿莱克斯拿魔杖指着她，“以及……哈皮在哪？洛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