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1
钢铁侠和女巫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其激烈程度看呆了弗瑞局长。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嘲讽、驳斥，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惊得这个经常自诩“我什么场面没见过”的特工头子像个吃撑的鹅，愣兮兮地在旁边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找到介入谈话的点。
最后，这场言语上的精彩交锋终止于钢铁侠的一句话。
“……你根本，根本不知道我在旺达的幻象中看到了什么。”托尼.斯塔克上前一步，平日里暖茶色的眼睛黑沉沉的，这让他多了一股吓人的气势。
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仿佛有什么一直被极力控制的恐惧正在钻研着他的喉咙即将破土而出：“我们和外星人开战了，你战死了，死在宇宙里。然后除我以外的人们都把你忘了。我向所有人询问你的下落，形容你的名字你的样子你的学校你的扫帚，而他们告诉我这听起来像个儿童文学，让我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祝我尽早摆脱幻觉——”
“不准去。”他绷着腮帮子，凶狠地威胁她，“永远，绝不。”
阿莱克斯僵硬地站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可能停了十来秒。
“……我们谈谈。”她说，胡乱抓着他的手随便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
走廊重新恢复了平静。
独眼的特工笔直地站立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哐当合上的门。
自从托尼.斯塔克出现，两人开始争吵后，伟大的神盾局局长就再没获得过哪怕一个眼神。
……这该死的孤独的人间。
“行吧，”他嘟囔着，“行吧——寇森？通知复仇者们，半小时后集合，有新的活计了……半小时，应该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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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
战争持续了几年——或许是一两年，或许是三五年，谁知道呢？如今，地表完全成为了一片焦土，时间也变得毫无意义。
金红色的盔甲上全是战损的痕迹，甚至还时不时地冒出点儿火花烟雾，但它总算是稳定地一路飞进了人类的地下堡垒中——半途还解决了几只正在啃食一具半腐尸体的外星野狗。
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后，钢铁侠被放进了基地。
他快步朝一个方向走着，谨慎地没有打开面罩。
一路上，有人对他欢呼膜拜，有人对他诅咒唾骂。所有人的面孔都是疲惫且模糊的，像一个个被战争磨透了的、褴褛的人皮袋子。
熟悉的面孔很快出现了。是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他看起来也憔悴了很多，而且至少半年没打理过他的胡子了——他大步上前，和钢铁侠对了下拳头。
他们交换了一下战况——形势不妙，外星军队还在加大输出，而地球这边可以运作的资源越来越少了。
“……无论怎样，复联暂且还没人牺牲。”队长苦中作乐地笑笑，“我们还能打。”
这句话却让钢铁侠如鲠在喉。
“我不想和你吵，史蒂夫。”也许是因为隔着一层面甲，钢铁侠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窒息感，“但我们之间已经有——阿莱克斯她——”
他猛地顿住，然后有些颓然地呼出一口气，不再往下说了。
空气好像变成了什么沉重的、粘稠的东西。
队长抿抿嘴，试图让气氛变得好一些：“没关系的，托尼，我很乐意陪你谈谈你的‘阿莱克斯’……呃，女巫，黑头发，是不是？”
钢铁侠面甲的蓝灯好像闪了闪，又好像没有。
“……我去休息一会儿。”他说。
“……好的，”队长冲着金红色战甲的背影道，“嘿，托尼，说真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别听军部那些家伙……这种时候，能给自己找个精神寄托是个好事儿，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钢铁侠抬起手臂摆了摆，没再说什么。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穿过千奇百怪的设备和半成品军火，坐到房间里唯一一张脏兮兮的单人沙发上时，钢铁侠终于舍得打开面罩，露出了他疲惫的、沾满了硝烟和血迹的脸。
但他依旧没有解构他那副破破烂烂的战甲。
他用手肘撑着膝盖，疲惫地佝偻着身躯，低头地看着自己被金属包裹的手指。
“贾维斯。”他说，“搜索‘阿莱克夏.艾弗里’。”
“无结果，先生。”
“‘霍格沃兹’。”
“无结果，先生。”
“‘魁地奇’。”
“无结果，先生。”
“‘斯莱特林’，‘奥利凡德’，‘对角巷’——”
“以上关键词均无搜索结果，”贾维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先生，您栽种的宝石花们都长得不错，要去看看吗？”
“……”
托尼.斯塔克是个工作狂。战争开始前，他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研发；战争开始后，他在前线没日没夜地作战。
他好像天生比别人多上数倍的精力，永远不知道“累”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托尼.斯塔克脏兮兮地蜷缩在这个凌乱逼仄的房间里，沉默地把脸埋进金红色的手甲里，肩背弯曲出一个压抑且绝望的弧度。
好像随便来个小孩儿冲他吹一口气，他就疲惫得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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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克斯从托尼.斯塔克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她先是用力吸了两口空气——真的，刚才那段记忆真是沉郁得过分了——然后抬眼，和面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对视着。
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托尼.斯塔克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我……无数次地被他们说服。我真的尝试过，把你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幻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太痛苦了，”他说，“一边眼看着地球被外星侵略者蚕食，一边和所有人解释‘嘿我真的曾有一个棒极了的女巫恋人但她战死了’？见鬼。”
“我试图变得合群。”
“可我每一次看到这个被你填补好的坑洞……”托尼.斯塔克抓起阿莱克斯的手，摁在自己胸前，那块原本装着反应炉的地方，“你在的时候，它是一个补丁，一块盔甲什么的，总之是个让我感到愉快、安全、和放松的东西；你不在了，它就是……一块疤。”
“疼痛，灼烫，难受得让人根本无法入睡，而且永远也好不了。”
……
他一度认为那就是未来，他没法儿控制自己不这么想。他向弗瑞和班纳寻求医疗援助，甚至单独和旺达谈了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象”；但今天——
在走廊上撞见女巫和弗瑞讨论那什么什么藏着该死的宝石的该死的星球时，他慌极了，他甚至想弄一套反女巫战甲，把她牢牢绑在复仇者大厦，不，就他的实验室里，哪儿都不许去。
他拒绝承担幻象变成现实的风险，一丝丝都不可以。
“你明白的吧？”他面无表情地问她，嘴唇却是微微颤抖的，“你明白吗？”
他把她的手捏得生疼。
但阿莱克斯没有出声抗议，也没有躲。
她费力地、执着地搓开他的掌心，稍微调整了个角度，用力扣住了他的指根。
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十指交错着，紧紧黏在了一块儿。
她伸出另一只手，一边安抚地捏着他后脑紧绷的肌肉，一边直起腰来，凑上去吻他的小胡子。
“我在这里。”她低声说，“我就在这里——你正抓着我呢。”
“而且，是谁告诉你，我的出征名单上没有钢铁侠的？”
果然，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他的气势明显缓和了点儿。
“你当然要和我一起去沃米尔星。你得看住我的后背呢。”阿莱克斯轻缓地说，“唔，我可能不会带你去取宝石——嘿，嘿，放松来，托尼，你弄痛我了。”
女巫好笑地拍打着自家铁罐又一次收紧的、硬邦邦的上臂肌肉：“这是出于安全考虑——我的安全考虑，你这种又能远程又能近战、还头脑清醒的家伙——这些一会儿再说，我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得要聪明人斯塔克来把把关。”
“……总之你不许去。”聪明人斯塔克闷闷地把鼻息喷在女巫的肩膀上。
“我必须去。这事儿只有我能做，托尼，就像不久前只有你有能力在网络上对抗奥创一样。”
“……你不讲团队合作。”
阿莱克斯扑哧一声笑了：“你在闹脾气，托尼。团队合作才不是大家手牵手一二三，做什么事儿都一拥而上团圆美满的……团队合作是每个人都去做他最擅长的、无可替代的事情，然后大家联成一线。”
“我必须去。”她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刮着他高挺的鼻梁，“这是我——我觉得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你懂这种感觉的，是不是？”
“当然，我才不会像哪个纽约的大英雄一样，一次两次抛开他可怜的队友、践行他的牺牲主义，”她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颇有些耀武扬威地说，“团队合作，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可懂这个了，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获得足够的参与感的。”
托尼.斯塔克闷闷不乐地僵持了一会儿，放弃地叹了口气，乱糟糟的、泄愤似的把她推在桌面上吻她。
阿莱克斯仰着脖子，一边纵容地承受着他毫不讲理的侵略，一边微微用力地、大幅度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从肩膀到腰间。
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大猫。
……其实托尼一开始就明白，他是劝不住她的吧？他那么聪明。
况且，这种关乎宇宙一半生命存亡的事儿，托尼.斯塔克也不可能真的以私人感情来左右自己的决定。
他只是……被那场比地狱更令人绝望的环境压抑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些情绪又恰好被她的一句话……
……
“我会陪着你的。”唇舌纠缠之间，她迷迷糊糊地说，“‘绝不抛下铁罐人’，这是阿莱克斯团队合作学的核心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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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弗瑞的预测非常精准。差不多半小时后，那扇被什么人重重摔上的可怜的门，被同一个坏家伙大力拉开了。
“……罚站？”托尼.斯塔克眯眼看着在走廊上挤成一堆的复仇者们，“很好，很健康，你们继续。”
没人会被闷闷不乐的钢铁侠恐吓到。
超级英雄们嘻嘻哈哈地打趣他，一本正经地给女巫展示“我朋友”、“我同事”、“我表弟”、“我自己”（娜塔莎这么干了）的照片，怂恿女巫“年轻人拥有无限可能男朋友太凶了就换一个”。
闹腾了一番，紧接着的，就是一场长达四小时的会议。
阿莱克斯提出了一个让所有超英们都无法拒绝的思路。在这极其紧凑的四个小时里，这个计划被不断地细化、完善，并且拥有了十几套针对突发状况的应急方案。
“……完美。”班纳博士最后推敲了一遍整个行动逻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看好它的成功率。”
“哪怕阿莱克斯的推论不成立，我们没能成功取到宝石，我们也不亏什么——甚至总能给那个泰坦星人制造点儿麻烦，或多或少。”克林特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睛。
“那么先按这个方案走，”弗瑞局长总结道，“我们的筹备时间……根据雷神的情报，最少恐怕只有半个月。斯塔克，你那边来得及吗？适应外太空作战的装甲——”
“半个月？”天才科学家响亮地咂了下舌头，“十天足够了。我已经知道要从什么方向入手了。”
弗瑞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人数上限是两个？你确定？真的不能更多了吗？”
“根据，呃，前人积攒的经验，大家都是两个人一块儿去的，”阿莱克斯说，“谁都不知道一个人、三个人、四个人去会发生什么……这种关键场合，还是别做实验了。”
复仇者们表示认同。
“那么，女巫，你可以开始挑选和你一块儿去取灵魂宝石的队友了。”弗瑞停顿了一下，主动补充道：“意向确认的环节就不需要了，看，看他们闪闪发亮的小狗似的眼睛。”
阿莱克斯深吸一口气。
“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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