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宛醒来时身侧已凉。
睁眼红色锦衾晃得她眼底闪闪,她支起身子,依在床边,手臂抬起敷着眼睛,息神一会儿听得开门的轻微声,浅浅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脱口唤道,“乐青,几时了?”
带着未醒意,声音慵懒软媚。
常嬷嬷撩起帘子放进一旁的钩子里,含笑看着床中的人,回道,“姑娘,已时一刻了。”
瞧着是常嬷嬷,楚容宛迷蒙眼眸怔愣了一瞬,脑中才快速想起昨日之事。
乐青已不再这里了。
楚容宛放下手缩进被子,方才举着有些轻佻,着实有些不雅。
她微微浅笑,脸颊绯红,启口潋滟着慵懒软媚:“嬷嬷安好。”
常嬷嬷也瞧她小动作,只含笑将帘子挂好轻声问,“姑娘起罢?”
楚容宛此时贪恋暖意,想着若是乐青在时,她还会拥卷衾被与乐青赖会儿床。
眼下怕是不行了,楚容宛已然看着常嬷嬷身后一众梳洗丫鬟,她心一横,点头道,“起吧。”
洗漱用膳后,楚容宛心尖念念想去探望乐青,常嬷嬷不知去向。
当她慢慢踱步至院中,身后忽而跟着三个丫鬟。
她转身盯着三人,婉转声中透着一丝不耐,“你们不去做自己的事跟着我做甚?”
中间个略高的丫鬟附身行礼,“姑娘,我们是阿郎派来近身伺候您的。”
楚容宛知晓,今日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生面孔。
“我现在没有事需要麻烦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楚容宛转身,提步朝院外走去,“我就在府内走走,不会出去的。”
“姑娘。”那丫鬟焦急唤住她。
那三人齐齐跪在她面前,最先的那个丫鬟惶恐道,“阿郎吩咐了,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楚宛微低着头,敛去眼底一丝哀色,紧紧捏着袖中的白玉小瓷瓶,这是她方才悄悄从内室里的槅子上拿的,准备去给乐青的。
一夜未见着自己,她肯定很伤心。
可现在无论走在哪身后都有跟着眼睛,萧宁熠这是在监视她啊。
她眨眨眼,将泪意憋回去。
楚容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罢了。”
她松了手,丫鬟们都是听遣萧宁熠话,自己昨日已经害了一波人了,如今还是不为难她们了。
可回到屋中,她无事可做,只闷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梧桐树发呆。
双目氤氲淡淡哀愁,娇华的脸容锁着一丝疲惫,难掩悲戚。
她心中突然恼恨,为何自己当初偏偏心软,答应了爹爹继母嫁过来………帮了楚府逃过税负之罪,如今反而嫌弃自己是个妾,忙与自己断了联系。
亏她一听着继母病了,忙顾着回去,结果惹了一身嫌鄙。
领头的大丫鬟悄悄偏头看了看窗边的姑娘,心底暗暗惊叹,姑娘发呆哀思都是美人之态。
可惜了。她不敢再看一眼多想了,美人大多娇弱,自个儿还是眼观鼻静心,只管牢牢看着她,尽心伺候吧。
突尔,一抹绯红的衣袍从眼前稳稳走过,一众丫鬟们正要行礼,微微挥手止住。
大丫鬟非常有眼力见的眼神示意其她人退下。
大丫鬟走在最后,轻轻拉上门,想着,果然越娇弱的美人儿越得心,引得阿郎自从纳了这位,便从此不去其他姨娘屋里了。
楚容宛是听着轻微的关门声才幡醒,她对关门声有丝自心底来的恐惧。
身子怔愣一下,将要扭头去,鼻尖便碰上质地柔软的衣裳,随着腰间环上一双长臂,低沉热气在耳边,“管家说你没吃午膳。”
楚容宛低垂眼眉,躲过他炙热的眼神,“我习惯一日两餐,午膳腻,吃得太饱很难受。”
萧宁熠沉眸,抱着怀里的人如同一只羊羔崽子,软软绵绵的,他柔着声哄着,“再吃些吧,你太瘦了。”
楚容宛早先被他这语气吓着了,压着心底的惊惶。
抬眸看着他,含娇细语缓缓说着,“夫君,厨房的膳食很好,妾身很喜欢,只是午时没等着您回来,明日你早些回来陪我吧。”
各州风俗不一,从膳食便可看出。以往楚容宛在外祖家时,便是一日两顿,到了长安,却是一日三顿了。她食欲小,每顿吃得不多,可自从进了萧府,一日三餐玉食珍馐,才仅仅半月,她脸颊都有一些肉了。
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如今已是仲春了,她可不想当胖啊。
说着,星眸微嗔与他撒娇,撩人心怀。
她软软说着,果真,萧宁熠眼底的冷峻渐渐化开,他凑近来,与她唇齿相依,“好,明日为夫早些回来陪你用膳。”
她太瘦了,得多补补。
才纠缠一会儿,楚容宛便哭着不依了,支吾着双手锤他胸膛连连哭饶。
又给弄哭了,向来凌厉手段的萧大人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无奈。将她捞起来揉在怀里,以唇拭她眼角泪意,顺抚她小背,以生硬的声线哄人,“容宛别哭,别哭了。”
楚容宛惊恐地用手捂着嘴,瞪着瞳孔控诉他,“你每次都咬我。”
“不咬了不咬了。”萧宁熠俊容笑意越发阔大,大手牢牢将她的手窝在掌心,瞧着她唇色潋滟,许诺道。
楚容宛才不信,扭了扭纤腰要从他身上下去,想离他远些。
萧宁熠当然不依着,紧紧锢在怀中,与她耳鬓厮磨,“容宛就没什么想与为夫说的吗?”
楚容宛被戳中心事,良久,她嗫嚅道,“我想出院子可以吗?”
“可。”萧宁熠含.住她耳垂,舌尖细细摩挲,软嫩如珍珠。
“那………我还想乐青回来伺候,可……?”她慢慢说着,耳根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闪躲两分。
话未说完,一声“可!”如夜间低沉靡靡滑进耳中。
楚容宛还不及高兴,倏忽胸间一凉,衣衫褪去半数,惊呼声被生生堵咽了下去。
……………
晚些时,萧宁熠有公务要处理,楚容宛着实松了口气,乐得清闲,欢喜去换了一套新衣裙,去了丫鬟住的院子,将白玉瓷瓶给了乐青。
乐青一瞧着楚容宛,就抱着她喑哑扯着嗓子号啕大哭。
楚容宛轻轻抚着她背,等她哭声渐小,软语安慰:“乐青呀,你快快好起来,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你回到我身边了。”
乐青在她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乐青是楚容宛来长安路上捡到的。小小的女娃趴在路中央,若不是当时的车夫眼尖,恐怕早已成了车下魂。
把人救起来时,面黄肌瘦跟个小猴儿似的,衣衫褴褛身上摔得没一块儿好肉。问她家住何处亲戚在哪,皆摇头不知。
楚容宛瞧她可怜,便将其带着身边,给她取名乐青。
楚容宛没从楚家带走任何一件东西,只带走了乐青。
出嫁那天,楚容宛食欲低糜,只咬了一口糕点便没吃什么。
到了晚些,楚容宛要被抬走了,乐青很乖,赶着去小厨房偷了两个馒头踹在怀里,也跟着那顶小轿子走了。乐青很听话,到了萧府便被安排在丫鬟住的屋子,她不哭不闹。
后听丫鬟说她一天一夜未睡。
等着第二日下午得了自己醒来的消息,乐青跌跌撞撞跑进去,从怀里掏出早已冷掉的馒头,鼓着眼睛将馒头掰碎了,切切喂在她嘴里。
这嚎声哭得楚容宛眼眶湿润,这丫头,心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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