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陆炎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不免心惊。他也没想到宋廷居然会对红蓝花过敏,真是失策啊失策。现下陆炎派人来下达这个命令,她不仅不能表现出什么不快,还得说一句:“事关皇上龙体,哀家自会配合。”但只有她心里清楚,作为一个女人,不施粉黛该有多难受,她那张平日里瞧着白皙弹滑的脸,卸了妆,脸色蜡黄,黑眼圈横生,眼角细纹也若隐若现,当真是大门都不愿意迈出去。
“去给太师捎个信,这个陆炎真的太碍眼了,到底还要等多久,哀家快要受不了。”徐流溢走了后,太后气呼呼的对身旁的贴身大太监道。
曹通躬着身说:“太后宽心,奴才马上去办。”
太后点点头,坐在凤坐上,拿过一旁的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瞬间又叹了几口大气,“哎哟我的天,这副样子怎么见人哟?”
曹通瞧着,宽慰道:“太后仍旧国色天香,不施粉黛也是好的。”
太后看着曹通,道:“你这马屁拍的,哀家自己都不信。”
曹通忙道:“太后恕罪。”
“行了,去办事;顺便差人去长极殿慰问皇上,断不能让人诟病。”
“是。”
太师府。
闻太师收到曹通着人传出的消息,气的吹胡子瞪眼。
坐在大厅两侧的几位谋士瞧见后,其中一人起身道:“太师,在下认为,断不能让那小皇帝和陆炎站在一条线上,若是这样,咱们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太师脸色深沉,这他当然知道,原本他和陆炎各持一枚兵符实力相当,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先帝驾崩时竟会封陆炎为摄政王辅政,如此一来便削弱了他的实力,加之陆炎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势废立两任皇帝,令朝中上下对他都十分敬怕,向着他的朝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原本这样的境况就很不利了,如果这个小皇帝当真和陆炎一条线对付他闻家,情况是真不容乐观。
“太师别忧心,那小皇帝让陆炎全权处理朝政,也大有以退为进的意思,古往今来,再昏庸无道的帝王都不可能将自己手中的大权拱手相让,所以,那小皇帝需要太师才是。”另一个谋士站起来客观的分析。
闻太师对这话倒也是赞同,想着登基那夜陆炎单独去见宋廷,定是威胁了宋廷什么,所以才导致他今日早朝做出那些怪异的举动。
陆炎定是在等待时机,让那小皇帝名正言顺的禅位于他。若是这样,那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闻太师越想越气,下定了决心,“安怀将军就要回京述职,在这之前,必得除掉陆炎!”
“太师,冷静,此事需从长计议。”几位谋士听了,都不约而同的开口。陆炎可不是一般人,想除掉就能除掉的,且不说他自己武功有多高,戒备心有多重,他身边还隐藏着不少高手保护,根本不好少下手。
闻太师却胸有成竹的道:“不需我们下手,谁离他最近,让谁下手就是。”
几个谋士一听就懂了,“是了,陆炎既然想和小皇帝走近,那么要做什么,自然是那小皇帝最方便。”
闻太师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点了点头。
“可皇上他会吗?这是何等大事?”其中一谋士有些疑惑。
“除非他想当一辈子傀儡,否则他一定会。而古往今来,谁会愿意一辈子当个傀儡皇帝?”
“太师所言甚是。”
“老夫自有办法安排人与小皇帝接头,诱使他刺杀陆炎。”
众谋士一听,安了下心,一脸尊崇的看着闻太师,就差点拍手鼓掌了。
而那位他们口中所说的,绝不会想当一辈子傀儡皇帝的宋廷,正坐在自己寝殿内的书桌前,对着高的遮住他头顶的奏折,一脸的生无可恋。此刻,他真想对坐在他旁边的陆炎说一句:你就不能让我当个尽职的废材傀儡吗?
“皇上,今日这些奏折若看不完,明日就会堆积新的来,日复一日的积压,如此,你就永远看不到头。”陆炎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也听不出个什么情绪,但就是让人听着倍感压力。
宋廷此刻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家长面前写作业的小学生,关键是这作业还不会写。
他真不知道原作者是怎么设定的这世界,他们的文字竟然是小篆。
不是宋廷不想看,实在是能看懂的没几个啊。
“朕已经把政事都托付给摄政王了,奏折什么的,摄政王可自行批阅。”宋廷侧头看着陆炎,十分友好的说。心道这个陆炎怎么跟一般摄政王的套路不一样,批奏折这种事不是摄政王们都巴不得做的事么?
陆炎盯着宋廷,盯得宋廷都有些心虚了才道:“本王看皇上太闲了,总得找点事做才好。”
闲?自己什么时候闲了?
宋廷正纳闷儿,就听陆炎咬着牙说:“脑子里成天想些不入流的事情,不就是太闲?”
这么一说,宋廷恍然大悟,“喔,你说洗澡睡觉和出恭啊,这个考虑是人之常情吧。难道你得知和朕要同吃同住七天,且距离还得保持在六尺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这些最基本的需求?”
宋廷是真有点好奇了,想知道陆炎想的是什么。
陆炎漂亮又带着危险气息的凤眸淡淡的睨着他。
这么睨着,宋廷不觉惧怕,反而更好奇了,故作正色的道:“摄政王将顾虑说出来,朕好与你协商,咱们一起避讳。”
陆炎听后,不带感情的回绝,“没必要。”
宋廷撇了下嘴。
两个人一时有些沉默,陆炎看着窗外正在随风而动的杨柳,徐流溢处理了太后的事回来向他禀报后又被他派出去了,不过这次是派去了太医院。
先前大殿内人太多,陆炎觉得有些问题不适合那么问,便派了徐流溢去太医院亲自问林太医。
徐流溢在往太医院路上时,也有些纳闷儿,他传达过许多陆炎的消息和命令,但这一次的倒是头一遭。
陆炎让他问林太医:隔六尺是否太远了,这样皇上如何闻得到他的体香?若闻不到,岂不是做的无用功?是否该缩短下距离?
瞧,这都什么问题?
徐流溢抹了把脸,脚下步子飞快,他家王爷应该等急了。
然他家王爷也确实急了,因为都过去半柱香了,他旁边坐着的宋廷还一本奏折都没有看完,此刻,他的目光已从最初的平淡变的有些深沉了。
这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宋廷想无视都无视不了,现在这情景,真是像极了老师和学生。更何况,有几个学生能在老师的注视下,还能写作业写的心无旁骛?
“你别再看着朕了。”宋廷缴械投降,侧过头对一旁的陆炎说:“你这么看着朕,朕又要毒发了。”
陆炎正色道:“放心,皇上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且臣还在你的安全范围内。”
确实,喝了林太医的药,暂时无大碍,只要等着七天后完全解了毒就行。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前一秒也还是个病人,哪有让病人这么快工作的道理。
事到如今,没办法,宋廷只能说实话了,“其实,不是朕不想看。”
陆炎挑了下眉,等着他的下文。
宋廷许多年没有这样窘迫过了,好像一个答不上老师问题的学渣似得,可自己明明是国内最好的电影学院毕的业!
“朕不识字。”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宋廷脑袋一垂,低的都快磕到书桌上了。他是真的不识小篆,而这原主也真的不识几个。
陆炎原是不信,以为宋廷以此为借口推脱。可若真要推脱,用这个借口,就显得拙劣了,除非是真的不识字。
顷刻之间,陆炎脸色控制不住的有些恼怒,堂堂一国之君不识字,传出去成何体统!
“皇上是在考研臣的智力么?不识字?”陆炎还是道。
宋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急着证明自己是个学渣,坐直身体对陆炎道:“是真的,朕早些年在藩地都只顾着玩儿了,想着咱们大禹朝,有父皇这般的英明神武,又有王兄这般的文武全才,朕只需在家躺着都能是个人生赢家,所以就...就一时享乐去了。”
说着,宋廷心道,自己真是把这废材的人设背到底了。说完后,他等着陆炎的反应,然而陆炎久未反应,只看着他。
这一次陆炎看他的目光不知不觉柔和了一些,“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宋廷随口道:“王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宋廷这样叫他,陆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通过了一股电流,十分的舒爽,令他的喉结不自觉的蠕动了一下。
“王兄?”宋廷又自顾自的叫了一声,连他也觉得这称呼从自己嘴里叫出来,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
这么想着,宋廷笑了起来,微微带肉的脸颊,笑起来鼓成了一团,看起来纯粹无害。
陆炎收回看着他的目光,道:“那从今日起,本王教你识字。”
宋廷两手捂着脸才没让自己做出个瞠目结舌的表情来:麻蛋,按照剧情走向和你的人设,你不该冷哼一声,来句“废材”,或者来句“正和本王意”才对吗?这是闹哪样?
有那么一瞬间,宋廷真想问陆炎:你是不是准备拉拢我,对付太后和闻太师啊,不然这算什么?
不过,不能这么问,问了说不定自己就真成他们权谋斗争的垫脚石了。
“呵呵...摄政王一片赤诚,朕真是感动不已。”宋廷放下捂着脸的手,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说。
陆炎竟还“嗯”了一声。
宋廷:“......”
徐流溢终于完成使命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等着。刘元进来通传后,陆炎便让他进来了。
“参见皇上,王爷。”徐流溢开口,他正准备说下文,陆炎却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紧接着便见陆炎用严肃到好像要与哪国开战了的神态对一边的宋廷说:“皇上,臣有些私事,想来你不方便听。”
宋廷理解,谁还没点私事,说不定是徐流溢给陆炎找的什么美人到了。
“没事,只是,朕现在不能离开你...”他话还没说完,便觉两边耳朵一热,陆炎竟然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头皮和脸颊同时感受到陆炎宽厚的手掌覆盖上来的温度时,宋廷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端端的坐着,一动不动。
“说。”陆炎站在宋廷身后,这才道。
徐流溢看着他的举动,眼底有一丝促狭的笑意,却隐藏的很好,只道:“林太医说,距离当然是越短越好,最好是无距离,六尺只是个上限。”
“喔?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徐流溢道:“有,就是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上限,皇上每天子时身体都会发热发烫,很是难熬,但也不是熬不过去,就是难受了点儿。”
陆炎听后,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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