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晓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一切都是靠以前跟在大人身边看来学来的。
小姑娘看上去还有些迷糊，小脚丫踩在地毯上往里屋走的时候，看着晃晃悠悠的。
家里没这种年纪孩子的拖鞋，更别说是衣物了。
虽然已经四月多，天气渐暖，但她还是怕小孩子身体弱容易着凉，把自己的拖鞋穿上以后，上前两步把人抱起来。
安凛喜欢顾言晓的怀抱，温暖舒适，又有一股好闻的气味。
她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但她认定了这是属于姐姐的味道。
顾言晓一把人抱起来，小姑娘就会自动搂上她的脖颈，腻腻地贴着。
她倒是挺喜欢这种小奶包爱缠着自己的感觉，笑了一下，顺势摸摸她的头，问道：“肚子饿不饿？”
她五点多钟放学，去老宅费了不少时间，到了老宅因为安凛的事情拖了很久，这样一来一回地折腾着实让人感到疲惫。
天都已经黑下来不知道多长时间，她这时安生下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快八点半了。
安凛‘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
小孩子初来乍到，又被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弄得神经敏感，没什么安全感，怕自己说错做错会惹得顾言晓不高兴，犹犹豫豫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言晓似乎是看出点什么，手指勾了勾她滑腻的脸蛋，有些爱不释手，嘴里哄她道：“那姐姐饿了，你要是还不饿的话，就陪姐姐一起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抱着小孩在厅里无意识地转着圈，晃过沙发后侧，又绕回茶几前，最后在窗边站着。
夜色朦胧，无数星光闪烁着，让人心情平静。
安凛被顾言晓单手抱着哄，兀自呜噜两声，然后乖乖地点点头。
“真乖......家里没什么东西，我们出去吃。”顾言晓笑着亲亲她的小脸蛋，思索一下，把小姑娘放到沙发上，“姐姐上楼换个衣服就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姐姐好不好？”
她手上拎着学校的校服，那外套前侧的位置包括拉链那一圈都是脏脚印，肯定是没办法再往外穿了的。
安凛坐下来以后也看到印在校服上的那方污渍，原本还带了些笑意的小脸霎时间耷拉了下来，眸子瞥了一眼之后都不敢再看，脸上显出歉疚。
顾言晓耐心极佳，又知道小女孩现在顾虑多，也没觉得不耐烦，只觉得面前就是个委屈的小可怜：“没事，别担心，晚上洗洗就干净了。”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转身踩上客厅侧边的旋转楼梯上楼。
她和顾言知的房间都在二楼，只不过顾言知两年前就出去上大学了，偶尔才会回家，在家里待的时间怎么样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现在的二楼就等于只有她一个人住着。
顾晟和郭苗不在家，顾言晓上楼去了。
先是顾言晓的拖鞋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然后是走在二楼走廊木地板的啪嗒声，之后是轻微的开门声和关门声，之后，空气中便再无一丝声息。
安凛坐在沙发边沿，保持着顾言晓把她放下来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小脚丫够不着地面，就只能微微翘起一些架在边上，目光一直追随着顾言晓，即使她上楼之后再看不见顾言晓的身影，小脑袋也一直面朝着她离开的方向。
顾言晓的家她来过几次，都是跟着顾平和安然一起过来的。
次数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更别说是过夜。
此时屋里空寂无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可怖。
因为房子面积过大，又冷又静，她身子小小，身边的事物在她眼中都被无限放大，坐在这正中间时，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小方盒子里的玩偶，又觉得周围有人在窥探着自己，随时都会伸手进来把她抓走一般。
在老宅的时候，家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身边走动，群声环绕，从来都是热闹的，而那时候的她还是顾家的一份子，关心她的人还有很多，家里帮忙的阿姨还有长辈见到她都会来摸摸她表示问候，所以她从未觉得老宅冷清过。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
没了顾言晓，她周身被赋予的安全感瞬间被抽空，一无所有。
她收回面朝着楼梯间的目光，脑袋低低地垂下，望着华贵舒适的地毯，小手撑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攥着沙发边沿，试图不去想那些让她害怕的。
不知是哪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很细很小，灌进她的耳中，让她身子一僵，却还是不敢抬头，小小的身躯渐渐开始有些颤抖。
小嘴中自己不断念着‘不怕，不怕’安慰自己给自己勇气，但显得于事无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的感知之中却流逝地极慢，秒针的行走声与‘呜呜’声融合在一处，更加瘆人。
突然，又极大的响声，‘砰’地一下，直接把小姑娘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嘴里哼了两声，落在地毯上的小脚丫朝着楼梯上面跑去，又因为身子轻巧，只有一些闷闷的踏地声一闪而逝。
顾言晓关了门，先把手上的衣服丢进房间里的洗衣篮，迈步走到更衣室里晃了几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衬衫，琢磨了一阵，抓了件深灰色的套头针织衫，下身换上浅咖色宽松阔腿裤。
收拾完毕后，她又想到些什么，走到靠墙的衣柜前，打开往里面看了两眼，又翻动了几下，最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来回拖拉了一阵，她想着小姑娘还一个人待在楼下等着自己，便找了个双肩包，确认一下钱包里现金充足，放进包里，又抓了两包餐巾纸丢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把包背到身后，按动门把往外走。
她左脚迈出去，准备转身出来关门，瞥到门边窝着个东西，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奶包双手抱着膝盖靠坐在门边，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才跟着把头抬起来，小眼睛红彤彤地就这么望过来看着自己。
她顾不得太多，先在她身边蹲下，两只手探到小姑娘的咯吱窝底下把人勾起来，让她站直些身子：“姐姐不是让你在楼下等吗？怎么还跑上来了？”
顾言晓的双肩包还没背好，一下子松垮的滑落到地上，她觉得有些碍事，便直接先把它甩到地上去了。
“而且上来了干嘛要躲在门边，敲下门姐姐就会给你打开了啊。”顾言晓伸手摸摸她泛红的眼圈，不知这小姑娘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了。
“怕......”安凛嘴里低低地吐出一个音节，说完自己打了个抽抽。
“嗯？怕什么？”顾言晓听明白了，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怕吵到姐姐......”她小嘴一扁，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但是那里有好可怕的东西，会呜呜叫，叫完了又砰地一下，我怕它会来抓我走......”
她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楼下。
顾言晓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条件反射地跟着转头往下看了看。
听这小姑娘的意思，她们家还闹鬼了？
她住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
顾言晓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着安凛泪眼迷蒙的样子，只能先把人哄好再说。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捏了捏，擦掉脸上的水滴，又把人搂到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让她情绪安定下来。
小孩子趴在她的肩头打抽抽，过了一阵便自己默默安静了下来。
顾言晓觉察到这点，脱身出来，和她面对面：“好一点没有？”
“嗯......”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点头。
“好，那我们下去看看是什么坏东西欺负我们小凛了。”说着，她把包提上，又把安凛抱到怀里，随手关了房门往楼下走。
她回来的时候把一楼的灯都开了，亮堂堂的，放眼望去只觉得目光中所有的东西都铺洒着一股冷白色的光芒。
顾言晓一边下楼，一边目光扫过厅中的物什，也没看出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听人说，小孩子似乎能感觉到些大人感觉不到的东西？
她兀自挑了下眉，抱着人在厅中转了转。
“还有呜呜叫的声音吗？”她问道。
小姑娘顿了一下，仔仔细细地听着，然后道：“没了......”
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胡说，一脸认真地强调道：“但是刚刚真的有，呜呜叫了好久......”
她话音刚落，耳边好似又想起了那声音。
顾言晓明显感觉到抱着的小人身子瞬间紧绷，先是微怔，然后也听到了安凛口中所谓的呜呜声。
“就是这个声音......”安凛一下就抓紧了顾言晓的衣领，脑袋也跟着埋到她的肩窝里不想出来，似乎这样就能不那么害怕一般。
只是顾言晓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抱着安凛抬腿往客厅的一个角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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