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忽地打开,司涵一脚踏进去, 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对方方才说的那句话。
对方后脚跟了进来, 按下两人所在的楼层, 而后往里退了半步。
原本司涵还跟她隔着一点距离, 见状也向后退了几步。电梯里的空间虽然不小,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太强,司涵仍觉得有些逼仄。
就连鼻尖的气息都被一种淡淡的香味笼罩, 司涵没忍住继续往里退, 最后挨到电梯旁的扶手上。
扶手冰凉,在寒冷的冬日里尤甚。
司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然后稍微往前挪了挪。
邵歆虽然背对着她, 但电梯前面的镜子却可以照出对方完整的动作。看着对方时进时退, 最后窝在电梯角落里,脸也侧对着她,仿佛刚刚她说的都是屁话, 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邵歆原本还没那么好奇,就是礼尚往来地顺口一问,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幅表情。这倒是让她好奇起来了,没给对方继续装鹌鹑的时间,邵歆也装作刚刚什么也没说的样子,重新问了一遍, “学姐,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专业的呢。”
司涵继续将脸往里侧埋了埋。
虽然这个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虽然对方的问话里加了一个学姐, 但谁能保证对方就不是跟空气说话呢!
司涵坚定地麻痹着自己。
一次还好,两次就更让邵歆好奇了。
她思索着,他们学校有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专业。这么一想,好像还不少,毕竟他们学校走全能性发展,虽然只有几个专业在全国排得上榜,但剩下许多零零碎碎的专业尽管不强,至少也算名校出品,让很多重学校不重专业的学生趋之若鹜。
邵歆平常没什么关注过,现在能想起来的也是当初填志愿时看到的那些专业。
不过她看着司涵,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虽然对方长着一副学渣的脸,但看起来不像是能选那些专业的样子。至于调剂,就更不可能了,按照对方的性格,估计看到调剂就会直接点叉。
这样一排除,其实很有可能是对方觉得难以启齿但其实没那么夸张的专业。
这样的专业倒是不少。
邵歆虽然好奇,但对方都回避两次了,她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去问第三遍。
两人很快到了十七楼,司涵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见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门口,卡往卡槽里一刷,就准备进门——
邵歆慢她几步,一边悠悠地走一边喊住了她,司涵一只脚已经踏入门里,闻声回头看她。邵歆顿了顿,看着对方的姿势,那是一种只要听到不想听的话就会立刻进屋关门的姿势。
邵歆将即将脱出口的话放入腹中细细咀嚼了一下,觉得应该没问题了才拿出来,“今天中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邵歆觉得不能让对方一直待在房间里,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总不能真让对方在酒店住十天。
说起这个,邵歆想起来一个问题。
不过她没急着问,看着司涵似乎是纠结地站在了原地,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朝她点了点头。
邵歆:“那我到时候联系你?”
司涵点头表示可以,然后就要进门,邵歆终于问出了刚刚临时想到的问题,“学姐你是27号开学吗?”
这是邵歆根据对方住的天数确定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不通她怎么会得出这个答案。
邵歆对于自己猜错了的问题倒是无所谓,并顺势问道:“那学姐你什么时候开学?”
司涵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于是干脆道:“4号。”
邵歆:“3月?”
司涵点头。
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假期,难怪对方会用那么同情的眼神看自己。
司涵确定对方没问题了,于是推门走进去,准备关门的时候还算友好地跟邵歆招呼了一声。
对方没有步步紧逼的态度,让她觉得舒适,也让她一直防备的心理有了一丝丝的放松。
如果是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司涵扪心自问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
司涵猛地想起来,当初对方将自己困在图书馆里逼迫自己学习的模样,不由轻轻磨了磨牙。
烟火可以。
邵歆不行。
烟火等于邵歆。
约等于……
心里的天平在不停失衡,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想着想着,脑袋一直突突地疼,司涵索性不再去想,从沙发靠枕下面摸出手机,然后开了机。
屏幕刚亮,一连串的消息就唰唰地往屏幕上挤,尽管手机静了音,司涵依然觉得手机摸着有些发抖。好不容易等它冷静下来后,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司涵习惯性地挂断拉黑。
解锁屏幕后,司涵拖出消息列表,点了一键清除。
微博和信息她已经懒得看了,翻来覆去也是那些话,再要不就是恐吓,司涵没打算再去自伤。
她打开拨号软件,翻起了未接来电,翻了大概几十多条,终于找到一个不是陌生号码的。她点了回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她刚喂了一声,手机那头就忽然传来一声泣音,随后是咆哮般的哽咽声,“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啊?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你赶紧给我回来!那个学校我们不读了!”
司涵突然被吼了一耳朵,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听到那头开始传来劝阻声,司涵才慢半拍地回过神,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冉诗。确定自己没打错后,她直接摁了挂断。
她先冷静冷静,然后等他们冷静冷静。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又亮了。
司涵看到熟悉的联系人名字,犹豫了一会,点了接听。
冉诗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妈受了点刺、激,你待会别再跟她对着来了。”
司涵应了一声,然后冉诗将电话递给了她妈,期间似乎还说了一些安慰之类的话,不过有些模糊,司涵没有听清。
这一天,司涵少有地没跟她妈顶嘴,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的泣吼声。印象里,除了小时候出事的那一次,她就没见对方哭过,很多时候,对方都是一脸强硬地要求她做这个做那个。
再后来,就是她不听父母的话,偷偷改了志愿独自一人跑到北方。那之后,她妈跟她打电话时语气就从来好过。
曾经有好几次,司涵都怀疑对方会不会直接被自己气死。
不过到目前为止,对方好像都挺健康的,就连哭吼声都那么中气十足。
她本来还想今天做一天“乖巧”的孩子,任由对方哭骂。但对面的人显然不这么想,洪芬觉得自己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而被她唱独角戏的主角却一直在看好戏。
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
洪芬重重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感觉心里的那团火就像窜进了喉咙里,烧得她口不择言,“你说话啊!你平时不都挺能说的吗?我今天话就撂这了!你今天要是再不回来,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我就当我养了条白眼狼!”
司涵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她妈不是没拿这样的话来唬过她,但她都没当回事。倒是她妈每次吼完后,她爸都会来电话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妈说情。
其实她知道,那是她妈给自己找台阶下。
但不知道为啥,司涵总觉得对方这一次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又没有根据。
她虽然这几天开机的时间不怎么频繁,但也不算失踪,怎么对方忽然就情绪崩溃了。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多说话,干脆继续保持沉默。
那一头的人似乎也没打算让自己开口,就在洪芬吼完那句话后,就有几道劝慰的声音传来。后来手机大概是被人拿走了,她妈被人扶到了一边,模糊的安慰声渐渐飘远。
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起。
“涵涵啊,”手机那边的声音很温柔,和邵歆的温柔不同,那是一种经过了年月的洗涤慢慢沉淀下来的柔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尊敬。一听就不是冉诗那大大咧咧的声音,司涵抠了抠手机外壳,浑身的刺不知所措地张着。
对面的人没听到她说话,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自顾自说道:“你在北方过得怎么样?”
司涵抠着手机壳,好半天没说话,意识到对方一直在等着自己,司涵才干巴巴地应道:“还行。”
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一声,虽然这种时候好像笑不太合适,但司涵明显感觉方才压在房间里那股闷闷的气息消散了不少。
然后她听到那边的声音,“开学了吗?”
司涵看着被她抠下一小块图案的手机外壳,好半天才应道:“还没。”
对方又耐心地问道:“那你还有多久?”
司涵问一句挤一句,“半个月。”
“半个月啊,”那边的声音仍是柔柔的,“我听诗诗说你准备搬家是吗?”
司涵应了一声。
“你老实告诉柔姨,你是不是出事了?”
司涵下意识否认,“没有。”
柔姨显然是不相信,柔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唉,我知道我劝不动你。”手机那头似乎是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要不你找个时间回来一趟吧?虽然你妈说的不中听,但她是真的担心你。”
司涵想说自己知道,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那边的声音仍在继续,“我知道你怨你妈,怪她一直管着你。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是我遇到那种事,做的不一定有你妈好。”
“你以为我是不想管你诗诗姐吗?实在是我管不了她。”
“其实你妈也管不了你多久了,等你毕业,嫁了人,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先听话好不好?”
司涵没有说话。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些懵。
“算了,让我来吧。”手机被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司涵听到那边冉诗的声音,“你给我发的消息被我妈看到了,我妈担心你出事,就给你打电话,但一直打不通。然后她跟你妈说了,你妈当时差点晕了,估计是以为你又被绑架了,然后也是给你打电话,也是打不通。”
“啧,我都跟她们说了你不可能出事,肯定不是有事就是睡过头了,不过她们不信,反正我是没明白她们是怎么觉得你这么大个人还会出事的。”
司涵听到她肆无忌惮的声音,猜测她应该是带着手机去了偏僻的地方,要不然这个时候就会被柔姨说了。
司涵觉得自己可能隐约能明白一点,她妈一直有点迷信,在她没出事前真的只是有点。
至少在她出事前,只是经常给她讲网上的“真实故事”,让她小心一点,晚回家要提前说。
至于出事后……
唉。
作者有话要说:涵涵:我必然不可能告诉你们我的专业。
设计专业是不可能的:P
午安~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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