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想吃什么

    司涵默默在心里唏嘘了一阵，而后听到冉诗在那边说, “反正你赶紧回来一趟, 我是真不想搁你们中间折腾了。就这样, 我还有事, 真是。”

    说完那边的人就挂了电话，司涵拿着手机忽地瘫了般靠在沙发上，神色怔怔。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的屏幕又亮了一下。

    司涵瞪着微涩的眼角,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邵歆发过来的消息。

    她长唉了一声，整个人慢吞吞地像蛇一样伸成一个长条, 因为脑袋吊在沙发旁的扶手下, 呼吸就变得格外不顺畅, 脑壳里面也好似在充血。

    司涵昏昏沉沉地任由自己难受了一阵后，举着手机正准备给对方回消息，她忽然看到了界面框。

    ——是微信消息。

    她又看了一眼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内容, “你放假回家了吗？”

    司涵觉得自己有必要捋一捋，微信联系方式是在心理课后被老师要求加上的, 电话号码也是。她还有几个QQ号，两个常用的都跟对方加上了好友，所以现在对方基本上是有了自己所有马甲的联系方式。

    司涵一顿，这么一想, 她忽然觉得对方有点恐怖。

    不过看到对方的问题，司涵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问题。但由于脑袋充血，思绪里一片空白, 她想着想着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干脆归结于对方还没发现自己的马甲。

    毕竟，化妆、卸妆等于两个人。

    就算是司涵自己，看着自己化妆时和卸妆后的照片，也不容易认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所以，对方没认出来也是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胸腔里那股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这种吊着脑袋的不舒服的状态让司涵一下子也没想太多。

    她给对方回消息，“回了。”

    邵歆：你家在本地吗？

    司涵没回她这个问题，而是警惕地打下一行字，“你想做什么？”

    邵歆：说不定下学期就一起重修了，所以想和你一起学个习。

    司涵：“？？？”

    大脑充血的感觉让司涵看了好一会都没弄明白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她看着这一行字发起了呆。直到高举的胳膊感觉到阵阵的酸意，她看到对方似乎等不及地发来下一条消息，而她却没兴趣看了。

    胳膊仿佛无力般地垂下去，手机在掌心里虚虚拿着。快落到茶几那里的时候，司涵原本想将手机顺势放上去，但她动了动手，发现手没动。

    只见胳膊径直垂下去，握在手里的手机也离茶几有了不近的距离。

    司涵懒得再动了，直接放了手，手机掉在地毯上。

    然后她将另一条胳膊挡在眼前，开始假寐。

    过了一会，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司涵也没分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只因为眼睛被胳膊压着，然后压出了五颜六色。

    身体时轻时重，司涵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除了脑袋嗡嗡，什么也不记得。

    手机已经亮了多时，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光色格外明显。

    司涵感觉全身都是虚的，但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强撑着将自己从僵直的蛇状态切换回来。起身的时候，眼前有些发黑，缓了好一会才好。

    然后她将手机从地上拿起来，已经快到一点。

    那她刚刚应该是真的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

    微信未读消息就一条，司涵决定等她回来再回。两个QQ都被发了消息，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司涵一边回消息一边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刚打开门，突然闯入视线的人影差点吓了司涵一跳，看清那人是谁后司涵才松口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邵歆看着面前的人将自己包成一个白团子，问道：“想吃什么？”

    司涵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于是表示随便。

    “随便啊，”邵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问她，“烤肉可以吗？”

    司涵点头。

    于是两人下了楼，外面的雪早就停了，只剩下路面上扎着一片又一片透明的冻冰。太阳终于从厚积的云里钻了出来，虽然落下来的阳光并不炽热，但至少能给人一点心理安慰。

    也许明天能把雪融化呢。

    路面上的冰很滑，司涵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平衡力一下子差了许多。

    只是转个弯，脚下就忽然打了个转，司涵只觉眼前一晃，视线就从雪白的地面移到了冰蓝的天空上。随即腰上也多了一只手，身体被猛地一带，她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

    邵歆护在她身侧的手也放了下来。

    司涵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下来，她看着身旁的邵歆，道了一声谢。

    邵歆将手递给她，嘴边挂着温和不带一点揶揄的笑意，“牵着吧，这路挺难走的。”

    司涵思索了一下，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不过因为借力太小，之后她又差点摔了几跤，还是对方反手将她拉住。

    于是后来司涵不知不觉拉住了对方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靠在对方身上。

    冬天的风又冷又急，司涵被刮得睁不开眼，不由得撇开脑袋，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邵歆感觉到身上挨着的重量，看着身旁几乎将整个脑袋埋进雪白外套的人，嘴角勾了勾，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挡了挡。

    两人走到马路边，有一辆出租车早就等在那里。

    邵歆打开车后门，让司涵先进去，随后自己上了车，跟司机报了地点，车辆很快启动。

    酒店离邵歆说的烤肉店不算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点单的时候，邵歆照例将菜单推到她面前，司涵推回去，“你选吧，我不怎么挑。”

    邵歆便勾了几盘肉食，几盘蔬菜，准备等不够的时候再添。

    等食材上来的过程中，两人去调酱料，原本邵歆是打算帮对方弄的，但对方似乎有自己的一套调味方式，邵歆便没坚持。

    邵歆一边调，一边跟司涵闲聊，“学姐，你为什么要在酒店住那么多天？”

    这个问题之前邵歆也问过，不过当时对方回避了，邵歆想再试一试。

    本来以为对方依然不会回答，却不想对方虽然皱了下眉，虽然答非所问，但还是说了一句跟话题相关的话，“我可能不会真的住十天……”

    邵歆闻言像是松了口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是和父母和好了吗？外面虽然好看，但怎么都没家里安全……”

    说话的时候，两人也从调料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只有两个人，她们也没选包间，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楼层很高，从玻璃窗口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钢筋混凝土和成的地面上覆了一层坚硬的冻冰，像一面长长的起伏不定的镜子，照出路面上行人或是车的倒影。

    对面是个商场，门口的行人称得上络绎不绝，彩色的霓虹灯在白天虽然失色不少，但面对这白皑皑的世界里也算添了几分颜色。

    司涵的目光从窗外挪回来，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手里的酱料，对她的话不予置否。

    不知道为什么，邵歆忽然就觉得自己猜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正当她准备多问几句的时候，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将一碟碟装着肉和蔬菜的盘子往桌上摆好。等她退下去，邵歆夹起一片五花肉放在烤肉盘上，又夹了几个小蘑菇放在边上，然后她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司涵也夹了一块肉上去，看到旁边还有很多空位，干脆又放了几片上去，然后她才看着对方说道：“我也没想好。”

    邵歆看着对方，司涵的眼睛是很浅的琉璃色，此时带着一点点的茫然，那颜色便愈发淡起来，几乎变成透明的玻璃，可以将人轻易地照进去。邵歆看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地落在上面，忽然就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即使明知道那是假象。

    邵歆夹起烤盘里一片烤好的肉，刚准备放进司涵的小盘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放盘里还是小瓷碗里？”

    司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朝小瓷碗的方向点了点头。

    邵歆神色微怔，不过动作依然很自然，将肉片放进去后，邵歆才解释道：“因为北方人的生活习惯跟南方人不太一样，他们大部分人吃火锅烤肉都是小盘子放菜，南方人才会用小盘子装垃圾……”

    说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又顺其自然地问道：“所以学姐你是南方人吧？”

    司涵整个大学基本都活在梦里，没怎么跟别人出去吃过，所以也不知道这个生活差异。

    对于对方那么准的猜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不过等她想明白也晚了，对方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

    然后邵歆终于将之前的推论全部推翻。

    所以邵歆根本没有回家，而且还是一整个寒假，所以春节那天出事的人中可能就有司涵一个。

    所以对方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住酒店？

    邵歆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因为小瓷碗里有酱料，司涵并不喜欢烤肉片整个淹没在酱料里，本来她的意思是想让邵歆别再给她夹了，却不想对方直接给她拿来一个小瓷碗。

    面前有了两个小瓷碗，司涵也没法再拒绝对方的投喂，只能在对方投喂的时候，给对方夹几个表示礼尚往来。

    吃完饭，两人回到酒店，看着熟悉的电梯，司涵忽然想起早上未完成的使命。她当时问对方的开学时间只是想劝对方赶紧回学校上课的。

    于是在电梯下来前，司涵看着身旁站姿笔直的人，开口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就剩一个星期开学了，正常来讲，学生宿舍会在开学前两天开放，所以对方最快五天后就可以直接搬进宿舍了。

    虽然心理上已经得出答案了，但司涵还是希望能看到一点奇迹，这么早跑过来，总不至于就孤零零地住酒店吧？

    她觉得对方不至于那么傻。

    邵歆心里还有一堆谜团没有弄清，她觉得她现在就是在攻略一团迷雾，寻个路还遇到鬼打墙的那种。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司涵略显期待的目光中打破对方的期待，“我不急，宿舍还没开呢。”

    司涵觉得对方可能真有点傻，大老远跑过来，就拿个东西，还不给自己准备住的地方。

    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邵歆也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表示举报已经成功了，正在联系那些网友准备当面对峙。

    邵歆道了声谢，然后打开微博，私信一如既往地多，她更新了一条微博，然后粗略地翻了翻私信，正准备下博了，结果一条新私信忽然蹦出来。

    yysy：搁我这装你妈呢，两个马甲来回切换可给你能耐的，你要是有本事就让我明天蹲局子，不然我直接上你家门口问候你祖宗！

    yysy：[图片][图片][图片]

    邵歆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直到附图上来。

    邵歆毕竟是学计算机的，知道怎么防人肉，所以附图上的地址肯定不是她的。

    偏偏那地址所在的位置又十分眼熟，似乎就在她学校附近。

    邵歆将各种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点开司涵的微博。

    对方将微博全都删了，表面上看不出有受到伤害的样子。

    不过联系到对方这些天的举动，就能说得通了。

    邵歆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一开始不知道沽茶是司涵的时候，她想着给对方分手礼，然后好好再个见，最后安心追人。因为沽茶是司涵的这件事，将她原本的计划打乱了。

    不，也不能说打乱，而是让她的思维陷入了固有的模式。

    当她看着现实里的司涵的时候，会想这是茶茶，她要追她，从而忘记对方是自己的游戏情缘这件事；而当她在游戏里，也会将对方当成原来的那个沽茶来看待，虽然她本质上已经清楚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了，但在角色的定义上，却始终有点转换不过来。

    让她时而会下意识地忽略一些事情。

    就像这件事，如果她早点意识到以司涵的性子是肯定不会照自己说的来做的话，就能很轻易地看出对方反常的原因。

    但她没有意识到。

    邵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隔壁问个清楚。

    但她又不知道问清楚之后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面对自我防备心如此强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发起进攻才是最好的方式。她怕伤着她，所以打算一步一步来。

    然后她坐在沙发上，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本子，开始做起了计划书。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