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洪芬一直都是一副心里有事的模样, 司涵一边看家一边带妹。
眼看着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 司涵在家无所事事了那么多天, 于是准备订回学校的票。
这天晚饭桌上, 她跟司父司母提了一下,本以为对方会同意,却没想到她妈差点发火。这句话就像捅到了什么篓子, 虽然对方尽力按捺住了, 但眼里的火气还是藏不住,“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准再回去吗?!”
司涵闻言, 眉眼微怔, 她以为对方当时只是随便说说的, 她垂下眼睑,停止了给自己喂菜,声音平静, “我要上课。”
虽然她从来不听,但不耽误她拿这个当借口。
却不想, 她妈的态度比她更强硬,“你要是不抱着不回去的念头那你回来做什么?!”
司涵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你让我回去。”
这些天司父司母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虽然心里不愿相信司涵的心理状态会更严重,但梁医师的话就跟一把刀似的悬在人头顶, 让人不能不安。
她原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看看自己女儿到底怎么严重了再考虑,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回去的念头, 当即在心里下了决定,“回什么去?明天跟我去看梁医师。”
司涵真的是看不懂她妈,之前她愿意配合治疗的时候强行中断了她,现在她不想治疗了,觉得自己没事了,又把她送过去。
电话里她还能呛她妈几句,当着面她不想跟她妈吵,闹大了谁都没意思。
这一顿终究是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司涵再次被洪芬拉起来,然后匆匆吃完早饭往梁医师那里跑。
回来后第二次见到梁医师,司涵的态度依旧不变,眼睛望着窗外,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听说北方今天又下雪了。我们这里却是艳阳天。”
司涵没理他。
只是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北方大雪纷飞的场面,第一年她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丝的浪漫,想看圣诞节的雪。
结果那年的初雪一直到一月底才下。
第二年倒是早了,可惜是在圣诞节的后一天。
今年倒是下了,从十二月初开始就一直纷纷扰扰地下着,弄得天气冷路难走,等到圣诞节的时候,司涵已经厌烦了。
司涵看着窗外难得的艳阳天,风徐徐吹到身上,裹着一点凉意,极轻地抚过手背,像极了爱抚。
不像北方的风,跟削皮刀一样,落在身上时,仿佛是要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司涵自顾自地想着,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梁医师落下的话这次连她的耳朵都没进去,直接被人为屏障了。
梁医师也没急,等她回过神来,才慢吞吞地开口道:“说起来,北方是什么时候开学?”
司涵望向窗外的目光一凝,没回头,却好心答复,“差不多也要开学了。”
见对方终于开口,梁医师缓慢地松了一口气,而后他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也快开学了吧?”
司涵嗯了一声,而后暗示味十足地叹气道:“可惜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去了。”
梁医师笑道:“其实你现在的状况我不是很建议你去上学。”
司涵上一次听他说这话还是在高一的那时候,那时候她已经不再出现幻听幻觉,只是患了社恐。
那时,整个世界好像都是灰暗的,所有人脸上都像是蒙上一层阴影。
司涵每天走在路上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轻飘飘的,灵魂极度不安,总是落不到实处。
天空在转,地也在转。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每天发生的一切都像切割成了碎片。当她试图拼起来的时候,不是找不到碎片了,就是错把泥土当成了碎片。
即使是现在,司涵想起那段记忆时,也会有所怀疑。
仿佛似曾相识,又好像从未经历。
她敛着眉,神情安静,“我觉得我现在的状况很好。”
她看着梁医师,见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手上的马克笔在纸上似写似不写地画着圈,脸上神情微顿,随后继续道:“我这三年都这样过来了,除了你,还有谁说过我有病?”
梁医师在纸上写下几句话,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仍是没变一下,司涵莫名想到了邵歆。对方脸上也是永远带着温和的面具,好像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一下。
嘁。
小老头。
司涵一发起呆,周围的声音就听不见了,梁医师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今天司涵没回家,而是被梁医师带到了一所医院。司涵虽然对医院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这个地方到底是让她不怎么舒服,待在里面就有一种她好像真的得病了的感觉。
于是司涵坐在车上磨蹭了一下,不想下去。
洪芬他们坐在后面,下了车还看见司涵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直接打开门,“干嘛呢,还不赶紧下来。”
司涵不太情愿地从车上下来。
医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洪芬走在前面跟梁医师聊天,“梁医师,你还在市医院工作呢。”
梁医师温和说道:“只是挂个牌子,平时都在咨询室接待患者……不过特殊患者特殊对待,有时候就会需要这样一个地方。”
洪芬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回头时瞅见司涵还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一步分成两步走,要是她不回头,她可能还会再拆一步。
洪芬直接给她扯过来,嗓门倒不像平常那么大,但因为离司涵很近,依旧给人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走这么慢,待会要是没床位了,你就等着睡马路吧。”
司涵揉着耳朵没接她的话。
梁医师在一旁说道:“没事,医院咨询室有专门的床位。”
洪芬放下了心。
梁医师帮他们挂好号后,领着他们往休息的地方走。
司涵全程保持沉默,只在梁医师问她问题她妈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看着时,才漫不经心地应两句。
梁医师给司涵安排的是单人间,白色的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司涵不是很舒服地皱起了眉。
见洪芬和梁医师聊得起劲,司涵借口自己想上厕所进了里面的卫生间。
司涵拿出手机,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大概是因为放假,司涵手机里的联系人又少,于是打开的时候也没多少消息要回。
司涵从这个软件翻到另一个软件,最后停在自己的小号Q/Q上,上面第一栏的最新消息还是邵歆一大早给她发的早安。
她点进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打开虚拟键盘,没打出两个字,又关上了。
寻俗:我今天有点事,介意我把我们的号交给代练吗?
司涵没想到自己犹豫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对方居然会先发消息过来,连忙回道:“不介意。”
那边回了一句“OK”,消息框一时安静下来。
司涵鼓起勇气,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可能还有好几天才上线。”
对方回得很快。
寻俗:没事,我帮你做任务。
司涵想起自己的开学时间,觉得对方十有□□没听懂,于是又稍稍暗示了一下,“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能上线。”
寻俗:怎么了?电脑坏了?
沽茶:没……
寻俗:那是——
寻俗:你家里人不让你玩?
司涵手指一顿,虽然她家里人确实不让她玩,但暂时还管不了那么宽。
司涵原本还想暗示得更清楚,忽然又想到自己上次还跟对方说过自己已经买好了机票,顿时心思灭了下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随手给对方回了一句没事,就将手机按灭了。
外面洪芬正在叫她,因为叫着一直没人回应,就走到了厕所外面。
于是司涵一出门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挺吓人的。
“今晚你就住这里,到时候我也在……”洪芬正说着,梁医师在一旁说道:“那恐怕不行。”
洪芬转过头,梁医师解释道:“你女儿现在是患者,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有可能对她造成影响。”
洪芬听罢,只好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好~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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