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相思的女子笑道:“待我看看他生的是何模样,若是生得丑,自是要碎尸万段,若是生得美,我可是不杀的。”
少年道:“能美到什么地步?夜叉族人不是号称是天人界最美的种族,也不过尔尔。”
相思道:“你可别看不起人,夜叉族被称为最美,只是平均水平比别人强。有些族的个别人,还是生得很美的。再说,这个人,他的感觉有点奇怪!”
其实不仅是相思觉得黑衣人有些奇怪,少年也觉得他甚是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这人似乎与普通的天人不太一样。
相思一边说话,双手连扬,银光闪烁,数十枚银针向那黑衣人飞去。她倒是不想杀了黑衣人,出手留了情面,银针所刺皆非要害。
银针飞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手轻扬,手中忽然飞出了无数红莲花瓣。银针落中花瓣,便落了下来。花瓣甚多,一时之间,便如下了一阵花瓣雨。双方虽然是敌对,相思仍然不由地睁大双眼,赞道:“你这人有趣,连神通都这么漂亮。我喜欢!”
黑衣人道:“小心了!”
红莲花藤忽然由花瓣雨中飞了出来,向相思缠去。相思手中蓦然多了一把剑,剑向那花藤上斩去。花藤不与她硬碰,缠过她的剑锋,花藤上一朵红莲花飞了出来,花瓣散开,向相思身上射去。
相思心里暗惊,心道这人是谁,看他的神通,只怕八部中的宗主也不过如此。她连忙向后疾退,躲开暗器一般的红莲花瓣。
黑衣人击退相思,飞身向步辇袭去。他似乎是想速战速决,知道唯有击败步辇中的波旬方才能解开眼前的危机。
相思与那少年一起失声道:“主上!”
步辇中传出一个略带沉郁的声音道:“无妨!”
黑衣人手中的花藤此时已经击入红色纱幔,蓦然听到这个声音,黑衣人一怔,心中暗道:“这声音……”
他的心忽然焦灼地颤抖,全身竟都因这两个字而起了寒栗,这声音为何……
不过是弹指的瞬间,纱幔轻轻扬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衣,衣上亦用黑金丝线绣了一些莲花暗纹,黑色的莲花……他的目光终于落在那人脸上,黑发如漆,两道剑眉入鬓,一双比星光还要明朗的眼眸。曾几何时,这双眼眸如同烈火一般炙热,如今却冷入骨髓。
红莲!
波旬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右手轻扬,向着黑衣人拍去。
与此同时,黑衣人手中的红莲花藤已经到了波旬的身前,黑衣人却忽然撤回花藤,他这样骤然将全力击出的花藤撤回,必要受反噬之伤。此时,波旬那一掌也已经到了黑衣人的胸口。他这一掌看起来轻飘飘,似乎完全不曾用力。黑衣人却忽然一滞,身上的斗篷如同被狂风吹起,向后飞去,头上的帽子便也无可避免地落了下来。一张秀美的脸出现在波旬的面前,波旬的目光落在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上,神色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按在神乐胸口的手收了回来,原本他一掌击在神乐身上时,神乐身上的斗篷虽然飞起,他却仍然站着不动,此时波旬的手收回去,神乐的身体却倒飞了出去。
相思“啧啧”了两声,叹道:“可惜了,生得这么美的一个少年。”她以为受了波旬一掌,这少年必死无疑。
然而神乐跌倒在地,却并没有死。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红色纱幔,纱幔又已垂下,除了他外,并无人看见那人的面容。然而,他看得清清楚楚,红莲!那张梦萦魂牵的脸,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认错的。
只是红莲的眼神为何竟如此冰冷,原本比火焰还热烈的眼眸如今竟似比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他咳嗽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子规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快滚!”
神乐却死盯着那纱幔,闲事吗?若是红莲的事也算是闲事,他重回这世界到底又是为何?
纱幔轻轻动了一下,幔内人终于走了出来。一众天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人的身上,虽然近几十年来波旬的大名如雷贯耳,却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他的容貌。众人都有些好奇,据传波旬十分貌美,他到底生的是什么样子?
然而那人的面上却罩了红色面纱,只有一双冷若寒冰的双眸露在面纱之外。虽然只是一双眼睛,却也能看出这是一双极美的眼睛。那双眼睛由倒卧在地上的神乐身上一扫而上,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神乐死死地盯着那双冰冷的眸子:红莲,为何你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刚才在看到他的瞬间,他明明感觉到红莲的神色微动,他应该不是不认识他。那么,他为何用这样陌生的目光看他,他是在恨他吗?恨他在最后的关头,先出手伤他!
子规大声道:“这个人不是夜叉族人,他与娑婆彼岸无关。你们让他走吧!”
那少年冷冷一笑:“走?今日一个都别想走。”他挥了挥手,那十几名侍从纷纷由腰间抽出软刀,向两族人逼近。
神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遇魔身殒,此时已经是子规的生死大劫,他绝不能倒下,更不能后退。
子规怒道:“你快滚,我不需要你救。你若是还记得自已身体里流着一半夜叉族的血,便带小夜离开,让她怀孕,生下夜叉族的孩子。我便是死了,也会对你感恩戴德。”
神乐苦笑,声音如同由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这么重大的职责,还是你自已来完成吧!”
他双手合什结印,两手腕上缠着的红莲花藤迅速地蔓延开来。红莲花藤交缠,藤间的花苞纷纷绽放,花藤越长越多,渐渐织成一个结界,将魔族中人与天人分隔开来。
神乐脸色如同白垩,他道:“快走!这个结界支持不了多久。”
子规怒道:“我不走。”
神乐回头望向他:“你真的想让夜叉族和罗刹族今日在此灭族吗?”
罗刹族人已经向后撤去,子规道:“你们走,我留下来。”
神乐苦笑:“带小夜走,你现在神通尽失,留下来有何用?”
忽听一个沉郁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地道:“走?你们真的以为能走吗?”
一道黑光由结界的中心刺入,红莲花藤的结界被那道黑光一照,迅速萎缩,原本结成的结界忽然便破了。红莲花藤又缠回到神乐的手腕上,花藤上花苞尽数枯萎。
神乐身子晃了晃,再次倒在地上,他艰难地抬头,只见波旬手中多了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神乐道:“就凭你想要阻止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波旬手提长剑,向着子规行去。神乐忽然伸出手,抓住波旬的脚踝。波旬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低头望向脚下的少年。
神乐抬起头,唇下血迹斑斑,一双眼眸如同水波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低声道:“求你,放过娑婆彼岸吧!”
波旬忍不住轻笑,他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托起神乐的下巴,注视着少年秀美绝伦的容颜,“求我?!你打算用什么求我?”
神乐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
波旬哂笑:“你有什么?”
神乐怔了怔,他有什么?他其实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对红莲的思念。他心中寥落,一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波旬的目光下意识地下移,望着手背上那一滴泪水,原本勾起的唇角慢慢地落了下来。
神乐低低地道:“你杀了我吧!”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似乎听见自已的声音,又似乎那并不是他的声音,他道:“红莲,你便那么恨我吗?那你便杀了我吧!”
失去意识以前,他似乎听见红莲说:“好,如你所愿。你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波旬伏身抱起神乐之时,魔族中人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们主上居然抱了一个天人,这怎么可能?
手中的身体很轻,轻得似随时要羽化飞去一般。波旬的目光下移,少年出乎意料地瘦削,是不是有点太瘦了?以后你既是我的人了,便不能再这样瘦了。波旬在心中想,他自已都不知自已为何要捡这么一个天人族的少年回去,甚至连一心想要得到了娑婆彼岸都因轻轻一句许诺而放弃了。或许,只是因为这张脸。
波旬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美丽的面颊上,因受伤的原因,神乐的唇下皆是血迹。他蹙眉,抬起手,用衣袖将少年脸上的血迹擦干,这样看起来就舒心多了。
子规嘶声大叫:“站住,你要带他去哪里?”
相思笑道:“自然是回魔界!你还不谢谢我们主上不杀之恩!”
子规怒道:“放下他,谁也不能带他走!”
相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暗道:这少年到底是谁,为何夜叉王对他如此重视?而主上,他居然为了这少年就放弃了娑婆彼岸,这并非是主上一向的行事之风!
持赤练的少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相思一眼,相思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一向对波旬无条件无理由地服从,虽然觉得辛苦布置一番,就这样无功而返实在与魔族一向的行事之风不符,但只要是波旬的命令,其中必有深意。
波旬抱着神乐回到步辇中坐下,打了个响指,侍从立刻抬起步辇如飞而去。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怀中少年的脸,深意?!其实……这一次真的并无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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