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晨,天还阴沉沉的,只是不再下雨。
一丝的风声刮拂,凉意阵阵窜过通风的缝隙弥漫,她一动不动,埋在被窝里,半是恍惚。
半夜好像是闷热,自己蹬开了被子,现在一觉醒来,却是整个人像寿司一样卷在被褥中。
怪香的。
云团儿眯了回去,软软地吸了一口,挥发了那点睡意。
卧室里太过安静,近乎于有些可怕,只听得到自己起床的动静,低低的她更加放轻,地毯上还是那双毛茸茸的拖鞋,踩进去,慢慢地攥上房门的金属柄。
蹑手蹑脚地直向着卫生间。
想着才六点钟,趁早洗漱回头再摸摸书房。
进了浴室回过身来,看见那人站在镜前,青翳色晨光笼罩着,他正在由下往上,系着还剩三分之一的衬扣,虚掩在衣扣间的,是匀致恰好的瓷白肌理,锁骨且清晰,只是望着她,他眼眸弯起:“早安。”
忍俊不禁,扣子没系好,先来揉揉她翘起的头发。
然而揉着,指尖落在她发热的耳廓,跟昨天夜里一样,经不住他多看一会,掩在头发里露出一抹的她的耳尖,无声地泛红。
白霁溪二话不说,只让他摸到了一秒不到,迅疾地猛后退,定了定才有所觉,卫生间内的温度较卧室偏高,她灵光一转,偏过了脸,墙上的水迹被擦拭干,浮了一层热雾,更是奇了:“你洗澡,你不关门?”
说着,眼睫伏低地颤了颤,摸到门柄要走。
头顶上一声笑意。
不知怎么,白霁溪有一点好奇地想抬眸觑,堪堪地抬起,落在他领扣,他系好,出其不意地倏然凑近过来,摁关了微开的门,她惯性向后撞去的脑袋,被他掌心垫住。
白霁溪怔了一怔。
离得太近,他鼻梁挺拔,萦绕着清冽温热,一点热软,沾压她嘴唇,亲昵地碰了一下。
晨时的清辉镀着他肩侧。
“五分钟之后出来吃早餐,不要洗漱太久,不然,我亲自来捉云朵。”
直到她站好,陆淮深松了手,出去关上了门,去主卧拿腕表,临走前,注意到主卧里未用过的卫生间。
将它关门。
医院的上班时间比她早一小时多,洗澡前便煲了能补气血的药膳粥,守着小姑娘吃的饱饱,送她去事务所的路上,接近事务所,她忽然提出要下车,理由是:“我想去前面的蛋糕店。”
“我陪你。”
“不用。”车子是停靠了,白霁溪扣不动车门,便直直盯着他:“陆先生,你说过会让我考虑的。”
话音掷下,砸不出波澜。
路边停着不少的车,他的车停在其中,车里漫长的沉寂,正几乎是对峙的时候,他牵起她的手,贴上她的手背轻柔地呼吸起来,“给你时间,不是让你考虑。”他抬头,一声声绕着人心弦,却是冰冷的寒意:“是让你接受。”
到底还是解了车门的锁。
白霁溪不及多想,下车走出几步,又定在原地,强迫着让自己镇定,维持住正常的脸色,她揉了揉脸,转身朝还停留在那的车,摆了摆手。
驾驶座。
阿霁有乖地跟他再见,陆淮深一直凝视,如春冰初融,抬手拨动了风铃。
事务所里除了几位老板,便只剩下前台才有开门的钥匙,所以前台同事来的最早。
白霁溪是第二个到的。
知道陆淮深的车一路跟了来,她神态自若,坐回工位,放下蛋糕和包,从这个角度,目光随弯腰一扫,先入目的是她穿的鞋,鞋面被泥水飞溅的印记,完全不见。
别说是鞋面,她坐着,忙把座椅和她自己搬到明光下。
雪白的胶皮鞋,鞋底都干净无比,只有她早上走过一小段路沾到的脏。
时间过得快,陆陆续续的有人回工位来,雅雅来的不迟,走近桌子就见白绵绵的坐在窗前,半身伏在膝上,竟然不是在工位里,见她晒着窗前的明光,纤细的双臂下垂,摸着洁净的鞋面。
雅雅看着,跟着有点发愣。
还是那团白绵绵最先破了静默,眼前一亮的站起:“雅雅。”将工位上的蛋糕送她:“雅雅,我想请你再帮我。”
雅雅挑眉,先坐下拆蛋糕盒,露出里面的提拉米苏,看样子,这个忙有点不简单,雅雅笑:“你先说。”
“是这样。”白霁溪推着椅子到她身边来,也坐好,“你请个开锁的师傅,跟他一起,你要看着他,让他帮我拓印一把钥匙,至于地址跟房号我一会写下来给你。”
“拓印钥匙?”雅雅稀奇,大概想问为什么这点小事要别人代劳。
“对,只需要拓印钥匙。”
白小姑娘说不清,因为她想要拓印的不是她家,是她住所的邻门,那位变态先生家门的钥匙。
最后她道:“行动的时间是明天下班后,事情成了,我再请你吃饭。”
这天过的平平,陆淮深那没怎么来打扰,作为神经外科的医生,还是在省一医院,能稍微有空闲的时间已经让人意外,他这么忙,也恰好合了她的意。
唯一的不合意,还是家门口地毯上,多出的那纸盒,像料到她会回来。
隔日。
天气放晴,徐徐地回了温。
下午的日晒强烈,手术室阴凉的极静,气氛倒不紧绷,到了其中最重要一环,大家默契地着重注意着那一位。
开颅手术中,正常的解剖结构会因病变的存在而扭曲,即使术前做过评估,仍有意外发生。
他持着器械,针对微末的病变部位动作亦细微,不知过去多久,额角渗出薄汗来,随即他男性的同事为他擦拭,小心翼翼,全程手不能挨着他,渐渐手术靠近尾声,收尾交给另一位医生,他最先退了出去。
洗手换衣,紧跟其后的,是手机铃。
下属安文打来,告诉他:“先生,白小姐正在您所在的医院里,到了三楼,找到了神经外科的诊室。”
陆淮深赶过去,远远地她坐在诊室对面的长椅,穿的不像工作时的拘束,抱着食盒,身旁有待诊的人,同科室不同诊室的医生在看诊。
看着她,他目光里无可抑制的深骇起伏,牵起她就走,他的办公室内,消毒水味到处可闻,医生袍上最显,陆淮深接过她怀里的食盒,脱下医袍挂好,回头见她在打量着他,几步上前:“云朵。”
“哎……”
抱得满满软软,听着她闷在他胸口前低唤了一声,陆淮深抚上她脸颊,让自己的倒影坠入她眼中,“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昨天他下班的晚,发出去的两封短信没得到她回复。
小云团杏眸被晒的明澄,在他凝视里要支持不住,想要躲开,被席卷入唇瓣相抵的烫。
没了医生袍,消毒水的气味仍然强烈,愈发的刺鼻,来自他唇上的热力,热气太深。
灌着她肺腔隐隐泛痒。
唇间,他吻的又缓又密,满含她唇肉 ,记起了什么,过程中他停住,在她唇角温存般磨了磨,热意卷过她唇齿里,摩挲起她耳后的那窝弧,白霁溪的眼圈急速地涌上水雾,他便亲在她眼睑:“ "晚安。" ”
“这是昨天,我发的第一封信。”
轻啄她唇瓣:“ "我也想试试提拉米苏。"这是昨天,我发的第二封信。”
昨天他发来的信件,白霁溪当然是看了,那会是零点,睡意朦胧里,她满是想着,这人都忙到这个点了,还不忘查她白天买的是什么口味的蛋糕,一边腹诽,撂下了手机,彻底睡了过去。
脱离回忆出来,她应了声,然后,生硬地抱住他。
如果这位陆先生真的是那变态,以他忙碌的时间来看,他一定是请了人,专门留意着她的行动,不然为什么她跟着雅雅才一上公交,他就能得到消息。
如果是这样……雅雅替她拓印的时间里,她在医院是最安全,待在他身边,跟着她的人才不会留意到其它。
窗外树影摇曳。
陆淮深自全身一震。
她抱了会,挠挠他的衬衫,喃喃:“那,陆先生会帮我抓到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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