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装老人眼中满是对理科状元的势在必得，不仅列举了理工大的各种优点外，还承诺如果路宁考到他们学校，还可以帮他申请国家奖学金，并酌情减免学杂费食宿费之类。
面对老人的滔滔不绝与热情似火，路宁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理工大的入学福利待遇可真好，说的他差点都要心动了！
不过心动归心动，路宁还是目露惋惜，并坚定拒绝：“抱歉，能考进江大是我的梦想，我不会更改志愿的。”
中山装老人挖墙脚的心依旧不死，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顾鹤鸣用一个平静的目光按了回去。
“江大很好。”顾鹤鸣说。
“嗯嗯嗯！”
路宁附和着点头，生怕中山装老人继续诱惑自己。
可刚点完头没一会儿，他眼底又闪过一丝纠结的情绪。
轻轻吐了两口气，少年眼里的纠结与犹豫愈演愈烈。
终于，他像是做足了内心斗争，伸手扯了扯身边的顾鹤鸣。
顾鹤鸣目光落在被少年牵起的袖口，沉默两三秒后才开口：“怎么了？”
路宁以为对方不高兴了，连忙松开手，轻轻抿了抿唇，小声问：“顾鹤鸣，你清不清楚，江大今年什么时候公布录取名单啊？”
顾鹤鸣对这个不太了解，于是看向中山装老人。
江大跟理工大可是省内头号对手学校，中山装老人虽然很想假装自己也不知情，但看小少年睁圆着眼睛像他看来的晶亮眼神，他到底忍不住实话实说：“一批录取院校录取成绩线最晚会在下月中全部公布，不过按照江大的往年惯例，十天后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十天吗？”少年喃喃了一句，眼眸里有点茫然，“可是张老师告诉我，需要等到八月底呢。”
中山装老人一愣：“怎么可能？八月底那会儿专科录取都结束了，你们老师是跟你开玩笑吧？”
少年有些惊讶：“是吗？可是我问的时候很认真啊，老师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吧……”
他说着，表情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情绪一阵低落，闭上嘴巴不吱声了。
中山装老人闻言，眉头皱起：“而且像是小同学你这种成绩，各大学院都应该争抢着邀请你入学才对，更何况你志愿明确，江大最近也该有专门的招生办人员跟你联系。”
“可……没人联系我。”
少年嘴唇动了动，失落地垂下脑袋。
中山装老人这时才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这……”
他下意识看向顾鹤鸣，毕竟这位可是从江大毕业的。
顾鹤鸣目光淡淡，朝路宁问：“有江大那边的联系电话吗？”
少年摇头，茫然又天真地说：“没有，我以为只要在家等录取就可以了。”
顾鹤鸣沉默了一下。
他的沉默中，少年神色逐渐的变得慌乱与苍白：“怎、怎么了吗？”
顾鹤鸣眼中似是划过片刻无奈，他蓦地抬手，在路宁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之后对众人说了一句“稍等”，就抬步走到一边，按出一通电话。
三分钟后，顾鹤鸣挂断通话，神色平静地走回到路宁面前说：“七天后记得查询录取信息。”
路宁还沉浸在被顾鹤鸣拍脑瓜的震撼中，表情傻兮兮的。
他拍我脑袋！
拍我脑袋！
我要长不高了！！！
想到这里，他理智渐渐回笼，下意识问：“……江大吗？”
顾鹤鸣单手插兜，神色淡淡：“不然？”
路宁瞬间睁圆了眼：“！”
呜！大佬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
虽然你拍我脑袋，但我可以原谅你了！
少年满怀激动地涨红了脸，他紧紧盯着顾鹤鸣，既有惊喜开心的喜悦，又有生怕对方下一句会蹦出“只是在开玩笑”之类话语的紧张。
……但是，顾鹤鸣跟那些只会拿他取笑的同学老师都不一样。
使劲眨眨眼，路宁强忍住心头想要跟顾鹤鸣当场拜把子的冲动，红着眼眶，语气软糯道：“顾鹤鸣，谢谢你呀。”
顾鹤鸣轻轻瞥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神色匆匆的助理上前打断。
助理低声在他耳边低语片刻，不知提到了什么事，顾鹤鸣少见地沉了沉脸，然后对身边的众多校领导说：“公司有加急会议需要我的参与，关于对贵校的考察之后会由顾氏其它高层工作人员来与各位进行洽谈。”
顿了顿，他看向路宁问：“要不要送你回家？”
路宁愣了愣，不好意思说：“不用麻烦了吧。”
“不麻烦。”顾鹤鸣淡淡说，“顺路。”
路宁对于“顺路”二字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晕晕乎乎跟着男人走出学校，又坐上一辆看起来就超级超级贵的加长版豪车。
跟上次顾鹤鸣单独开车载他还不一样，这次男人身边带着司机跟助理，两人不约而同坐上前排，还贴心地升起了隔音挡板。
路宁：“……”
不是，他跟顾鹤鸣也没什么小秘密悄悄话要说啊？
摸了摸鼻尖，路宁下意识地看向顾鹤鸣，却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一台商务笔记本，眼眶上也架起一副眼镜，耳朵上带着蓝牙耳麦，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按键。
这么忙。
路宁抿抿唇，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托着腮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在这一片静寂中，看完一部分资料的顾鹤鸣抬起头，终于想起被他忽视在一旁的少年人。
“要喝点什么吗？”
顾鹤鸣合上笔记本，偏头问。
路宁看着风景差点睡着，此时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柔软的靠垫里。他困得迷迷糊糊，神思混乱地问：“唔，有花露吗？”
顾鹤鸣想了想：“没有。”
路宁皱了皱眉，闭着眼嘟哝问：“那你有仙草汁吗？”
顾鹤鸣沉默一下，说：“……也没有。”
“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路宁委屈地瘪了瘪嘴，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场噩梦，梦里没有花妖们常喝的花露，也没有仙草酿的仙草汁……
真是让妖太委屈啦！
他难过的耷拉着眼睛，想极力在梦里变出好喝的花露跟仙草汁，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想象，却发现眼前永远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变不出来，只有一个略显冷淡的好听男声，在他耳边喋喋响起：“……有香草冰激凌，可以吗？”
香草冰激凌？
路宁哼哼唧唧了几声，算是勉强答应。
他耐心地闭着眼，无比期望着那个好听的男声能够说话算话，给他在梦里变出香香软软的冰激凌，可想象中的画面还没到，脸颊处却陡然袭来一阵凉意——
“呜！”
少年狭长的眼睫沾着点点困倦的湿意，他睁开眼，用一双浅褐色的眸子迷茫而委屈地与另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在半空中相遇。
……顾、顾鹤鸣？
路宁茫茫然地看着他。
“醒了？”
顾鹤鸣向后退了退，轻轻扬了扬手里的冰激凌盒子，“还吃吗？”
路宁眨了眨眼：“……吃的吧？”
一勺一勺地挖着冰凉又香甜的冰激凌，路宁在机械又重复的僵硬动里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刚刚……
顾鹤鸣是用冰激凌把自己冻醒的吧？
他目光瞥想男人，满是怀疑与探究。
顾鹤鸣察觉到少年的视线，从办公中抬起头，语气里仿佛有一丝无奈：“没有花露，也没有仙草汁……”顿了顿，他说，“下次会准备。”
路宁：……
路宁：……
路宁脸颊微微发热，尴尬说：“我、我那是做梦……”
顾鹤鸣闻言，略微惊讶地抬了抬眼，末了点头：“我知道了。”
车内又陷入一片宁静。
顾鹤鸣忙于公务，路宁便安安静静吃着手里的香草冰激凌不多话。
很快，司机把车开到了旧巷外。
路宁抱着吃了一半的冰激凌盒子跳下车，跟车里的顾鹤鸣招招手，扬起一个露齿的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又活力十足。
“那我走啦。”
顾鹤鸣怔了一下。
这是少年不同于以往的另类面貌。
除掉眼泪跟难过，这时的他才发现，少年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更加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素来淡漠的眸子里渐渐露出些连顾鹤鸣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温和笑意。
他弯了弯唇角，同少年告别。
“下次见。”
……
因为顾鹤鸣的关系，路宁很快在江大招生办里挂了号。
同时，江大招生办出于谨慎的原则，当天便直接将电话打给路宁，跟他确认了高考成绩以及志愿填报具体的科系。
一番交流过后，对面表示志愿已录入成功，路宁十分礼貌地跟对方道谢，再三确定好了一些事项。
招生办老师看他这边问的仔细，没忍住叹了口气说：“也是理工大接连三年都截胡了各市的理科状元，所以学校以为今年也是他们抢了先，所以没能及时联系到路同学，真是太对不住。”
路宁莞尔，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位中山装老人，心想理工大倒是的确会抢人。
能被江大提前承诺录取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路宁继续沉浸到线上教育辅导的生活中，努力浇灌祖国的花朵之余，还装作漫不经心地提及了几次已被江大提前录取的消息。
很快，这个消息几乎穿进了每个听过路宁课程的同学耳朵里，时不时便有“恭喜”、“祝贺”的留言在路宁直播时刷屏。
直到一批志愿填报过后的第十天，各大高校开始陆续公布录取名单。
其中，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本科院校，也正如路宁在原身记忆里看到的那样，一般无二地在官网悄然发出一条x市理科状元被该校录取的庆祝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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