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外都是禁军看守, 进出都需持有令牌, 大长公主亲自过来探望,守卫不敢不放行,随后令人去通报苏相。
豫王病得不轻, 辗转多日都未曾有好转,面色蜡黄,人也消瘦不少, 风吹即倒。
元乔冒着大雨而来, 纵再小心, 裙摆与鞋子也湿透, 她入内后, 太医守在一侧, 见她行礼退下,她直入榻前。
半晌后, 豫王幽幽醒来,见到窗下修长的身影,努力坐起来,轻轻咳嗽一声。
元乔回身, 眸色如炬, 走近后在桌旁坐下,直言不讳:“豫王病重,封地上的事情也丢之不管问,可知得不偿失之理。”
豫王面色不好,靠着迎枕后, 说话都带着颤音:“想必大长公主要烧我后方了?”
“烧又如何?”元乔眼中闪过厌恶。
豫王就当作未曾见到,反之一笑:“大长公主身正,也该记得德惠太后的话,留你是为了保我豫王一脉。”
旧事纠葛,豫王一清二楚。父亲暴毙,他已有十几岁,那日杜氏生产,祖母德惠太后将父亲请入宫里饮酒,亲自以毒鸠杀,何其狠心。
德惠太后雷厉风行,都不知留下父亲的性命,令他一人独自撑着偌大的王府,孤苦无依。父亲丧后未及百日,就赶他出临安城。
他难以掩饰自己的恨,也知晓元乔不可动、亦不可激怒,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作势软下声来:“你摄政多日,该知小皇帝对你猜忌过深,前朝亦有摄政先例,可有善终之人?”
元乔不答,赘语太多,也不愿多说,只道:“你意欲何为?”
“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想报仇罢了。”豫王平静道。
元乔冷笑:“杀你父者是祖母德惠太后,她早就去世,你还能鞭尸不成?”
“德惠太后护文宗而欺父亲,难道不该找文宗?文宗身故,元莞还活着,女子为帝,难成大事。”豫王面上戾气乍现,病弱之气被驱散,更令元乔厌恶。
寻仇是假,想要皇位是真。元乔言道:“你我都是陛下长辈,如此行事,群臣也会察觉,且她如今得了不少人,你以为你能撼动她的帝位?”
此言非假,小皇帝处理政事上手很快,苏闻与魏律得先帝嘱咐,如今尽心辅佐,皇帝身旁亦有不少良才。
豫王不在意,眸色锐利,盯着元乔:“没有大长公主的辅助,她哪里会这么快上手,且侍卫司犹在你的掌控中,皇城司内亦有你的人。宫中禁军,你都已占据一半。”
元乔不傻,直言戳破他:“我为何要听你的?谁坐皇位,与我而言并无区别,且皇帝势弱,我亦可摄政,她待我就不敢放肆,若豫王你为帝,我反成案板上的鱼肉。”
豫王诱她:“你今日过来,皇帝对你的猜忌又会加重一层,不待我做什么,她就会迫不及待地除去你。阿乔,你我是血亲,联手不好吗?到时追封父亲为皇帝,我亦可恢复你的身份,光明正大,总比私生被人诟病的好。”
条件虽好,可元乔未曾动心,就连神色都没有变动,她平息下心态,言道:“私生与否,我从不在意,失去本心后,就算是天潢贵胄、东宫太子,也难以令人尊敬。”
话说完,元乔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豫王:“三日后,豫王若不肯走,我便请陛下送你出城,太医随行,你若死在路上,所有罪过,元乔一人承担。”
“油盐不进,你别忘了自己的命如何得来的,那是父亲以命换来的,是文宗逼死他、如今、如今却替仇人子嗣卖命、元乔、元乔,你枉为人女。”豫王气得扶榻咳嗽,面色通红,揪着自己的领口,咳得撕心裂肺。
元乔素来心狠绝情,面对豫王示弱,也不曾有半分心软,冷笑道:“我只记得先帝托付、祖母的嘱咐,其他一概不知。”
她无意再说,豫王所仰仗的无非是她的心软,可这么多年来,她再如何心软,也不可能违背阿兄的旨意。
元乔抬脚欲走,豫王直起身子,大有破釜沉舟之势,直言道:“若陛下知晓你非是她的姑母,是贤妃苟且而生,必然趁势除去你。满朝人皆会厌恶你、嫌弃你,名声扫地,你焉有颜面存于临安。”
“你想做什么,便是做。”元乔不在意,小皇帝巴不得有人提及此事,到时她二人失去那层‘姑母’的关系,就算是立后还是玩.弄,做来毫无拘束。
元乔淡然而去,豫王气得不清,筹谋至今,不想元乔竟还是冥顽不灵。
若不逼一逼,元乔就不知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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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元乔走出驿馆,外间已放晴,那股闷热也被风雨扫退。
上车后,马车驶回公主府。
角落里的苏闻见到元乔的身影后,眸色闪过阴沉,皇帝对豫王极为忌惮,大长公主竟冒着暴雨亲探,到底是为何事?
元乔行事素来有度,今日此举,怕是说不清了。
他隐瞒不下,亲去皇帝面前禀报此事。
皇帝在案后忙碌,殿内憋闷,宫人方开窗通风,她热得额头渗出汗水,小脸红扑扑的,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拭汗水,怪道:“大长公主冒雨而去?”
苏闻点头。
“她有何急事?”元莞擦后就将帕子还给宫人,从案后起身,示意苏闻同去窗下坐。
宫人捧着凉茶,苏闻喝过一口,觉得通身舒畅许多,精神也好了很多,低声回道:“臣也不知,不如召大长公主来问问?”
元乔近来在朝堂上行事多有退让,凡事都会问过皇帝的意思。元莞心中明朗,对她心存感激,但豫王一事终究是她二人的心结,若不解释清楚,还会引来不必要的争议。
她颔首应下:“朕有分寸,劳烦苏相走一趟,辛苦了。”
苏闻起身,道:“陛下言重了,臣先回政事堂。”
雷雨过后,空气清新,元莞出殿透气,想起元乔冒着风雨而去,也不知可有受凉。豫王的病难以好转,元乔不会主动去见,想必还是纠缠不清。
她问孤鹜:“豫王膝下几子?”
“三子五女。”孤鹜答道。
“这么多啊。”元莞低吟一句,先帝膝下子嗣凋零,若如豫王这般,哪里有她的机会。
皇帝叹息,孤鹜嘴角抽了抽,提醒她:“陛下,并不算多,其他藩王子嗣十几。”
元莞皱眉,都这么厉害?她有些窘迫,道:“朕倒不知了,你去办件事,豫王不愿走,就送他一重大礼。”
孤鹜上前,皇帝凑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笑意神秘,听得孤鹜周身发颤,对小皇帝生起一丝惧怕,不敢多话,颔首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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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后,皇帝留下元乔,两人择宽榻坐下。
昨日下过一场雨后,空气清新,一扫几日来的燥热,枝叶青翠欲滴,太阳还没有露头,枝叶上的露水将落未落,瞧着喜人。
元莞坐下后,就捧着凉茶在喝,几上摆着几眼蜜饯果子,她抓了一个咬了一口,口感清爽,也不甜腻,伸手推给元乔:“你试试,不甜。”
皇帝若无其事,眉眼弯弯,元乔不语,捡起一个也吞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口舌生津。
元莞眯住眼睛,说起近日来的趣事,言语间皆是肆意开心,并无半点不郁。年少天子,张扬得意,亲政后更胜从前,行事也不任性,斟酌再三,不时询问朝臣的建议。
元乔吃过一颗后,元莞就迫不及待推荐其他口味的:“这是膳房新做的,外间吃不到,你若觉得喜欢,就令他们再做些来,应该合你的口味。”
笑意绵软,元乔却生不起笑来,目光落在元莞舒展的眉眼上,捻起果子,没有立即吞下去,而是斟酌一番,问道:“陛下的手如何了?”
“好了很多,针灸多次,比喝药有用多了。”元莞话语里带着欢喜,回想起针灸就皱了皱眉,“再不好,朕的手臂上就全是针灸扎出的孔了。”
她将果子塞入口中,撸起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臂,疤痕去了大半,仔细去看,还是能看见大块深色的疤痕来。
元乔眼中闪过挣扎,太医并非是神仙,不可能会完全去除,这块疤痕是要跟着元莞一辈子的。她默然叹息,元莞就收回手臂了,不在意道:“疤痕是除不去的,太医尽力了。”
像皇帝这般年岁的女子最是爱惜自己肌肤的时候,偏偏她就例外,元乔指尖紧紧捏着果子,力气之大,指尖一阵发白。
元乔未曾说话,就感到一阵苦涩,望着元莞吃果子,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道:“陛下那个时候救臣,可曾后悔过?”
“后悔?后悔做什么?”元莞停顿下来,眸生不解。
元乔不敢望她,唯有低眸看着手中的果子,颤声道:“后悔救臣,臣若摔下去,陛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没有她,皇帝的皇位就会稳固,没有废帝遗诏的困惑,更没有豫王的威胁。当年的旧事就算查出来,也无人敢去质疑皇帝。
她后悔了,后悔当时拉住皇帝的手。
元莞淡笑,托腮望着元乔,温情脉脉,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不后悔,后悔做甚,朕喜欢你,救你也是出于真心,哪里会后悔。”
“是吗?”元乔假意一问,将果子咬下,酸甜的味道掩盖住苦涩,迅速吞入腹内,说出口的话就像一张网将她二人笼罩其中:“陛下莫要忘了,臣手里有废帝遗诏,陛下不怕吗?”
元莞满眼都是面色温和的元乔,无所畏惧,唇角勾起自信的笑:“你曾说,朕做了对大宋不利的事情,你才会拿出遗诏,朕自信勤勉,不会有那日,因此,朕为何要害怕?”
元乔不语,口中那股酸味更甚了,元莞歪头看她,瞧出些许不对:“大长公主有心事?”
“臣令豫王三日后出京。”元乔唇角动了动,换了话来说。
元莞平静地应了一声,道:“大长公主令他出京,他未必肯听话,指不定御史来弹劾你。”
多日来,她瞧出豫王几分心计来,留在临安城内必然有所动作,赶出京是治标不治本,不如让他留下,且看他要做出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甚可惧。
元乔道:“藩王留京,本就与祖制不合。”
两人想法不同,元莞也未曾再说,只趁此间隙望着元乔,目露笑意。
元乔心中藏着事,起身要告退,元莞送她出殿。
在廊下时,元乔忽而压低声音开口:“那夜陛下道自己非是先帝血脉,是蒙骗臣还是无奈说的真话?”
话出突然,元莞登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慌张,而后才道:“你怎地突然提起这件事?”
元乔对那夜的事不喜,从不提及。后来两人联盟,她就避开此事不说,怎地元乔自己说了?
元莞语气里带着慌张,看着元乔的眼神带着飘忽,元乔忽而明白些什么,温和一笑,“臣问问罢了,也想知晓太后为何诱你喜欢长辈。”
这话极为奇怪,元莞想不明白,想再问,元乔抬脚就走了,“大长……”
咦,怎地走这么快,她还没问完呢,难不成大长公主发觉旧事了,元莞心里生起些许直觉,元乔无端提起,必然是不会接受她的。
她失神地回殿而去,坐在榻上,将元乔今日的反应都回想一番,心事重重,又不愿说。
元乔的性子与旁人不同,惯会藏着事,能令她分神的只有豫王。昨日去见豫王,豫王又缠着她不成,真是阴魂不散。
皇帝恼怒地一拍案几,又觉手疼,忙收回来,自己吹了吹,豫王之事速战速决才可。
*****
出宫的元乔并未去政事堂,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
陈砚未归,府内的仆人迎她回府,伺候她换衣,她则一人坐在窗下,无神地望着窗外景色。
昨日她做了错事,忍不住去质问豫王,回府后就后悔,此时过去,无异于让皇帝怀疑她。今日本当去解释,告诉皇帝她去看豫王,并非有旁的事,只是令他出京罢了。
待留下后,皇帝请她吃果子,对于昨日的事一字不提,朦胧间,她感受到了信任。
许是感情带来的信任,皇帝对她深信不疑了,她莫名惶恐不安,一如当年摄政一般,恐自己无能力愧对阿兄。
面对皇帝毫不掩饰的好、热忱的情意,她忐忑而愧疚。
公主府内的景色多年不变,窗下那颗树高了许多,在她开辟府邸之时,树不过半人高,眼前已成了葱茏大树。
时移世易,眼下的困境更胜往昔,若元莞真非先帝所出,废帝一事势在必行。
心神无端一紧,面对皇帝干净的眼神,她猛地握紧拳头,如此又该立谁?新帝登基,必然会清洗朝堂,届时,元莞如何自处?
她亲手抚上皇位的孩子,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她亡故?
*****
隔了两日,御史就当殿弹劾大长公主。
事情在元莞的意料内,御史所言,大长公主不顾宗亲情意,将病重的藩王赶出京,是为不仁,也在为陛下抹黑,枉顾藩王性命。
元乔不语,苏闻头疼地看着搅事的御史,眼神示意魏律说话。
魏律也是脸色一沉,出列要说话,御座的皇帝笑出声来,质问御史:“卿家如何知晓此事的?”
那名御史不料皇帝问些不相关的事,硬着头皮回答:“豫王随从在整理行囊、采买物资。”
皇帝又道:“卿家为何就说是大长公主赶豫王出京?”
要说话的魏律又默然退出去,皇帝心存袒护,他们就无需再言。
御史面色难看,回道:“豫王随从所言,大长公主亲去驿馆,让豫王三日后离京。”
“卿乃京官,为何要与藩王家臣说话,避嫌一事卿不懂吗?还是说卿家为豫王所图谋什么?”皇帝声音愈发阴沉,至最后几字已带着怒气。
御史不安,伏地叩拜,大声诉冤:“臣对陛下忠心,并无异心,望陛下明鉴,臣只是偶有所闻,并未与豫王家臣答话。”
皇帝大怒:“偶有所闻,意思就是并未有证据,没有证据之事你也敢当殿胡说,卿家当朕是三岁稚子好糊弄不成?”
闻言,朝臣都不知该如何参与,皇帝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御史如何说都是错的。若说有证据,就是同藩王勾结;若是没有证据就弹劾,便是随意诋毁之罪。
一时间,殿内噤若寒蝉,御史跪地不敢再言,如何都想不到皇帝会出言袒护。
元乔抬头望了一眼御座的皇帝,神色如故,帝王威仪令人不敢直视,元莞行事愈发有度,她默然垂首,皇帝应对自然,已不需她在旁辅助了。
御史不论怎样,都有罪责,皇帝令御史中丞去查,此事便算解决了。皇帝说起豫王的事,问群臣的意思,藩王留京与规矩不合,可人在病中又不能赶出去。
经过方才的事,群臣不敢随意说话,皇帝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动一动就会掉进皇帝的陷阱里。
元乔不语,苏闻与魏律对视一眼,都看着大长公主的态度而不言语。
无人说话,皇帝直接将豫王送去行宫休养,病愈后再回封地。
元乔不赞同,揖礼道:“行宫休养怕是不妥。”
皇帝摆手,示意她莫要慌,高声道:“朕令太医与禁军同行,豫王以及家臣侍从踏出行宫一步,以谋逆罪论处。”
御史的话也给朝臣警醒,豫王留京不妥,眼下有人为豫王说话,日后就有人与他勾结,既然病了就去好好休养,不要随意乱跑。
皇帝早有心计,令孤鹜将豫王家臣都扣押下来,将他身边的人都换了,不怕他生事。
釜底抽新,豫王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退朝后,元乔心不在焉,苏闻随她一道退出殿,叹道:“陛下对殿下愈发信任了,今日维护,可见陛下心意。”
元乔醒神,回道:“陛下对苏相也是信任,君臣一心,也是幸事。”
这话不虚,皇帝对苏闻这个半路上的帝师信任又极为恩宠,节日里赐下的礼也比旁人重些。苏闻笑了笑,“陛下虽小,却很懂事,大有先帝遗风。”
先帝遗风?元乔怔忪,停住脚步,往身后的大庆殿看去,巍峨宏伟的宫殿,冰冷庄严,她叹道:“陛下确实很聪慧。”
两人心思各异,苏闻得意,先元乔一步而走,元乔幽幽地走在宫道上,步履缓慢,陈砚去查,最多不出半月,就会有真相。
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元氏宗族里的子嗣许多,过继子嗣给先帝,也无不可,她大可再摄政,能否全身而退,不可而知。新帝又能否如元莞这般出色听话,也是将来无法得知的事。
陈砚不归,她心中不定,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皇帝处令落霞送了那日的果子来,十几样精致的果子点心摆着食盒内,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元乔吃了一颗,酸甜可口。落霞惧怕她的威仪,垂眸传达皇帝的意思:“陛下说大长公主若喜欢,就送坛菊花酒给她。”
落霞不知是何意,陛下将大长公主前次送的菊花酒埋在树下,至今未曾开封,好端端的又要酒做甚。
元乔并未惊讶,陛下勇气可嘉,竟来向她讨东西了,无非一坛酒罢了,她令人去取,又问落霞:“陛下的手臂恢复得如何了?”
落霞舒心,闻言当即道:“太医道不可持重物,弯弓射箭是不能再做,阴雨天气可能会有些酸疼,其余无碍。”
其余无碍?都已说了这么多,已很严重,元乔没有再问,待婢女取来酒,她添一花笺。
花笺之上只道四字:不宜多饮。
落霞看过一眼,暗道陛下都将酒好好藏在树下,自己都不舍喝,哪里会多饮。她觑了一眼大长公主柔和的面色后,小心地接过,领着人回宫去了。
元乔一人枯坐屋内,看着食盒内的果子,一连吃了几颗,感到牙齿发酸后,才停下。
与此同时,豫王令人传话给她,要见一面。
豫王筹谋,无非是留在临安城内,唆使元乔背叛皇帝,如今不成功,又被小皇帝送去行宫,终日不得出,哪里会就此罢休。
元乔无心,也不欲见面,反去葡萄架下摘了些许葡萄,让人送去宫里。
不知为何,她总想令皇帝开心些,仅此而已。
皇帝年岁小,对她深信不疑,她若想做什么,易如反掌。皇帝明知她有废帝遗诏,依旧在群臣面前护着她,做法太过傻了些。
送了些葡萄去宫里,她留了一串,洗过后吃了一颗,酸得皱眉。
想起给皇帝送去的葡萄,心中懊悔,送之前应该尝一尝的,皇帝吃完,定以为是她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圆碗:碗里多了一串酸葡萄,丢还是不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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