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骇人听闻的一幕吓得姬波尔德一时间失去了理智, 发狂大叫起来。
黎爵眼疾手快地将姬波尔德打晕, 虞楚越则默契地将软软倒下的姬波尔德接住。
两人对视一瞬间，又别开了目光。
在这种事上配合无间不是能够称道的事。
何况他们干这种勾搭也不是头一回了。
高二c班的教室里, 星野奈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黎爵将手电交给虞楚越, 取出一把勃朗宁袖珍式手枪, 填弹瞄准星野奈。
虫子又开始起哄。
“佐佐木君、佐佐木君”
黎爵没有犹豫, 扣下扳机。教室左右边玻璃窗同时碎裂开了一对, 漫天玻璃坠下教学楼。
而星野奈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洞。
从那颗洞里流出来的，并不是白色与红色混合的脑浆、组织液和血液，而是一堆黑得七彩斑斓的虫子。
这群虫子包罗万象，由博比特虫、食骨蠕虫、恶魔线虫组成、以及其他虞楚越叫不出名号的虫类，在手电的光照下, 通体闪烁着恍如矿石般五光十色的晶莹色彩。
虫群中的某些种类仅是微观层面上的生命，但由于其数额的叠加, 使得整体成为了能够被肉眼看见的巨大蠕虫。
它们显然拥有着共同的意识。
虞楚越知道祂的名字。祂叫作“蠕行者”, 一群无善恶观、集体行动的罪犯。
蠕行者酷似某深夜成人动画中的某个概念，即共联体，吞噬智慧生命后便会拥有其意志。由于共生意志的寄生体很多, 因此难以被杀死。
纵使在这里一把火将这些虫烧干净，也难保在后山没有它们的新生代储备。
从星野奈额上的小洞里坠下了斑驳的虫类，在少女娇嫩的肌肤表面凝成一条仿若血河的虫溪。随后, 它们又顺着原路爬回去, 回到星野奈的脑袋里。
在星野奈后脑的皮囊稍微起伏鼓胀了一下, 似乎是刚涌入的虫群在领土问题上与原住民们产生了一些争端。
被子弹烤焦的虫尸被留在少女惨白如纸的脸上, 像一条腐烂的伤疤。
虞楚越平静地抿着嘴。
他现在庆幸姬波尔德在看到这个之前就已经昏死过去。
否则如果姬波尔德现在才晕，醒过来之后，大概会直接退赛。
黎爵则比虞楚越更加冷静。
他将枪口对准星野奈凸起的腹部，眼眸中跳闪着趣味、疯狂的冷光。
假如站在他们眼前的人只有表皮属于星野奈，那么她所孕育的会是什么
是不是这些虫子的真正母体
它会长成什么模样
星野奈看到了黎爵，或者说，虫子的领袖看到了他。
虫群托着星野奈的皮囊凭空弹跳起来。
尽管内部已经被虫类充塞，但星野奈的腿部仍旧保有肌肉组织，足以支撑她朝虞楚越的方向跃过来。
星野奈扬起长发，迅速逼近，伸手向虞楚越的面孔。
她眼眶空洞，宛如阴冷雨天里被风吹起来的苍白的晴天娃娃。
她的动作很快，冰冷的指甲贴到了虞楚越的脸颊，但同时虞楚越被黎爵及时扑倒在地。
身下有不省人事的姬波尔德垫底，虞楚越没觉得多疼。
黎爵一个侧滚，将虞楚越护在身后。
他手中的枪支化为标尺。
虞楚越听到玻璃碎裂开的声响，回过头。
在他跟前，身形高大的青年侧脸冷峻，眸光森寒。
黎爵面无表情，将标尺调长，标尺化为等长度的。
或许是感知到黎爵周身深渊般的恐怖杀意，星野奈轻柔地落在走廊上，却没有再搭理两人，翻过三楼的栏杆，像一块布，无声坠往大地。
虞楚越走到栏杆边，向下眺望。
在月光之下，他们望见地上数以亿万计的虫子正拖曳着一张人皮，迅速地从教学楼底下撤往后山去了。
“我在等你”
那嬉皮笑脸的少女的声音仍旧在他们耳边回荡。
虞楚越盯着虫群的影子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目光。
黎爵收起标尺“什么时候也去后山看一看。”
虞楚越回眸打量黎爵几眼，转身把瘫在地上的姬波尔德捞起来，架在肩上。
黎爵“你似乎很讨厌我”
虞楚越“这么明显”
黎爵“你写到脸上了。”
虞楚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姬波尔德。
他表现得的确有点明显。
黎爵所言不假。他并没有对虞楚越做出过过分的事。
此前暗狙虞楚越也是因为两人不在同一阵营。互换立场，虞楚越会做得更狠。
但虞楚越依旧对黎爵有点天生的反感。
不知道为何，明明掌握没有任何证据，可是虞楚越总觉得黎爵的性格没有他所体现出来的这样简单。
在这个世界里当过演员的，没一个会是好人。
温迪、田汉中是这样，虞楚越自己也是。
两人回到理事长办公室。
虞楚越将姬波尔德放在一张凳子上。
由于方才的冲突，姬波尔德的四肢都被磕出许多淤青。等她醒过来，又得大呼小叫一阵。
虞楚越“今天你去哪儿了”
黎爵坐在办公椅上，打开个人电脑，插入b。
“我去了趟保安室，在后山装了监控头。”黎爵道，“花一点时间，应该能排查出疑似玩家的教职工。”
虞楚越走到黎爵身旁，看到他电脑的移动盘里除了后山的视频资料，还有各大教学楼、行政楼门口的监控录像。
玩家需要调查七个不思议事件的真相。如果要达成任务，这两天必然会频繁出没于这些地方。
所以虞楚越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
首先被解压的是后山视频，但加载所有视频需要等上一会儿。
正巧，这段时间，姬波尔德也没醒。
虞楚越望了眼窗外。窗外是墨汁般的夜色。
很适合讨论隐秘的话题。
他问“章小白的事，你有没有眉目”
黎爵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你玩论坛吗”
虞阿卡姆论坛两大钓鱼贴建立者著名钓中之王楚越大言不惭道“潜过水。”
“那你进副本前应该有见过御剑十五郎。”黎爵将办公椅一转，面向虞楚越，“我和他有些交情。他在论坛上搜集密码，是我的授意。”
虞楚越没料到御剑十五郎的行为居然就是他眼前这个男人引导的。
他稍微一怔，瞬间便想到某种可能“他得到的密码里，也有”
黎爵将食指抵在唇际。
没错。
也有和那个短句类似的话
noescae
黎爵颔首不慌不忙“交给他那份密码的nc，名字是怀特阿普顿。御剑十五郎通关过的副本里，阿普顿是年前出车祸过世的西洋律师。他生前是华夏国的公民，在美国拿到了绿卡，所以此前有个华夏语的名字，叫作章、小、白。”
以防把姬波尔德吵醒，黎爵将音量压得很轻。
即使现在还是半夜里，虞楚越听到这个名字，仍旧头脑清晰冷静。
他以拳抵颚，陷入沉思。
在黎爵提到御剑十五郎之前，他还以为他们两人所经历的副本只不过凑巧拼接成了章小白的两块人生轨迹拼图。
年轻时代的章小白为挣钱养意外怀孕的青梅竹马或者只是寻找一个摆脱星野奈的借口成为了一名民俗学者，周游世界各地以调查有关克苏鲁神话的事件，再将记录转交给新闻报社，赚取微薄的薪水。
但在一次意外中，也就是鹿群迷失之地的副本里，章小白阴沟里翻车，没能逃出生天，自此音讯全无，才使星野奈再也没能收到有关佐佐木白的消息。
但那是错误的推断。在鹿群这种，章小白是密大毕业的学生，和牧野中辍学的经历对不上号。
如果章小白还在另一个副本里做过律师，那更加不一样了。
这是三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一个人不能死三次，这是白痴都知道的常识。
所以，在这个由邪神操控的世界里，存在着至少三个以上的章小白至少是两个成年以后的章小白。
章小白此人，到底只是一个发配副本情报的固定背景板nc，还是别有深意
这个答案，目前所有人都无法解释，除了游戏背后的设计师。
虞楚越与黎爵讨论之际，姬波尔德终于悠悠转醒。
姬波尔德睁开朦胧的眼睛，伸一个懒腰。
她的神思还梦游在太虚仙境，但四肢神经传入大脑痛觉使她立刻清醒。
“太可怕了”
姬波尔德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
比起缥缈的鬼魂，拥有实体的虫子更叫人恶心。
只要一想到那些混乱的虫子爬上自己的身体，她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这时，监控录像的视频文件也已经解压完毕。
虞楚越把姬波尔德提溜电脑前，以二十四倍速播放视频。
几人盯着屏幕，在驳杂的人群间寻找可疑的人物。
忽然，虞楚越听到公文包里的大哥大传来震动。
他拉开公文包，包工头累死累活地将砖头手机叼给他。
手机屏幕上新增一条短信，是少年a发来的。
我要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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