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时光的圣贤】

    “我、我不知道”少年哭丧着脸道, “我是前天被抓到这儿的,我想回家”

    少年的声音很激动,虞楚越皱眉望向门外。

    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大指望能从一个小喽啰嘴里套出什么。

    夜魇的听觉十分敏锐。金发女人任何时候都会回到三楼上来。

    他打晕了少年,将他推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捡起落在地上的布料,将他整个人遮住。

    这间房间原先是有人长期住过的,这名少年只是被吩咐过来洗个衣服。

    虞楚越在床架上的废弃木椅底下发现一个女人的相片。

    不是贾艾斯夫人, 也与金发女人的外貌相去甚远。

    这是一名黑人, 看着装像是这家人的女仆。她身旁站着一名少女, 同样被挖去了面孔部分, 应该是贾艾斯夫妇的女儿“艾丽卡”。

    虞楚越又往杂物里搜寻一会儿, 一本牛皮书掉在他脚边。

    他大致翻阅了一遍。这是女仆的记账手册, 书写了她自1852年至1861年的采购记录。

    由于堡垒距离城镇十分遥远, 女仆需要每隔一周才能出门采购物品。为了防止遗漏, 她将主人家交代她买入的商品全部记载在了账本上。

    虞楚越在53年6月份的账目上找到了十几座蜡像, 以及室内装潢的栏目。

    艾丽卡果然在那时就已经成年了。

    假如以常理推断, 现在居住在堡垒中的女人基本上排除了是贾艾斯夫人的可能;如果那对夫妇如今仍旧在世,那应当已步入了晚年。

    虞楚越翻到一半,发现账本里的有张纸已经被撕掉。

    这一次,虞楚越可不会再被奈亚拉托提普给坑害了。

    他将手册放在桌子上,取出一支铅笔, 沿着表面轻轻涂抹。未被铅笔划到的部分组成了一连串白色的单词, 笔迹和女仆的字迹相同。

    女仆会在记账的表格间偶尔插入一些对于日常生活的八卦和抱怨。不过只有这页是被撕掉的。

    最近艾丽卡小姐有些反常。

    她似乎发觉到老爷和夫人的工作是什么。原本夫人不希望她发现这件事。这是我的失职。

    艾丽卡小姐表现得比我想象中更加勇敢。就算她知道了“人体试验”这个词, 也并不害怕。她继承了老爷的聪敏和坚韧,她从来都是一个不需要别人操心的姑娘。

    虞楚越合上手册,将它轻轻放回床上。

    他转过身时,瞳孔骤然缩紧,心头一沉,全身立刻紧绷起来。

    不知何时,那头夜魇趴伏在门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脸上脓包鼓胀,牙齿间淌着浑浊的涎水。

    虞楚越拔出一柄匕首,与它对峙着。

    但夜魇只是沉寂地瞪着他,没有发出嘶吼,也没有扑上来与他搏斗。

    虞楚越,发现金发女人没有跟在它的身后。夜魇是自己爬到这里来的。

    正当此时,虞楚越听到楼下传来金发女人不耐烦的呼唤

    “爸爸你到哪儿去了”

    虞楚越心头困惑。楼下分明没有人在。

    她喊爸爸做什么

    贾艾斯勋爵没有死

    疑惑之间,他看到夜魇蓦然猛地转过头,蹭蹭蹭地朝楼下爬去。

    虞楚越终于意识到女人到底是在叫谁。

    一股寒气从他脚底攀升上来。

    他步出储藏室,不可思议地望向夜魇的背影,脊背沁出冷汗。

    虞楚越看到它银灰的毛发,以及灰绿色面孔上的褶皱。夜魇的脸庞完全看不出人类的特征,它浑浊的眼睛已经被灰色的翳覆盖。

    这头被艾丽卡像宠物一样使唤的夜魇是贾艾斯勋爵

    即便他一开始就发觉这头“夜魇”看起来很像人,但他也不会想到艾丽卡会将自己的父亲变成神秘生物。

    不过,现在的证据还无法完全证明这头怪物就是贾艾斯勋爵本人。

    虞楚越抓起一件洗干净的衣服,往四楼走去。

    穿过阴暗的走廊,一道铁门横亘在楼梯上。但艾丽卡从楼上走下来时并未锁门,大门敞开。

    朝着从四楼投射而来的亮光,虞楚越蹑手蹑脚地走上去。

    在圆形的石坛上,那群被绑架来的囚徒们身着白衣,仍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他们见到一个陌生人忽的从楼下走上来,却毫无反应,仿佛一群待宰的行尸走肉。

    与虞楚越设想的相同。艾丽卡和她的夜魇离开这里之后,四楼就没有看管的守卫。

    他矫健地攀上石坛,来到光线刺眼的高处。

    来到石坛上时,虞楚越无意碰到了一个人的胳膊,那人便宛如一张纸似的倒在了地上。衣角下露出了皮肤。

    虞楚越眼神尖锐,立即捕捉到他身上的异常,一把将他的衣服掀起来。

    这人只是本能地颤抖了一下,没发出一丁点声响,眼神里流露出令人骇然的顺从与迟钝。

    他干瘪瘦弱的身体上布满针孔,并且被用记号笔标记了五脏六腑的位置,一旁还注释着状态,以及打入药剂的名称和伎俩。

    虞楚越注视着这些冰冷的小字,慢慢松开他的衣服。

    那人胆怯地瞧瞧虞楚越,从地上爬起来,乖巧地坐回凳子上。

    虞楚越看到他的前衣领上被用记号笔写着编号。

    待眼睛适应光线后,虞楚越环顾四周,见每个人的脚边都被用兽血画上不祥的五芒星。破碎的贝壳堆叠在形状的尖角上。这俨然是某个邪教中的仪式。

    虞楚越在石坛上行走。这些人不说话,也不站起来,都默默地望向他的后背。

    但当他回过头,那些目光便怯懦地收了回去,好似躲在人们背后不会说话的鬼魂。

    虞楚越注意到这群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他估计这个仪式拥有摧毁人类大脑机理的作用。

    不过对他而言,这倒是件好事。假如这些人思维意识清醒,到头来也会明白他们无法逃出这座堡垒,和活着也没有多大差距。

    虞楚越在角落里找到死去的阿贝。

    阿贝的脖颈被穿了一个小洞,一根银钩穿过这个洞,将他悬挂在石坛边缘。夜魇尖利的爪子已经撕裂他的身体,一堆肠子裸露在外,尚且冒着热气。地上满是鲜血。

    虞楚越检查过周围后,便跳下了石坛。

    这座楼层被彻底打通,只保留了少数几个隔间以及支撑用的石柱,边边角角的地方留存着许多格斗过的痕迹。刀痕与刺印布满墙壁。但这些伤痕上早已落了灰尘,那场爆发于此地的战争似乎已有些年头了。

    他绕着这些支柱,一根一根地检查过去,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堆不起眼的蝇头小字。

    虞楚越打开手电,凑近了看。

    这份字迹与他在贾艾斯夫人的日记本、女仆的账本上看到的都不一样。

    自艾丽卡从堡垒外带回那只蜗牛开始,我心里就已经明白为了成为贾艾斯家族骄傲的未来,艾丽卡必须舍弃她母亲的那份仁慈。

    她不需要活着的伙伴,与我们共舞的只会是那些注定会被泡进福尔马林的躯体。

    人偶馆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的母亲对我说她想要这件生日礼物时,我就知道我从前的暗示起了作用。

    但艾丽卡的伙伴似乎很倔强。半年之内“沙福隆堡垒”几乎快变成“白蜗牛之家”了。

    于是我放了一把火烧光艾丽卡的卧室。

    我的妻子说我已经被秘密教会给洗脑,开始收拾行李。

    我在她动身的前一个夜晚杀了她,把她埋进一楼的某个房间。那里原本就堆着尸骨,所以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发现。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国家的计划这是为了人民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于是,艾丽卡住进了我妻子的房间。

    于是我才能够从那时起亲自教育你,艾丽卡。

    所以,现在你用刀刺进了我的心脏,我也感到自豪。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你亲爱的父亲留

    虞楚越掏出纸笔,正打算将这些字迹拓印在纸上,那夜魇的咆哮再次从楼下冲了上来。

    与之俱来的,还有女人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回音。

    虞楚越这才发觉,他在四楼逗留了太多时间。

    也许,夜魇下楼后便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了艾丽卡他的存在。

    虞楚越举目四望。通往五楼的栅栏门被上了锁,几道隔间门扉紧闭。他试着转动门把手,都无法推开门。

    艾丽卡的脚步已经出现在三楼,只有一道楼梯上的铁门被打开。现在下楼只会恰巧和艾丽卡打上照面。

    石坛后的缝隙里倒可以暂时躲一躲。但假如艾丽卡来到石坛上,便会一眼发现他的位置。

    眼下,他只能先暂时藏在石坛后边,等着艾丽卡和夜魇暴露破绽,再谋后手。

    论凭刺刀,他还是有几张底牌,虽然会受点伤,但他仍旧有把握从艾丽卡手下逃走。

    正当虞楚越跑向石坛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伸过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狭小的隔间。

    虞楚越没有反抗。他很熟悉这只手的形状,以及它掌心与指节上干练的茧子。

    高大的男人关上门,顺势将他揽回怀中,笑眼里闪着星光。

    “怎么不往我这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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