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向渝挡住沈崇的脸, 一把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椅子末端与光滑的地板相互摩擦, 发出难听的声音。

    沈崇站直身体,头发上仍旧往下滴水。他随意的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掀开了相册的前页。

    翻到了两个孩子一起蹲在地上看风筝那一张。

    沈崇的手机正好放在桌面上,有一条新消息进来,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沈崇看都没看, 把毛巾挂在颈侧, 拉了拉被向渝推开的板凳, 看起来挺正常地坐下了。

    向渝的耳朵一片潮红。

    沈崇翻了翻相册,指着其中一页, 偏头问向渝,“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像是刚才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着相册聊着家常。

    向渝捏紧了口袋里的铃铛, 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误区。

    定性来看, 这是一本纯校园文,暂时不知道掺入了多少热门元素, 他属于外来者, 顶替了原本向渝的位置。

    但是这些相片是怎么回事?

    向渝慢慢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他往沈崇身边站了站,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那张照片。

    他刚才由于心神巨震,根本没有仔细看,里面除了两个小孩的相片, 根本没见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小时候拍的。”沈崇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杯子,掀开杯盖喝水,“你不记得了吗?”

    向渝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心里沉甸甸的,他勉强道,“什么时候拍的?看起来很久了。”

    沈崇往后翻了几页,“你以前在家里住,在那边拍的。大概是我□□岁的时候,时间太长,记不太清楚了。”

    向渝觉得以现在的状态,根本走不掉,他深吸一口气,从门口直接拉了把板凳,大刀阔斧往沈崇旁边一坐。

    他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开,顺便把自己拿过来的试卷折了折,一并塞进文件夹里。

    沈崇看着他。

    向渝伸出一只手把相册一拉,摊在两个人中间,晃荡了两下,直接掀到了第一页。

    “你慢慢说,我听着,虽然现在记不太清楚了。”

    沈崇像是被他鲁莽的行为震惊了,半响没说出话来。

    “小时候,多小的时候,我出国之前吗?”向渝顺着页码翻,许多相片因为时间久远,边角都发着微微的黄褐色,可能是因为保存的方式比较优越,画面仍旧是十分清晰。

    沈崇嗯了一下,按住了向渝的手。

    他捻了一下纸张,把相册从中间劈开,翻到了向渝刚好从□□岁跨到到十六七岁的那一页,一左一右的分界线十分明显。

    左边的向渝还在开心得笑,右边长大的向渝就开始板着脸了。

    向渝自己能很深刻地感受到这种性格上的差异。

    不过向渝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一边指着那张长大后的照片,一边看向沈崇,“我这是出国了吗,那你怎么还有相片?”

    沈崇喝了口水,衣领被头发上的水珠洇透,留下一片明显的湿痕。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说谎的味道,顺便把身体的重量稍稍分出一部分在椅背上。

    “你外婆寄给你爸爸的,后来我为了整理相册,从向叔叔那边要过来了。”

    向渝得到了答案,便抛开了这个话题,觉得自己缺乏探索的主动性,于是开始旁敲侧击。

    他自己本身这个身份,有着明确的行动轨迹,9岁之前都呆在向家,中途似乎离开过一阵子,后来的8年全都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国外生活,以现在的线索来看,他八至九岁与沈崇的生活轨迹有重叠。

    沈家和向家两代的关系比较好,所以这些都可以忽略。

    但是这些相片里不定的性格图像,代表着什么?

    向渝心里有个猜想。

    “我以前的性格是怎么样的?随便一个形容词?活泼?还是沉默寡言?”

    沈崇坐在他旁边,能感受了向渝的胳膊紧紧挨着他,问的问题也像是在下钩子,有着很明显的求知欲望。

    沈崇微微敛下睫毛,看向最后一张双人合照。

    两个人站在一起,挺开心地一起比了个v,那时候他已经明显有比向渝高的趋势了,但是脸长得嫩,看起来像是比向渝还要小。

    他明白现在向渝急于探索真相的心态,但他说话仍旧是说一半留一半,“有时候活泼,有时候比较沉默。不过沉默的时候比较多,那时候比较喜欢躲着。”

    向渝吊着的心啪地一声沉底了。

    他真是跟原书的向渝反复交换了人生吗?

    这本书到底是有多古早?

    向渝低着头捏住了额角,觉得不可思议。

    沈崇慢吞吞地在旁边喝水,把相册往后翻,后面无一例外是阴沉的表情,除了最后几张。

    像是由于离别,向渝分别跟几个外国女同学一起合拍的照片,中间还有一个条靓盘顺的女生紧紧的抱着向渝的胳膊,几乎要跟向渝贴在一起,向渝脸上带着笑,却带着微微的尴尬,坐在旁边摆了个奇怪的姿势。

    向渝像是不认识这些人,脸上全都挂着职业假笑,对所有来找他合照的人都一视同仁。

    其中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两人跟祖孙一样拍了个合家福,向渝撑着她的胳膊,视线对准摄像头。

    向渝捂住了脸,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随即站了起来,他把那相册一合,拿在了手上,朝沈崇问了一句,“我能把这相册拿回去看看吗?”

    沈崇像是拒绝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腕。

    向渝现在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惊吓半天,现在更是被沈崇吓的不行。

    他差点把自己的心肝脾胃肾都给吐出来,沈崇一拽,向渝就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你不问其他的了?”

    向渝稳定心神,晃了晃手腕,示意沈崇松开,沈崇箍得他的手腕生疼。

    “还有什么?”

    沈崇松开了手,又提供了一条消息,“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晕倒。”

    “现在怎么样了?”

    “晕倒?”向渝听见这话来了精神,这是因为人生反复交换出现的问题吗?他下午做梦的时候,就是突然脑子猛地一疼,然后失去了意识。

    那这样来说,他现在为啥是整个人都过来了?

    原本的向渝呢?

    门口突然一阵敲门的声音。

    沈崇和向渝两个人一起往门口望去。

    芳姐端着东西站在门口,笑着往里面看,“吃饼干吗?刚才厨房里面有人烤了些小饼干,刚刚出来,还热乎乎的。”

    向渝趁着这个机会脱身出来,沈崇这次倒是没有拉他,直接跟着他站了起来。

    芳姐端着盘子,礼貌地站在离门口不算多远的地方,盘子里的小饼干都带着果干,向渝捏了一块,递到嘴里,忽然想起来女主角侧脸的事情。

    虽然沈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个外国人做心上人,但是向渝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等沈崇也拿了一块,向渝笑了笑,想把芳姐支出去,问了芳姐一句,“烤的挺好的,女生是不是更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芳姐你可以给蒲怡然送点。”

    芳姐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记着呢,年纪轻轻倒是挺会照顾人。”

    “那我先走了?”

    向渝点了点头。

    等芳姐走了,向渝左手还拿着相册,用右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沈崇一抬眼。

    “蒲怡然的脸上有伤痕,你有没有注意到?”

    沈崇微微一皱眉,“伤痕?”

    “像是被打的”,向渝自己也不确定,“早上的时候挺正常,像是最后一节体育课的时候出的事情,现在印子淡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向渝往门口撤了一步,他现在看见沈崇莫名其妙有些战栗,这感觉跟玩闯关游戏遇见终极大boss一样,总有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我也不太清楚,我不好直接问一个女生,你毕竟是她哥哥,可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向渝往门口走,晃了晃相册,“那我走了。”

    向渝一出房门就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间,舒了一口气,把相册放在了书桌上。

    相册刚才基本没什么别的内容,平常人一看还会觉得里面的向渝在精分,一会变一个样子。

    现在如果确定自己和原书的向渝有灵魂的交换的事实该怎么办?

    虽然他并不明白纸片人为啥还会有灵魂。

    难道他还是个精神分裂选手……

    向渝越想越玄乎,他干脆把手上的东西全部丢掉,把小铃铛从口袋里掏出来,从房间里随便找了个绳子系着头和尾,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等他从浴室出来,往床上一躺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刚才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他脑袋里飘忽不定,一会就消失不见。

    向渝做起了梦。

    一会是他爸妈的脸。

    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向渝旁边,掰了掰自己儿子的眼皮,朝旁边问,“大师,你看看我儿子,他怎么跟变脸谱似的,早上一个样,晚上又是一个样。”

    旁边站着的大师装模作样地摆动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摸了一把向渝的眉心,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开过光的,能勾魂,对贵公子的情况十分适用。”

    他爸十分高兴,“这个是法器?”

    大师点了点头,“是的,从我祖上上面传下来,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了,不腐不坏,仍旧是完好无缺。”

    “那好,谢谢大师了。”

    大师见他爸没有反应,脸有些僵,“额,传了不少代。”

    他爸连连点头,“肯定是好东西。”

    大师伸出一只手,“是好东西,那就取个好看的数字,2222块钱,怎么样,支付宝还是微信?”

    大师掏出一个二维码出来。

    他爸:“...。”

    一会又变成小沈崇的脸。

    沈崇睡在他旁边,头发软软的,挨在皮肤上也不显得发茬刺人,他不安地动了动,随后身子往上伸展,把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一只手捏着向渝的耳朵。

    向渝的耳朵很柔软,也很敏感,被沈崇捏了两下,不自觉去躲沈崇的手。

    沈崇挨着他,童声轻轻的,“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向渝刚想说话,七八岁的沈崇突然变成十七八的沈崇。

    向渝在睡梦中不安地闭着眼。

    沈崇抽出一只手从他的肩背处穿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向渝的腰。

    他细细地用牙齿碾向渝脆弱的耳骨,耳畔有粘稠的水声。

    沈崇咬了一会,突然一口把向渝的耳朵吞了进去。

    向渝半边身子都软了。

    然后沈崇把他的耳朵给咬掉了。

    向渝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疼痛,突然喊了一声坐起来,活生生给吓醒了。

    晨光熹微。

    沈崇和芳姐打开了他的门,向渝全身都裹着被子,一点都不能动弹,伸出来的一只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耳朵,把耳朵捏的通红。

    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破门而入的沈崇和芳姐。

    空气突然有些寂静。

    沈崇越过芳姐,走到向渝的旁边,把向渝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

    向渝现在仍旧是头脑发昏,云里雾里的。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沈崇扶着他,擦了擦他被枕头花边印出来的红痕,语气清淡,“你从床上掉下来了。”

    向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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