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三合一大章节

小说:师叔之妻 作者:月上抚花
    顾疑是看见盆里烧了几本书,但已经看不清是什么书。

    再看看沈星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目光畏惧。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人没事就好。"顾疑是只能这样说了。

    但他的门有事啊儿。

    "来人,进来把房间收拾了。”顾疑是分咐道。

    "对不起。”沈星委屈巴巴的看着顾疑是。

    “没事儿。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爱玩火。"顾疑是笑着说。

    沈星抿着唇。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给顾门主添麻烦了。"郁重颜终于说了一句话。

    有点像明事理的长辈给熊孩子惹出来的祸事赔礼致歉。

    "无妨无妨,只要沈姑娘没事儿就好。"这是顾疑是的真心话。

    郁重颜看着沈星,道“你跟我来。"

    沈星乖乖的跟着郁重颜出去。

    大家都在议论,沈星在房间烧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关着门,大家叫她怎么不愿出来?

    越是如此,沈星越是害怕。

    直到,他们走到顾家客苑的凉亭下。

    朦朦胧胧的淡黄色灯光照着二人,将一双影子拉的极长,但她的影子还是矮郁重颜的影子一截。

    檐下的灯笼更是因为风动而摇曳旋转,本是画了祥云仙鹤的灯皮在光照之下,像民间皮影,随着灯笼打转,投在地的影子就是一只俏皮的仙鹤,绕着二人的影子起舞翩阈。 沈星就看着灯笼的影子,还有她和郁重颜的影子发呆。

    郁重颜已经瞧了她一会儿,可她并未发现,只顾着瞧影子,眼睛散发着熠熠的光彩。

    “好看吗?"他突然问。

    “好看。"沈星说的是绕着二人影子飞舞的鹤影。

    郁重颜继续看着她“好看为什么要烧掉? ”

    沈星怔住,目光慢慢的从二人的影子上收回来。

    “我说的是这个彰子……"沈星委屈解释。但又觉得这样还不够,便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书。〃

    郁重颜看着她,不说话。

    沈星咬着唇。顿了顿,又说“我也是看了才知道。”

    郁重颜没什么情绪。

    她也到了该知道的年纪。

    “这是顾家,盯着你出错的人有很多。"郁重颜说。

    沈星的两只手建在腹前,手指勾着手指,目光茫然的看着地上的彰子。

    “以后,收敛些。”郁重颜只能这样说两句。

    沈星点了点头。

    "还有。”郁重颜顿了一下"我考虑了几日,修复丹境之事就这么算了。我给你另置些产业,至于封魂师之血,我会想办法处理。” 沈星狠狠的抠了一下手指,她扬起头看着灯光下的郁重颜。

    总是透着几分疏淡的他,终于离她越来越远,她努力了整整五年,终于快要结束这里的一切了。

    终于要拿走这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要和封魂师画上终点。

    她内心是喜悦的。

    但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无悲无喜的沈星,郁重颜也看不透。

    就当她,有些难过吧。

    “绣坊怎样?"他问。

    沈星看着他,不知其意。

    "我给你买个绣坊。"他说。

    他说要给她置些产业,等到一切成熟后,就给她处理封魂之血,让她彻底远离争夺和危险。

    "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告诉我,或者,你看上别的产业,我也不差那些钱。"他都会给她,就当欠她的弥补她。

    “哦。”

    郁重颜说的这些,沈星其实不需要,也不敢要。

    翌日

    趁着郁重颜不在,她又离开顾府了。

    在被师叔一脚踢开之前,她要找到另一条适合自己的生路。

    沈星素爱上街看热闹,又爱买梅子糖吃,顾家的人也并不怀疑她出去见什么不可以见的人,办什么不可以办的事?

    这条求生之路,一向都很顺利。

    白珏坐在黄梨矮榻上,盯着宁儿展开的画卷,这是一件半成品,画中的女子只有线条勾画,并未涂上彩墨,但那双眼睛,却画的分外明亮。

    “像。”他对着画像说。

    宁儿没有作声。说起来,她提着这幅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要不是身体修炼过,手臂早就酸痛的抬不起来。

    砰砰。叩门声忽然响起。

    白珏挥了挥手。

    宁儿立即收起画,迅速离开。

    掌柜领着沈星推开了门。

    一袭白色长衫,干净清丽,头上还落着一片粉粉的海棠花搬,应该是怕被人看见,从海棠巷子穿过来的。

    沈星站在门外,跟她一起来的掌柜已经退下,她战战兢兢的往屋内看了一眼。

    白珏冲着她笑了笑,那少年笑起来是极好看的,就好像暖阳消融了冰雪,温柔细腻之至。

    沈星有过片刻的恍惚,这样魅惑人心的笑魇,是不是曾经见识过。

    “进来说。"他先开口。

    沈星捏着粉拳,跨入屋中,除了淡淡的墨香,以及他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品熏香,倒是闻不到血,不似她第一次来那么压抑和窒息。

    "沈星,对吗?"他笑着问。

    沈星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等你破了身子之后,就帮你取出冰清玉蚕。"白珏的手指穿插在自己的墨发中,轻轻挽到了肩膀后面,一身银红长袍将他一举一动衬托的极为妖惑。 沈星抿着粉唇不好作声,只能点点头。

    “这么说,你已经”白珏笑着,后面的话,也是点到为止。

    沈星最后点头。

    以前的她是无知无畏,现在,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破身一事,还是看了情本才知道郁重颜对她做的那些事,便是其一。

    她连女子最重要的贞洁,都交付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回想起来,她真是一个笑话。

    "过来。”白珏浅笑着叫她。

    沈星有求于他,只得过去。

    白珏看着她的眼睛,再看她的脸。

    沈星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打量自己。

    “听闻,白家少主白青瑜于五年前就钟情于你? ”白珏笑着询问。

    沈星神色惊慌,道"白公子身份尊贵,怎么会看上我?况且,那时的我也不过十岁而已,在白公子眼里,简直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是吗?"说着,他伸出手,抬起沈星的下巴,迫使她的双眼只能望着他。

    “这眼睛很漂亮。"白珏赞叹。

    与白青玉书房里画像中的女子一样漂亮。

    他松了手。

    沈星连忙后退。

    她总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但又不得不留下来,求他取出自己的冰清玉蚕。

    “你,你可以帮我取出冰清玉蚕吗?"沈星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反悔。

    "可以啊。"白珏笑着说。

    待沈星激动的靠近他时,他抓着沈星的手腕似在把脉,俊美流畅眉毛轻轻一挑,说"只不过,你这个冰清玉鱼没有动过情,无法动情的蚕,它是取不出来的。” "可你明明说过,只要那个….就可以的。”沈星委屈道。

    "我是说过,但我记得我还说过它是情贞之蛊,情贞、情贞……顾名思义,可不是随便找个男人睡一觉就作数的。”

    "还要如何?”沈星的眼睛已经湿润。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才能彻底摆脱控制。

    白珏将她拽进了怀里,紧紧的揽住。

    沈星已经乱了,也没有反应。

    白珏喜欢这样的沈星,乖巧听话,还有点小可怜。他附到沈星的耳边“除了灵合,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

    沈星只觉得这上世,就在这一瞬间失了颜色。

    且不说,她不喜欢。她也没有脸去贴着郁重颜!

    “白珏。”白青瑜突然推开了门。

    白珏抓着沈星,莞尔一笑。

    “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叫下面的人通传一声? ”

    沈星恍恍惚惚的扭过头来,白青瑜,白珏,哥哥

    "沈姑娘认识白珏?"白青瑜避开白珏,以温柔的笑容对着沈星。

    就像当处他把她抵在海棠树下,捏着她的下巴说“你不是舒桁的徒弟。你没有她聪明、勇敢、可爱、招人喜欢。”

    他拆穿了她,但却盯着她的眼睛,指尖捏着她的脸,恨不得将她捏碎。

    "我们是不是认识?"那样不确定,不敢确定的问她。

    当时的沈星只能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也一样,她无话可说。

    "听重颜说你向来乖顺懂事,怎么,都是装出来的?"白青瑜轻哼一声,讥讽道。

    白珏抓着沈星的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星有求白珏自然不敢得罪,就那样任他抓着不动。

    白青瑜越看二人越不舒服“重颜没有告诉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何不妥?”

    沈星没有说话。

    白珏却能感受到,这姑娘的身体在发抖,她很害怕。

    "与我独处一室又如何?我又不会吃了她。哥哥这么说,到底是吃醋呢,还是替谁操心?“白珏拐着沈星顺势坐在了黄梨雕花木的矮榻上。 沈星惊慌失措的想要挣扎起身,奈何他一只手握的极重,她根本无法动弹。

    "至少,她配不上你!"白青瑜走过来,从白珏的怀里拽着沈星往旁边一扔。

    沈星差点跌倒在地,还好扶住了旁边的屏风才稳住了身子。

    白珏抬起手,指尖勾着一条飘带,是沈星腰间抽下来的,他温柔的笑起来“她当然配不上我,同样,也配不上哥哥。"

    沈星扶着屏风站直,听着两个讨厌的男人在这里说评她一文值,虽然知道事实如此,但却并不难过。

    他们觉得沈星不配,但沈星从不奢望与任何人匹配,甚至厌恶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

    "我不是物件,不是用来配人的。"沈星说。

    僵持的二人一怔,缓缓回头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瘦的像根青竹的少女。

    她无喜无悲,只是福了福身子:“小女告辞。”

    她走了。

    屋里的气氛也变了。

    “白珏,适可而止!"白青瑜临走时警告道。

    “哥哥,好自为之!"白珏不甘示弱回应。

    白青瑜离开了房间,宁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轻的合上门。

    青衣淡漠的宁儿跪坐在茶几边上,两只手端起茶碟:"公子,用茶。"

    白珏拿起茶碟优雅的吹着茶水上的浮沫,茶很香,心情也不错。

    “公子看起来很高兴。"宁儿将茶水放到炉子上,淡淡的笑着。

    “把白青瑜喜欢了五年的女子送给他最好的朋友承欢,想想倒是有些高兴。"白珏得意。

    “就凭一幅画,公子便断定白青瑜喜欢的人是她?"宁儿作为女子,虽不曾动过情,但总觉得单从白青瑜绘了五年的画,不足以说明什么。

    不过是一双眼睛,以及白青瑜五年前见过舒桁的弟子,曾在外人面前夸了几句她好看,恰好,又在见过一面之后,开始作画,但只画眼睛。 而今,沈星以舒桁徒弟的身份出现,白青瑜暗中留意沈星就能证明他喜欢沈星?

    依宁儿来看,这更像追求什么真相吧。

    但她不好说。

    "不是画,而是作为血亲兄弟的感应,我能感觉到,他喜欢这个沈星!"白珏放下茶碟,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打起了窗户,瞧着街上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他的感应不会错的。

    白青瑜会为了这个沈星发疯,发狂!

    26章

    沈星走在前面,白青瑜跟在后面。

    繁华热闹的街上,人海如潮。

    沈星知道白青瑜跟在自己的后面,但她并不想去理会。

    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静静的走着看着想着。

    世间百态,各有不同。

    世上所有之人,皆在忙碌,其实道理都很简单,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小心蛰伏在十恶方寸间,道理也很简单。

    活下去!

    “白公子饿了吗? ”沈星突然停下来转头瞧着人群里的白青瑜。

    光明磊落的白青瑜也会被沈星问的哑然失色,不知所措。

    沈星笑着指向旁边的面摊,和面的大爷肩膀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巾子,脸上挂着和蔼招客的笑容。

    白白软软的面团在他掌心滚来滚去,煞是有趣可爱,手法刚柔并济的甩起面团又拉出软软柔柔的面丝。

    "这家老板的面很好吃。”她的声音空灵温和,像是幽谷清风夹杂着一阵淡淡的兰香拂面而来。

    白青瑜又是一怔。

    “今天我请客。”不等白青瑜消化沈星的反应和举动,更是直截了当的说要请他吃面,而且在这么简陋的路边挪。

    “不必。”像他这样的贵人,怎么可能会在路边吃这种面?

    沈星点了点头也不好说别的。

    她走到一张空桌前缓缓坐下来,冲着和面的老板说“来一碗面,加肉。"

    "好晰。"老板笑盈盈的答应着,便将刚刚拉好的面丝下入滚烫的锅中焯水。

    待锅中面丝柔软之后再捞起来放到碗里,又从另一口热锅舀起一勺炖了数个时辰的大骨浓汤倒入碗中,淋在面上,撒下葱花,加上几片薄厚均匀的猪肉。 老板端着刚刚出锅的面送到沈星的桌子上,葱香肉香骨头香萦绕在空气之中,是个不错的味道。

    热腾腾的白气如同仙雾一样渺渺飘散,吃一碗面就好像吃一份神圣的贡品。

    沈星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外面的白青瑜“这家的面真的很好吃。"

    白青瑜转过头不再看她。

    他堂堂白家大公子才不会吃路边摊。

    沈星捞起几根面,埋头吃起来,因为烫,又轻轻的吹,吹冷了再送进嘴里。

    她这样的女孩,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随随一碗面,就能让她如此满足且幸福。

    白青瑜作为门名贵族,他永远也体会不到沈星的快乐和悲愁。

    听着吃面的声音,烦了,也就走了。

    等他真的走了。沈星才放下筷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老板,再来一碗汤。"沈星喊道。

    喝完热腾腾的大骨汤,沈星便急急回顾家。

    顾家这两天很忙,听说是要准备十日后的除祟活动。

    据说今夜是除祟的好日子,整个灼月城的修士都会出动。

    因此,郁重颜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沈星回到自己的房中,喝了两杯凉茶,一直到天黑了,她才想清楚。

    比起被凤辞继续拿捏,影响接下来的计划,还不如让师叔多捣鼓几次。

    "反正,又不会死。”沈星捧着杯子,猛的喝了一口水,自语自语,甚是委屈悲壮。

    再说了,师叔还是很温柔的了。

    咬咬帕子,说不定就过去了。

    砰,杯子落在桌上,沈星抬起手,狠狠的抹抹脸上差点淋下来的泪水,整理好委屈的表情,准备去找师叔'伤害'自己。 郁重颜的房中向来压抑昏暗,不是他不喜欢光明,也不是他性子阴暗,而是他压制着般若剑的剑气和怨气。

    沈星在门外敲了两下,轻轻的,颇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师叔。”

    “进来。”

    师叔真是个直接了当的有点过份啊!

    沈星抓着门推开,小心翼翼的挤入房间,再将门合上。

    “何事? ”郁重颜坐在案前,案上摆放着漆黑的剑匣,因为怨气太盛,此时已经轻轻震荡,更有丝丝缕缕的玄雾溢散。 他看起来有点忙。

    沈星抿着唇,不知道要不要说,该不该说。

    “它近日甚是狂躁,可是有了般若剑的下落?"沈星问。

    剑匣震荡,怨气丛生,定是和般若剑有关吧。

    但她来,肯定不是关心般若剑的。

    她又不是真正的封魂师,般若剑关她什么事?”尚不确定。"郁重颜没有看她,而是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轻轻甩起来,符纸飘在半空 只听无数凄厉的哭嚎声自剑匣中猛烈炸开。

    声音凄婉杂乱,痛苦却很清晰。

    "放我出去。”

    "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不过是杀了个人。”

    “他们都该死。"

    "我恨你。"

    当这些声音都糅合在一起,已经辨别不出谁是谁,又有什么故事。

    大批都是不堪的,令人震怒悲痛的过往吧。

    片刻之后,声音慢慢压下去。

    剑匣周围的黑气慢慢敛入盒中,静置于案上。

    浮在半空的纸符也作一缕紫烟消失在空气中。

    郁重颜总算忙完。

    沈星愣在那里,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可是想好了 ? ”郁重颜看着她问。

    沈星愕然。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嗯。"沈星难为情的点点头。

    甚至难以启齿。

    “是绣坊?还是

    "我想修复丹境。"沈星握紧拳头道。

    为了更好的明天,她抽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向羞耻低头。

    "”郁重颜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个,有些乱了阵脚。

    面足够镇静的郁重颜看了她几眼"你资质不好,就算修复了丹境也成不了正果。”

    总结来说,置点产业,富贵半世比辛苦修炼好。

    也最适合沈星。

    “我我就想要修复丹境。"沈星握着拳头,眼眶都红了。

    郁重颜无话。

    一只手压着剑匣,叹了口气。

    屋内的气策古怪的很,沈星也不敢哭出来,只是委屈,担心郁重颜不愿意。

    要不是顾疑是突然敲门,她们怕是要静静的待一个晚上。

    "郁元君,有情况。"顾疑是站在门外。

    郁重颜一挥手,阖上的门豁然敞开。

    "郁元君”顾疑是脸色慌张的走进来,没想到还能看到沈星,她红着眼睛望着自己,心头思绪一乱,竟忘了说重要的事。

    "什么情况?"郁重颜问。

    顾疑是回过神来,看着郁重颜,连忙揖礼"是这样的,门中弟子见到了凤元君。”

    沈星眼底有些慌,但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恙,手指抓着衣袖,瞧着郁重颜。

    “在什么地方见过? 〃郁重颜并不惊讶,淡淡的问着。

    顾疑是有些迷茫,他们不是出来寻凤辞的吗?怎么听到凤辞的消息都这么安静?

    "在无忧山”

    "听说本月的除祟便是在这无忧山举行。"郁重颜看着他道。

    顾疑是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的。

    十日后在无忧山举行净世除祟的活动,届时有三千百姓在城中点燃天灯祈祷灼月城万民平安。

    这可不是什么小活动。

    "怎么?有问题?"顾疑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没有问题。"郁重颜垂下头,温声道。

    顾疑是点点头,而后又问"那凤元君的事”

    “我过去看看。”郁重颜道。

    "也好。那要在下陪同么?"

    "不必。”

    “哦。〃

    郁重颜真的能把别人活活逼死。

    顾疑是站在屋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拱手“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先告辞。〃

    "有劳了。"郁重颜难得温柔的向别人浅浅一笑。

    顾疑是离开的时候,差点撞到门框上。

    世上怎么有这么美好的男子,难怪他门中的女弟子都想同郁重颜春风一渡。

    顾疑是离开后。

    沈星也连忙告退"那我也…"

    "跟我出去。"郁重颜起身,打断了沈星的话。

    沈星愣住,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理着思绪。

    这三更半夜的出去?做什么呢?

    "你过来。"他喊她。

    沈星心跳如雷,踩着碎碎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郁重颜抓了一件玄衣的长袍丢到她手里“穿上。“

    沈星彻底乱了。

    捧着衣服,身子在发抖。

    她长这么大,没给别人穿过衣服。但师叔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得将衣袖抬起一只,慢慢的往郁重颜的手上套。

    "是你穿上。"郁重颜看着面前的沈星,她很小,在他面前真像个孩子。

    沈星抬起头来,对上他清冷的视线,有慌又惧。

    “快点。"郁重颜说了句,转身也抓起件一模一样的玄色长袍,优雅利落的穿在身上。

    沈星飞散的思绪慢慢收回,看着郁重颜一身玄色的衣袍,很没出息的痴怔住。

    她见惯了白衣仙风的郁重颜,独独没有见过这样高贵冷艳的他。

    郁重颜看着她“要我帮你?"

    “不…不是。"沈星不敢拖延,胡乱的将这件并不合身的衣袍穿在身上,衣服有着淡淡香气,是竹叶和青花的香,是蛟泽的味道,也是郁重颜的气息。 又长又宽的玄袍在她身上简直就像更着稚嫩的娃娃。

    沈星明白,自己的样子很丑。

    郁重颜不喜欢说那些没用的话,赞美或是批评都没一句。他款款走过来,双手提了提她挎到手臂下的领子。

    沈星不敢反抗,只好缩着脖子。

    郁重颜差点气笑了。

    27章

    郁重颜抓起剑匣子,带着沈星从顾家离开。

    沈星也不敢问去什么地方。

    倒是郁重颜的衣服又宽又长,在路上拖拖拽拽很不方便。

    她只能用两只手端着沉甸甸的直裾,再跌跌撞撞的同郁重颜前行。

    今夜无月,阴风阵阵。

    灼月城的灯笼倒是亮堂。

    一高一矮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沈星跟在郁重颜的身后,明显感觉有邪灵绕着他们飘忽。

    “师叔…"沈星换成一只手扶衣袍,一只手抓住郁重颜的袖子,她极小心,抓的面积并不大。

    郁重颜知道,但没有拒绝。

    转角的大街上,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中间。车篷的四角挂着小铜铃,风掠过就会叮叮铃铃作响。

    郁重颜将怀里的剑匣先放上马车,而后抓着沈星的腰轻轻一抛,扔上了马车。

    沈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来了又要发生什么,她只能顺势滚了进去,而且滚的很远,避免郁重颜突然钻进来踩破她的裙子。

    今天可没有带针线包

    "别压着剑匣。"郁重颜钻进来,淡定坐下来,又淡定的提醒沈星别用屁股亵渎剑匣。

    沈星窘迫的起身,滚到一旁坐下,又用袖子擦了擦剑匣。

    郁重颜看在眼底,但他不能笑。

    "你坐过来。"他说。

    沈星看着他,摸不准,只好像上回从蛟泽出来一样,生涩的坐到他腿上。

    ♦……"郁重颜看着怀里的人。她是不是故意的?

    "别这么坐。"郁重颜开口。

    “哦。”沈星狼狈退开,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惶恐的抓着茶几边缘。

    她果然会意错了,坐过去,不一定是坐腿上啊!

    马车已经驶出郊外,加上泥路不平又是以灵力驱车,沈星只好艰难的摸爬到郁重身的身边,与他保持了方寸距离坐下,整个人都贴在了车壁上,因为手臂用劲,她的额头已经布了一层薄汗。 他们都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一路也没说要去哪,她也没问。

    眼看事情不太对了,郁重颜不得不交代她。

    "今夜,你的任务是带着剑匣北行。不要问为什么!"

    沈星看着他,其实郁重颜不警告,她也不会问为什么!

    "天亮之前,我会来接应你。"

    "哦。"

    她不问为什么的样子又特别招人心疼。

    就好像把她卖掉,她还帮着数钱的大傻子!

    郁重颜别开脸,不再看她!

    "记住,路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停下。"他又说了句

    沈星的指甲刮着马车的窗口,心里是害怕极了的,

    "哦。”

    郁重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凝了一颗紫萤珠放在茶几上便走。

    下了马车,郁重颜心里空空的。

    还是觉得要告诉沈星“你若办好这件事,我会帮你修复丹境。"

    他们隔着马车的门,彼此没有对视。

    沈星看不见他的认真,郁重颜也看不见沈星的淡然。

    “好。”她抓着窗板道。

    修复丹境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还有"郁重颜顿了顿"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嗯。〃

    灵符驱使马车,在浓烈的夜色里疾驰而去。

    无数邪灵从四面八方飞下来,阴风呼啸,马车上的铜铃响的甚急!

    沈星抓着郁重颜留下的珠子,瑟瑟的缩在剑匣旁。

    尖锐的哭笑声凄厉哀婉,无数邪恶的外力在四周碰撞,以至于马车左右颠簸,好像要在旷野里四分五裂。

    猛烈的撞击把沈星甩到茶几上,头上的仙鹤银簪子掉出来,她抬手扶好发簪,不想马车又狠狠的撞了起来,簪子从马车的窗口飞了出去,她扒在窗口上,却不敢往外看。

    一头青丝尽散落下来,她咬着唇,手指紧紧的抓着茶几边缘。

    那支簪子是郁重颜的,他们被困在寒冰地狱的封印术中,郁重颜拔下自己的发簪,穿破鲍的内丹插在沈星的头上,为她治好了眼睛,为她退了热。随着封印术的消失,内丹也消失了,就只剩下这根发簪。 以证明,她们有过亲密。

    后来,沈星不好意思退回去,她怕郁重颜嫌弃不要,想着等他开口问她要的时候,就还回去吧。

    而如今,却被她丢了。

    有些东西,到底是不配拥有。

    般若剑的剑匣开始颤动,源源黑气自匣缝中飘出,发出不同的声音。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安,打开它。"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

    沈星一只手压着震动的剑匣,闭上眼睛,她丹境都破了,已经没有半点灵力可以控制这邪物。

    可当她的手压下去时,竟然将它们震慑住。

    沈星略吃一惊。

    是衣服的原因吗?

    沈星看着自己这身玄袍,又宽又长,交领的位置又松又垮,要不是里面穿了衣服,早就春光外露了。

    ★

    无忧山

    凤辞一袭白袍长身玉立,端端的瞧着对面的郁重颜。

    "是来找剑的?"凤辞笑着问。

    “找你。”郁重颜回答。

    "哦,也是,我失踪了。"凤辞理理衣袖,目光看着远处。

    自己说自己失踪还真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这些郁重颜也不想同他计较。

    他只关心一件事。

    "般若剑在你手里对吗? ”郁重颜淡淡问着。

    "嗯,在我手里。"凤辞答应的爽快,并不想瞒着他,反正郁重颜早就猜到了。

    很好,坦白的非常好。

    温文尔雅的凤辞突然又笑了“还说不是来找剑的。”

    “家父说过,师兄不能控制般若剑。至于师兄身上的"

    "师父还说,我不如你,可当年在般若剑下救你的人却是我。”凤辞打断了他的话,缓缓上前,一只手轻轻的落在郁重颜的肩膀,叹了口气“阿颜,师兄不想杀你,你也纵容师兄这一回,好吗?" 郁重颜面无表情"封魂师的门训第六条,舍我以渡苍生,匆以苍生湮灭来渡我。〃

    “那又如何呢?谁叫我愿意,我甘愿呢?”凤辞的手落下来,与他擦肩而过。优雅华丽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故说"阿颜很聪明,很能算计。〃

    郁重颜没有做声,聪不聪明算不算计这些自己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凤辞没有回头,嘴角却微微的勾起"阿颜以自己的气息掩护星儿,目的是让星儿带着剑匣在阴阳两阙阵中引出般若剑。而另一面,又在这里对付我,可真是好算计。”

    的确如此,郁重颜不想狡辩。

    凤辞嘴角勾起的笑容越来越张扬放金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星儿她不是封魂师! ”

    "般若剑会不会把星儿劈成碎片呢? ”凤辞转过身来。

    郁重颜的眼底划一过丝惊慌。

    凤辞轻叹一声“可怜的星儿,到死都不知道你把当成诱饵了吧。"

    郁重握着剑,斜指地面。

    低沉道"师兄,得罪了。”

    剑光凌厉的劈开,整个无忧山都布满了剑阵。

    拖住凤辞,般若剑就会出现。

    凤辞轻笑“阿颜一直都狠心。"

    郁重颜一身玄色宽袍,于呼呼剑气间猎猎飞扬,面容肃冷,漆黑的长发拂动,自有一分清然疏离的淡漠和凛然的矜贵。

    狠心么,他也不想狡辩。

    剑阵布开。

    白衣胜雪风流优雅的凤辞也不急躁。

    他双臂轻展,雪袖飘动。

    那双养尊处优的玉手在胸前交唇,结出碧色的法印,是一只九尾狐狸的图案,随着灵力扩散,图形放大。

    立时,无边无尽的夜色似是要将整座无忧山彻底淹没。

    轰隆隆的,雄浑霸道的灵浪布开,每一道剑意都狂猛罡烈。

    九尾狐狸自法印中跳出来,甩着盈盈碧色的尾巴,在最极致的灵力驾驭下,它凶猛的迎难而上,拨开坚实的剑罩,又以九条尾巴在半空卷起剑光凌厉而往。 郁重颜的剑意从指尖升腾,他法印的图案繁复华丽,当放大之后,便是紫色的鱼跳出水面溅起水浪。

    每一滴水,能化作冰,又幻作剑。

    而那条紫色的鱼只在剑阵中轻轻弹跃,彻底将九尾狐狸困在冰剑冢中。

    凤辞刚刚拿出来的长箫也冻在了半空。

    身上的灵力堪堪被卸下了三重,已经无法再和郁重颜硬碰硬对抗。

    郁重颜立于玄光交错下,墨发随风扬展,望着夜色里淡静温和的凤辞。

    这个师兄啊,向来优雅从容,从小到大都不会咆哮、生气或者愤怒,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可是,他却变了,因为他变了。

    郁重颜的手轻轻落下,剑气缓缓收起,罩在周身的法力也已敛尽。

    他微微垂眼,眉间冷寂,矜贵雍华。

    "父亲他一定不想看到我清理门户的一天。师兄,好自为之。"郁重颜的声音带着强横到挑不出瑕疵的自信,最后扬袖离开。

    般若剑终于出现了。

    困住了凤辞,又以剑匣里的剑气和怨力引诱,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马车里的沈星紧紧的援住剑匣,心中谨记郁重颜的话,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不可以出去。

    她的任务是带着剑匣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郁重颜来接应自己。

    跟随封魂师生活了五年,她也知道一些基本的阵法,亦如她此去的路,不过是绕着圈子,在走一个阵形,引十方诸恶入阵。

    而她,是一个饵。

    哗!

    什么东西落了一地。

    沈星抱住剑匣,从破碎的马车里滚在地上,举头是灰暗的天空,玄光错乱。

    千千万万缕怨念化作人形,将沈星团团包围住。

    怀里的剑匣急急颤动,她从地上爬起来,四八面方都结成了结界,她出不去了。

    苍写裂下一道剑光,诸恶被震开数丈,刚猛的灵浪吹动着沈星并不合身的玄袍,小小的沈星立在最黑暗的地方摇摇欲坠,她将以最脆弱的姿态迎接最凶狠的剑气! 凡人之躯,未必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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