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捧着竹签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上盖住绵绵视线,原本灵动的眼眸渐渐黯然,眼光虚空。
“我有把握的。”手中的竹签再次递向苏芸娘,她倔强仰头,那是一种无法撼动的自信与坚定"还望前辈帮我。"”好。”苏芸娘接过来。
边收边道“今夜我便帮你施好术,明日午时你再来取。"
"那便有劳前辈了。"沈星豁然开朗的展开笑颜。”别前辈前辈的把我叫老了,叫我姐姐吧。"苏芸娘收好东西,拈起一颗梅子糖放进自己的嘴里吃起来,那神情动作语气竟然有些俏皮可爱。 女人到了苏芸娘这种年纪,就像盛放的牡丹,妖娩富丰,艳姿绮丽。
“姐姐。"
“嗯,嘴真甜,来吃颗糖。"苏芸娘又拈起一颗梅子糖塞进了沈星的嘴里。
沈星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还是要笑着说告辞。
离开后,沈星就把嘴里的梅子糖吐出来了。
她一点都不爱吃梅子糖,她怕酸。
以前之所以会常买苏芸娘的梅子糖,是因为她知道苏芸娘出自白家。
她想接近她,交个朋友。
至于手里的这一斤梅子糖,沈星送给了街边玩耍的孩子,这些孩子她都熟络,因为每次买来的梅子糖都会分给他们吃。
被好姐姐的叫着,沈星觉得,自己其实是也受世人喜欢的。
灿烂夺目的金乌悬挂于碧空,万缕辉煌,炽艳如火。
一只蝴蝶从雄伟壮观的飞檐上慢慢振动翅膀飘下来,扑闪扑闪时会有金银玉器之声。
这是天蝶。
沈星的目光从这群孩子的身上移开,抬脸定定的看着朝自己飞来的蓝色蝴蝶。
竟是白珏的。
天蝶带着说不出名字的异香,慢慢停在了沈星的面前。
似是故人来……
沈星盯着蝴蝶的翅膀,似有一个片断从脑海闪过。
火红的枫林,秋风扫叶。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站在落叶缤纷的老枫树下。
小指拉勾。
女孩将肩膀上的白蝴蝶唤到二人中间,稚嫩的声音在说"我以天蝶为证,护小哥哥一生周全。"
小男孩却倔强的说:“我也会变强的,等我变强了,便要护你一世周全。"
“那,我们再拉个勾,今生今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嗯,今生今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星抬起手去触摸这只蝴蝶,闪过的片断又变得模糊,记不清了。
越是回想,越是茫然。
关于她七岁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部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自己是佛婆村沈家的孩子,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相依为命。
关于她儿时的记忆,奶奶只说,父母离开的那天,她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
世医有言,悲痛离魂,谓之失忆。
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随着时间渐渐沉淀,沈星也在一天天长大,她的梦境却越来越真实,那些蝴蝶,那些鲜血,是否就是她七岁之前的故事? 沈星黯然转身,长长一声叹息。
收拾好低落的情绪就开始为顾家的人带货。
路过面摊的时候吞了吞口水,模样有点可爰。
老板认得她,熟络的说"姑娘,今天还是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一碗面,再加一碗大骨汤。
沈星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是想吃,但郁重颜回来后,她一餐可以吃两碗饭,顿顿还有肉,现在已经没有肚子再撑下去了。
沈星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便急着回去,脸上挂着烂漫的微笑,就差边走边哼歌了。
白珏站在高高的眺月居,手里拿着一只青色的茶碟,闲问身后跪坐煮茶的宁儿 "女人是不是都爱装?"
宁儿没什么情绪,平静道"在这乱世当中,女人若不伪装自己,是很难生存的。"
"生存?"白珏意味深长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像沈星那样被重重守护的身份,又何须伪装自己生存?
只怕是磕掉点皮毛,郁重颜、凤辞、风墨眠、钟瑞、顾疑是等人都会轮着哄吧。
哦,还忘了一个,他的好哥哥白青瑜也会心疼的啊!
"我要是把沈星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们岂不是会疯?"白珏喝了口茶。
宁儿也没作声,眼底微微沉落。
•你怎么不说话?”白珏侧过脸来,手中的青瓷半举,明媚的阳光照落在他身上,犹如金雾里的天人淡看凡尘。
最妙不过那寸缕光线折出青瓷淡淡的青芒,两色彼此辉映。
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略带笑意,款款深深,如山鬼媚妖惑人至极。
宁儿看着他,自是恭敬顺从。
"公子高兴就好。”宁儿淡淡言道。倒不想说他一个男人,以为难一个女人来报复男人取乐,还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我高兴?呵,也许会高兴吧。”他又把头扭回去,继续眺望人群。
可惜,沈星早已没了踪影。
顾家
沈星把东西交给他们的大师兄,便走回客苑。
路过郁重颜的房间时,听见里面有谈话声。
白青瑜说"你那师侄前几日还说要请我吃面,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大街上,路边!"
郁重颜喝了口茶,没有回话,眼底却深的无比可怕。
白青瑜并未留意他的神情,而是说起了正经事。
"后天就是净世除祟之行,你上次同我提过的事,我也有些担心。"
白青瑜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蟒蛇盘旋的白玉印,道:“实在不行,就把无忧山移了吧。"
白玉印缭绕着茫茫寒雾,这是白家圣器之一,据说,白家灵力最高的长辈催动它,可以震破一座城池。
"不可伤及无辜。"郁重颜开口。 “如果控制不住,整个灼月城的人都将殉城。孰轻孰重,重颜应该清楚?”白青瑜劝道。
"我能控制,不必忧心。"郁重颜温柔的说,那神情略带笑意却不轻浮夸张,而是由内向外的自信在张扬弥漫,使得人不由相信他。
“有你这句话,我便能够放心。"白青瑜收起了腾蛇白玉印,温和一笑。
走之前,还说“当然,我会鼎立协助你的。”
郁重颜淡笑不语。
他和白青瑜相识多年,二人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一个般若剑,一个腾蛇印,在灵都三十二城中,从来都是齐名的。
白青瑜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台价下的沈星。
也许是站了一会儿了,头上竟然掉了两片海棠花瓣,她却浑然不知。
乌溜溜的眼睛像会发光的宝石,乍看却像极了他画了几年的画中人。
二人相视,海棠为景,流逝的时间如同凝固的冰。
沈星倒是先向他问好"白公子。"
冰消雪融,时光溯涸,有些旧人又在回忆里轰烈支离。
白青瑜走过来,抬起手给她摘掉头上的落花。
沈星怔住。
他的衣袖顺着风轻轻摇曳,拦住了她的视线。
沈星吸了口气,不想鼻尖是他身上熏的名贵松香,此时已经入髓。
郁重颜后脚走出来,恰好看到白青瑜摸他星儿的头!!!
他不怎么高兴。
轻咳了一声。
白青瑜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到了容不下别人的地步,摘着落下来的花,还冲沈星笑"你这么偷听,不怕头上长草啊?"
沈星抬起眼睛看着他,那青色的衣袖,也华丽的落去,视线自然是一片清明干净。
白青瑜也生得干净,但沈星就是怕他。
说不上来,是初见面他识破自己是个替身,还是,与生俱来的害怕。
她颤颤的望着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郁重颜不喜欢别人这么压迫他的人,他站在门前,看着沈星道"你进来,我有话要说。"
沈星慌乱的将目光移到郁重颜的身上,还是看着自己的假师叔,心里要平静些。
她匆匆的向白青瑜欠了欠身子,也没说别的,直接奔进了郁重颜的屋。
白青瑜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拿在手里的花扔在脚下,回头看了一眼郁重颜,竟笑了起来“我又不会吃了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郁重颜也笑着,不失风度道“我减我的人,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白青瑜竟然无法反驳!
"好笑。”白青瑜无奈的摇摇头,最后负手转身,倜傥的离开。
是好笑,郁重颜居然紧张。
他也好笑,竟想同郁重颜为那孩子争风吃醋。
滑稽滑稽,实在滑稽。
屋内。
铜兽形的香炉飘着淡淡的烟,空气里混合着茶气和花香,还有两位绝世君子的气息,沈星只觉得有点浓烈不适。
她端坐在茶几边,认认真真的,还以为郁重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她说。
结果半晌了,郁重颜除了喝茶,什么也没说。
■师叔
沈星膝盖都跪麻了,这里的修士也好,贵族也罢,都以跪坐姿态为端方优雅。沈星却觉得,她想用屁股坐下下去舒服些,或者直接躺着也行。 熬不住了,就想离开了。
"你请白青瑜吃过面?"他放下茶杯,突然问了一句。
沈星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就是故意甩掉他才那么说的。
"是。”
"为什么要请他吃面?”他喝着茶,看似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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